自從離開了遍布石鍾乳的那裡,二人一晃又走了近三個月了。
絕靈之地確實名副其實,在這裡除了早時發現的純靈火晶蟻居然再也沒碰到過活物了。
特別是近半個月,二人漸漸走到一處狹窄逼仄的地方,道路剛剛能容得下兩個人並肩而行,兩邊全是高不見頭的土壁。
土壁緊挨著莫清塵的身子,離得這麽近她甚至能聞到一股潮濕發霉的泥土味,更是令人憑空添了幾分壓抑。
記得剛開始來到這絕靈之地時,失去了法術法器的依仗,莫清塵還擔心遇到其他生靈,可這樣一路走來,煩悶抑鬱渀佛看不到盡頭的路反而令她恨不得遇到什麽生靈,哪怕打上一場也比這樣強。
他們如今只有築基期,體內並沒有形成內循環,靈力的補充依然要依賴從外界吸入,偏偏這裡沒有任何靈氣,所以時間一長哪怕他們沒有調動靈力施展法術,僅僅是正常趕路體內靈力依然會一點點的消耗,直至枯竭。
所幸當時他們曾各自取出了不少瓶瓶罐罐,像補靈丹這樣的丹藥都是有準備的,靈力耗盡時吃上一顆就又能生龍活虎起來。
只可惜羅玉成的補靈丹已於前幾日吃完了。
“再給我一顆補靈丹。”羅玉成有氣無力的說道。
莫清塵很是大方的遞過一顆補靈丹,隨之遞過去的還有一枚小小的玉簡,笑吟吟的道:“喏,勞駕記上。”
羅玉成恨恨的瞪了莫清塵一眼,一口吞下補靈丹直到靈力恢復這才一把奪過她手中玉簡,神識探出刻上了幾個字:“購買補靈丹一顆,欠莫清塵一百塊低階靈石。”剛一寫完就立刻扔了回去。
莫清塵利落的接住,笑盈盈的把玉簡放入了小竹筐中,心中盤算著若是能夠從這裡出去。羅玉成是不是要一輩子給自己打工還債了。
羅玉成看著莫清塵笑容滿面的樣子暗自咬牙,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碰到這麽一個雁過拔毛的女人,一顆補靈丹的市價不過三十塊靈石,她居然敢要一百塊。這,這簡直就是搶劫!
不,比搶劫還要快些,搶劫好歹要費上一番力氣呢,這個卻是自己親自寫上去的,將來賴也賴不掉。
莫清塵瞥見羅玉成氣怒攻心的樣子暗自偷笑,她倒不是在乎這些靈石。關鍵是不知為何看著對方憋氣的樣子就心中暗爽。
哼,讓你佔了我們莫家府邸,這些年的房租總該交一交了吧。
羅玉成不清楚莫清塵心中的小九九,恢復了靈力的他隻覺多看這女人一眼都氣不打一處來,當下大步流星走到前面去,兩腳生風越走越遠。
莫清塵暗自冷笑,幼稚,待會兒沒了靈力還不是要乖乖的來買。
二人這樣又走了六七日。道路已經狹窄的隻容一人側身通過了,腳下的路也越來越泥濘,二人褲腿全都濕透。走起路來更加沉重。
莫清塵早把鞋子甩掉,如今一直是赤足行走,發覺沒了靈力防禦雙足終日泡在泥水裡已經有些發脹。
“羅道友,再往前走,不會沒路了吧?”莫清塵側身勉強擠過去,有些擔憂的問道。
羅玉成冷淡聲音傳來:“不知道。”
莫清塵猛地停住身子,失聲道:“不知道?”
羅玉成眼中笑意一閃而逝:“莫道友這話好生奇怪,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怎麽會什麽都知道?”
莫清塵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平靜的道:“羅道友。是你一直在帶路。”
羅玉成翹起嘴角,似笑非笑的道:“我什麽時候說過帶路,一直以來都是隨便走的。”話音剛落見莫清塵面色一變,頓覺胸中舒暢。
莫清塵咬了咬唇,忽然一笑:“這也沒什麽,若是等會兒前面沒有路了。我們再原路返回好了,反正我們都已辟谷總是餓不死的。這絕靈之地就是無聊點兒,倒也沒什麽危險。哎呀,就是補靈丹剩的不多了——”
羅玉成手一抖,吸了口氣才道:“再往前走,我們應該就能出去了。”
“真的?”莫清塵眼睛一亮,說實話,在這暗無天日生靈絕跡的地方呆了將近一年,真的受夠了。
“你隨我來就是。”羅玉成冷冷道,之後自顧自的往前走。
莫清塵笑了笑,她忽然發覺跟著這樣的人也有好處,遇到什麽事沒等你費腦筋他就衝上去解決了,攔都攔不住。
又走了一日有余,他們腳下的泥路已經變成了河水,道路依然狹窄。
看著濕透的羅裙莫清塵暗暗下了決心,等從這裡出去一定要買上十套八套防水防火的衣裳,再也不受這個罪!
腳下的河水越來越深,漸漸沒到腰際,水流湍急了起來,二人隻得一前一後拉著手緩慢前進。
莫清塵忽然感到有東西觸碰自己大腿,面色一變手往水中一抓,手中居然多了一條小魚,甩著尾巴水花四濺。
羅玉成面色一喜:“看來出口就在眼前了。”
莫清塵聽了同樣大喜,看著手中的魚兒萬分順眼起來,當下就把它放回了水中。
這樣走了幾個時辰,朦朧的亮光傳來,一個狹長細窄的洞口出現在二人面前。
二人面色激動,頓覺腳下生風,很快就來到了出口處。
看著狹窄的洞口,莫清塵皺起了眉:“太窄了,我們過不去。”
羅玉成伸手摸了摸洞口邊緣,出聲道:“這裡的天地間依然沒有靈氣,看來洞口之外還是絕靈之地的范圍。”
莫清塵也感覺到了,點點頭道:“不錯,可就算如此我們既然到了這裡,萬沒有回頭的道理,總要出去看看外面有什麽生機。”
羅玉成看看自己的手,隨後望向莫清塵:“莫道友,這樣的話我們就要像當時強行打開儲物袋那樣,調動全身靈力外放的一瞬間攻擊岩壁擴大出口。”
“好,就這麽辦。”莫清塵毫不猶豫的點頭。
二人互視一眼。同時運轉全身靈力一起向洞口旁的同一處岩壁攻去。
只聽“轟”的一聲響,碎石亂飛,洞口一瞬間擴大了許多,可二人卻在巨大的衝力下一起被推了出去。
莫清塵隻覺腳下一空。身子猛地往下墜去。
失聲驚呼的那一刻羅玉成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可這依然改變不了什麽,二人身子急墜的同時只聽滿耳風聲呼嘯而過。
過快的下墜之勢已經令莫清塵有些眼暈,心中不由苦笑,莫非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呆了近一年,剛一出來就落得摔死的下場?
被摔死的築基修士,傳揚出去也是天下奇聞了。
“下面……應該有湖……”緊緊抓住莫清塵手腕的羅玉成忽然說道。
莫清塵不知道他們跌落之處距離底部有多高。過了這麽久居然還處在半空中,聽到羅玉成的話嘴角扯了扯:“你確定?”
也許是片刻之後,也許是很久很久,在這種情境中莫清塵對時間的感知已經變得遲鈍,只聽羅玉成吐出三個字:“我猜的……”
沒等莫清塵再說什麽,二人撲通一聲掉進了水中。
水立馬把二人淹沒,系在莫清塵腕上的避水珠光芒一閃,為二人在水底辟開了一片天地。
“沒想到你還有辟水珠。”羅玉成挑了挑眉。
落陽城偏居天元大陸西部。離太白域很近,這邊屬於山窮水少的地方,所以隨身攜帶避水珠的修士可謂是鳳毛麟角。
“別瞎尋思了。上去再說。”莫清塵沒好氣的道。
和這人相處久了,她已經明白有時候隨便一句話他就能想出七八道彎彎繞來。
二人向上浮去,剛一鑽出水面立刻目瞪口呆。
只見數十個身材高大,只在腰間系一塊獸皮的壯漢手持魚叉模樣的武器,怒目橫生的瞪著他們,口中哇哇大叫著,手中魚叉還不時舞動。
二人面面相覷。
這些壯漢口中語言雖然不是天元大陸的通用語,可他們是修士,自然能憑借對方的精神波動理解他們的話中之意,可是眼前的一切還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這些人說……要燒死我們?”莫清塵以神識和羅玉成交流著。
那些人哇哩哇啦說了一大串。大意就是他們居然闖入他們的聖湖,實在罪不可恕,要用火刑燒死他們來祭天,以消聖子的怒火。
“跟這些人,道理恐怕是講不通的——”羅玉成話音剛落,就見那些壯漢手中魚叉齊齊往湖中刺去。
莫清塵立刻拉著羅玉成沉入湖底。苦笑道:“你又說對了。”
“接下來怎麽辦?”羅玉成皺著眉問道。
他們實在在這裡逗留太久了,一年的時間,不知道外面有多大變故。
莫清塵挑眉:“你問我?”
“是啊,既然道理講不通,我有什麽法子,你好歹力氣比我大。”羅玉成毫無愧色的道。
莫清塵臉一黑,行,她就當這是讚美了,當下道:“不如等等再看,那些人總不能一直守在這裡。”
如今看來只有這個笨辦法,二人為了不打草驚蛇,一連在湖底呆了三日才悄悄浮上去。
誰知剛一冒頭,目光立刻和守在湖邊的一個壯漢視線對上。
那壯漢只看了他們一眼就如觸電般蹦躂起來,口中哇哩哇啦的一陣疾呼。
片刻之後,湖邊就站滿了舀著魚叉的壯漢,看人數似乎比三日前還要多。
莫清塵二人對視一眼,毫不猶豫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