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蝶君笑容極淡:“莫道友可是不放心?”嘴角隱隱有嘲弄的笑意。
這抹笑意令莫清塵心中一跳,想到了一個人。
“羅道友你說的不錯,清心琉璃火是我一直隱藏的秘密,有人知道了,確實難以放心。”莫清塵坦言。
羅蝶君是聰慧的女子,二人又相處了十多載,她若是違心否認,反倒傷了情分。
“那莫道友打算怎麽辦?”羅蝶君追問,語氣竟有些咄咄逼人了。
莫清塵長眉挑了挑:“不怎麽辦。”
羅蝶君秀目微微睜大:“你不要滅口麽?”
莫清塵撲哧一笑:“羅道友,你怎麽會這麽想?”
“難道不是……”羅蝶君喃喃著,神色喜怒難辨。
“若是有一個人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就要殺一人,有一千人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就殺一千,那我就不是修仙,而是入魔了。”莫清塵幽幽說道,筆挺的身子顯出一絲傲然。
“莫道友……”
莫清塵回過身,淡然而笑:“羅道友,你願意為我保守秘密麽?”
羅蝶君面色依舊冷然:“你這麽容易相信人?”
莫清塵笑了:“我不是容易相信人,而是——相信你。”
羅蝶君一怔,似乎沒有想到莫清塵會這樣說。
她見慣了所謂的朋友甚至雙修道侶為了利益前一刻還親密無間,後一刻就翻臉無情、兵戈相見的事,莫清塵剛開始聽她喊出“清心琉璃火”時神情的細微變化瞞不過她的眼睛,她本以為那樣並肩戰鬥的日子不會再有了。
盡管心底深處閃過一絲莫名的遺憾,她卻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她羅蝶君,哪怕技不如人,也從來沒有怯戰過。
可是,她居然說相信她。
“為什麽?”羅蝶君怔怔的問道。
莫清塵笑的眉眼瑩然:“這樣的大美人,既然舍不得殺,就隻好選擇相信嘍。”
為什麽?莫清塵也在捫心自問。
她不願走上無情大道。不願那條路越走越窄。越走越寂寞孤淒,她希望一路前行的有親人,有朋友,有姐妹,若是幸運,還有愛人。
她是希望有羅蝶君這個朋友的。但是她不會去說,真正的朋友自會明白。
羅蝶君定定望著莫清塵,好一會兒,忽然把手按在了胸口處:“我羅蝶君以心魔發誓。絕不把莫清塵身具清心琉璃火之事泄露給任何一人,如有違背,就讓我魂消魄散,不入輪回!”
莫清塵愕然:“羅道友,你這說的未免太嚴重了。”
羅蝶君朱唇抿起:“我不會違背誓言,後果再嚴重又如何?”
莫清塵心中湧起暖流,卻覺得再繞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太矯情了。展顏笑道:“羅道友,快快把冷月冰蓮拿出來,這樣的寶貝,你可不能吃獨食。”
羅蝶君笑了笑,打開了手中的玉盒。
冰藍色的蓮花連著莖杆靜靜躺在其中,晨曦投來,閃著點點光芒。
“真是美麗。”莫清塵由衷歎道。
羅蝶君把玉盒推向莫清塵:“莫道友,摘到冷月冰蓮,大半是你的功勞。你看如何分配?”
莫清塵目光在冷月冰蓮上流連,隨後伸手輕輕拂過整支蓮花:“羅道友,冷月冰蓮花朵歸你,莖杆歸我,你看如何?”
羅蝶君愕然:“莫道友,這怎麽行!冷月冰蓮花朵比莖杆珍貴的多!”
莫清塵自然知道冷月冰蓮花朵比莖杆珍貴,坦言相告:“羅道友,其實冷月冰蓮最珍貴的是花蕊上的廣寒冰焰,我已然把廣寒冰焰收服。這冷月冰蓮取其莖杆就足矣了。”
羅蝶君神色堅決:“莫道友。你有能力收服廣寒冰焰是你的機緣,就算你不收取。我也無能收服。這並不能混為一談。”
莫清塵喜的就是羅蝶君這一點,雖然人有些冷傲,卻品性高潔,不願佔人一點便宜。
“羅道友你就不要推脫了,冷月冰蓮的花朵雖珍貴,我拿了卻用處不大,倒是它的莖杆我有大用途。各取所好,皆大歡喜。”莫清塵語氣不容置疑。
羅蝶君猶豫了一下,默默收取了冷月冰蓮的花朵,把碧翠的莖杆推給了莫清塵,同時推過來的還有寒竹清涼傘:“既如此,我就把花朵收下,但這寒竹清涼傘請莫道友收下,不然這花朵我也不要了。”
莫清塵笑了笑,伸手把冰蓮莖杆與寒竹清涼傘收了起來。
分贓完畢,二人面臨最大的問題,就是如何離開了。
日日去小湖探查卻尋不到出路,隨著一天天過去,二人知道一場惡戰恐怕難以避免了。
“莫道友,你看,這裡應該就是出口。”羅蝶君指著一處白茫茫的地方道。
她們已經到了廣寒山邊緣,發現這裡白霧茫茫看不到前方,抬腳走去,卻發現有一道無形的牆擋住去路。
莫清塵面色凝重,伸手觸及了那道看不見的牆。
“九月的二哥若是前來,定然是出現在這裡。莫道友,你是不是擔心他帶人來?”羅蝶君見莫清塵神情嚴肅問道。
九月的二哥本來已經是五階頂峰的妖獸,若是還有人隨同前來,那她們處境就堪憂了。
莫清塵緩緩搖頭:“我的靈獸火烏鴉是五階的,若是打起來,至少能牽製住一個五階妖狐。在妖族中,五階妖獸也不是遍地都是,九月的二哥奉族長之命來帶走九月和七夕,頂多會有兩隻妖狐前來。”
“既如此,莫道友還擔心什麽?”羅蝶君有些納悶。
莫清塵一點點摸索著那道看不到的牆壁:“我是擔心從這裡出去了怎麽辦。蠻荒之地在天元大陸以北。這廣寒山四季飄雪,定是位於極北之地,那定然在蠻荒深處。我們即便從這裡逃出,在妖族的地盤。恐怕也寸步難行。”
羅蝶君面色也難看起來:“你說的不錯,蠻荒之地、太白域這些異族地盤,別說是我們築基修士,就是結丹修士都不敢深入。那些化了形的妖獸,是不會容忍人類在此出現的。”
“正是如此,我們從廣寒山出去,面臨的幾乎是一條死路。”莫清塵道。
羅蝶君咬了咬牙:“留下也是死路,出去也是死路,難不成天意如此?”
莫清塵豁然抬起頭來:“羅道友,你敢不敢陪我賭一把?”
“賭一把?如何賭?”羅蝶君眼中有了光彩。
“羅道友,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麽來的吧?”
羅蝶君點點頭。
莫清塵繼續道:“當日我被大鵬金翅鳥追殺,為了逃命,就把數百顆震天雷全都丟了出去。沒想到劇烈的爆炸打開了時空之門,我們二人才被傳送到這裡。”
羅蝶君眼睛亮了起來:“莫道友,你的意思是?”
莫清塵點頭:“我手中還有數百震天雷,若是全在湖底引爆,說不定同樣能炸出時空縫隙或者激發氣旋,把我們傳送出去。只不過這種隨機傳送,我們二人不知道會流落哪裡,也斜接落到某個化形妖獸的老窩也說不定……”
羅蝶君笑了起來:“莫道友,我覺得自己的運氣,一向不錯。”
莫清塵同樣一笑:“那我們就試試?”
“試試。”羅蝶君肯定的點頭。
說運氣不錯,那不過是一句玩笑。
但明知一成不變是死路,就不如賭一賭,未知,往往也蘊含著生機。
潛到湖底,莫清塵拿出一個竹籃,沉甸甸的,裡面擺滿了震天雷。
“莫道友,等一下。”羅蝶君忽然開口。
莫清塵目光投了過去,就見羅蝶君拿出五彩繩系在自己的手上:“莫道友,我們系在一起,這樣就不會分散了。”
等羅蝶君把二人牢牢系在一起,莫清塵對著竹籃輸入一絲靈力,隨後把竹籃拋了出去。
驚天動地的響聲中,湖水猶如瀑布般倒掛起來,足足有數丈高,接著咆哮著向下落去,氣勢驚人。
那個瞬間,一個氣旋飛速旋轉,把莫清塵二人裹住,轉瞬在原地消失。
三日後,廣寒山來了兩個男子,偌大的廣寒宮空無一人,也無打鬥的痕跡。
令二人吃驚的是,九月和七夕常去玩耍的小湖乾涸見底,只看到一個深洞。
“天衡兄, 這是怎麽回事?莫非九月和七夕也像小姐一樣跑了?”一個男子神色無比驚訝。
另一個男子神情驚怒,正是九月的二哥:“她們不可能離開這裡啊。”
前一個男子一聲冷笑:“怎麽不可能,小姐能離開,說不定就把法子告訴過她們!這下好了,原本族長念在她們在廣寒山孤苦,只打算略施小懲,這一逃跑,罪過可就大了!”
天衡面色難看:“別說了,趕緊回去稟告族長。”
另一端,莫清塵和羅蝶君睜開眼睛,發現呆在一個狹窄的空間裡,抬頭是枝杈樹葉把天空遮蔽了大半,四壁是枯枝雜草混著泥土。
更稀奇的是,身旁還有兩個圓滾滾光滑無比的石頭,白色為底,其上布滿了黑色斑點。
“這是哪兒?”羅蝶君訝然。
莫清塵敲了敲石頭,又站直身子望了望,看向羅蝶君的神色有些奇異:“這裡可能是……鳥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