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眾人漸漸散開,虎頭對莫清塵莫名其妙的道:“他們怎麽啦,好生奇怪,今日不是休息日麽,怎麽十姐也糊塗了?”
虎頭說完正忽閃著好奇的大眼睛望著莫清塵,不料身後出現一隻手,抓著他的胳膊道:“虎頭,趕緊隨娘回去了,清塵,你也早些回去吧,這些日子,莫要到處亂跑的好。”
“噯,知道了,十一嬸。”莫清塵忙點頭應道,心中暗暗慶幸十一嬸出現的及時,若是虎頭一直纏著自己問那個問題,想必已經七歲的他遠沒有五歲時好打發了。
轉眼間,只剩下了莫清塵一人。
莫清塵抬腳欲往養怡苑走去,想了想,卻腳步一轉,往後山奔去了。
後山是僻靜之所,山腳下有一條清溪,緩緩蜿蜒到莫府之中,成為園中活水。
莫清塵趕到那裡時,就見莫非煙靜靜的坐在溪邊,純白紗裙小半截浸入水中,山上桃樹落下的花瓣,落入水中順著飄來,在裙邊打著旋兒,那冰雪般的少女卻是渾然未覺。
一時之間,莫清塵仿佛是看到了一副唯美的畫卷。
可是隨即,莫非煙清冷冷的望來,看到是莫清塵,微微抿了抿唇,沒有做聲。
莫清塵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可是看到一向孤高出塵的莫非煙,猶如一個小女孩般抱膝坐在這裡,孤零零的樣子,不由想起自己初到這個世界時的彷徨無助來。
莫清塵慢慢走到莫非煙身邊,輕輕的坐下來,也任由三月的春水把自己的素裙打濕。
良久,莫非煙吐字如冰的道:“你不必來安慰我的,我不需要。”
莫清塵靜了幾息,隨即輕聲笑道:“九姐,清塵可不是來安慰你的。”
“呃?”莫非煙望了莫清塵一眼。
就見離她不到三尺的小女孩笑靨如花的道:“清塵不過是犯了酒癮,想找個人陪著喝酒罷了。”
“喝酒?”莫非煙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莫清塵笑呵呵的從儲物袋拎出一個葫蘆來,臉微仰著道:“是啊,一個人喝酒多無趣,九姐,你要不要試試?”
莫非煙看了看莫清塵手中的酒葫蘆,又看了看莫清塵,忽然道:“給我吧。”
莫清塵一愣,隨即展顏一笑,猛的把酒葫蘆朝莫非煙丟去。
莫非煙手一伸,穩穩的把酒葫蘆抓入手中,也不多言,拔下塞子仰脖灌了起來。
“咳咳。”因為喝的急,莫非煙嗆住了。
莫清塵也不理會她,轉手又是翻出一個酒葫蘆,悠哉悠哉的抿上一口,這才歎道:“九姐,看來你修為比清塵高,論喝酒,卻是萬萬不及的。”
莫非煙皺皺眉道:“不是聽聞你擅釀果子酒麽,怎麽這酒卻很有烈性?”
莫清塵眨眨眼:“那些果子酒,不過是釀了哄虎頭他們的,要喝酒,還是喝這種烈酒才痛快!”
早在半年前,她開始嘗試用糧食釀酒,修真之人要築基期才能辟谷,但即使是築基期的修士,也還是會進食的,這大概是人的天性了,不過他們所吃的卻不是普通糧食,而是靈谷。
莫清塵釀酒所用的糧食自然也是靈谷,只是靈谷也分上下九等,她能買得起的,是最最便宜,大多數普通修士消費的起的那一種。
這種靈谷,並無多少奇處,不過是比凡間五谷少了些煙火氣,
味道好上一些罷了。 可是莫清塵摻入自己葫蘆中的美酒後,這酒的滋味立馬不同了。
莫非煙隻覺那酒一入喉,就如火燒似的,可之後卻覺得甘甜綿長,回味無窮,不出片刻,就覺得腹中暖暖的,舒適無比。
而那股烈勁兒,卻讓她的胸中仿佛有什麽就要噴薄而出,隻覺得說不出的痛快。
“你說的是,真是好酒!”莫非煙說著又是連灌幾大口。
“呵呵,當然的,別的不敢說,若說釀酒,莫家還沒人及得上清塵呢。”莫清塵抱著酒葫蘆喝著。
莫非煙點點頭,一口一口的喝著,從來沒覺得酒竟然是這麽神奇的東西,能把她心中那股恨不得粉碎一切的鬱悶漸漸衝散。
“再……再來一葫蘆。”不知過了多久,莫非煙口齒不清的道。
“好……”莫清塵說著又遞過去一個。
只見二人周圍,零零散散已經倒了四五個小葫蘆,更有一隻還順著溪水飄遠了。
“我說十六妹,你從哪兒弄這麽多葫蘆啊?”莫非煙似醉非醉的道。
莫清塵皺皺鼻子:“買的唄。”
“那怎麽不買別樣的啊,全是葫蘆製的?”
“呃……這個便宜。”莫清塵順口道。
“原來這樣啊。”莫非煙說著晃晃自己手中的葫蘆,發現裡面沒酒了,把葫蘆往地上一丟,直接把莫清塵手中的搶了過來,口中道:“你這葫蘆什麽都好,就是太小了——咦,怎麽味道不對,是甜的?”
莫清塵冷汗道:“不小心拿錯了。”
“你耍賴吧,十六妹?”莫非煙說著身子往後一仰,竟然睡著了。
望著眼前睡的正酣的少女,莫清塵無聲的搖搖頭,隨即也整個人仰面躺在草地上,望著湛藍的天空發起呆來。
當莫大年帶人找到後山時,正看到了這幅景象。
溪邊草地上,一大一小兩個素裙少女,一個身子微蜷,睡得正香,另一個仰望著天空發愣,嘴中還叼著一根草,而她們四周,還散落了一地的酒葫蘆。
莫大年氣的眉毛一豎,大聲道:“臭丫頭,原來你在這裡,害的爺爺好找!”
莫清塵揉揉震得發疼的耳朵,腹誹道,爺爺什麽都好,就是大嗓門,一說話就和打雷似的。
莫清塵坐起來,這才發現隨爺爺來的還有好幾個人,其中有十一叔、十四叔,還有九嬸!
她這才尷尬的跳起來,給幾人行了禮。
“莫九媳婦,你把飛煙帶回去吧,這孩子最近經了不少事,你們……都看開些。”莫大年隻覺得口拙,隨即轉頭對莫清塵道,“臭丫頭,回去找你算帳,看來是爺爺太縱容你了!”
眾人就見莫大年一把抓住莫清塵的手,施展禦風訣風風火火的走了。
遠遠的還傳來莫清塵的聲音:“爺爺,別走那麽急啊,我酒葫蘆還沒撿起來呢……”
莫十一與莫十四哭笑不得的互視一眼,莫十一走過去把莫非煙抱起來,對莫九媳婦道:“九嫂,十一送你們回去吧。”
莫九媳婦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點了點頭。
莫十四跟在後面,想了想轉身把散落在地的酒葫蘆一揮手收了起來。
莫清塵被莫大年夾在腋下帶回了養怡苑,莫大年就把她丟到了地上,指著她氣呼呼的道:“你這丫頭膽子越發大了,竟然跑到後山去喝酒!”
莫清塵委屈的道:“爺爺,九姐去了後山嘛,清塵擔心,這才去看看的。”
“你還說呢,擔心姐妹是好事,可你看見小九去了後山,就該回來告訴我們,怎麽能自己也跑去,兩個人還喝成這樣?”莫大年氣道。
“爺爺,清塵沒醉呀。”莫清塵道。
莫大年沒好氣的道:“那還不如你醉了小九沒醉呢,最起碼她煉氣八層,遇到個危險還能應付一下。”
好吧,修為被鄙視了,這下莫清塵沒話說了,耷拉著個腦袋任由莫大年數落。
莫大年見到她這個樣子,數落的話卻說不出口了, 摸著莫清塵的腦袋歎了口氣:“丫頭,小九她如今正處於風頭浪尖上,族中生怕她有個什麽閃失。你們去後山不過一會兒,可知道族內已經人仰馬翻四處去找她了,還是虎頭他們說看到小九往後山去了。”
“呃,然後順帶找到了清塵。”莫清塵接了一句。
莫大年笑著點了點她腦門:“你這貧嘴丫頭,總之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不許小孩子行事了。還有,以後沒事,不要去後山!”
莫清塵乖巧的點了點頭:“是,清塵再也不敢啦。”
“好了,你快去休息吧,等一會兒讓雲枝喚你吃飯。”莫大年道。
“噯。”莫清塵應著回了房。
莫清塵簡單的換了一身乾淨衣服,這才躺到床上,想著今日行事,也並不覺後悔。
莫非煙再如何天才,遇到此事心中恐怕都極為煎熬,若是沒有個發泄的途徑,心中生魔也不是不可能的。
自己與她雖相交淺淡,可畢竟是同族姐妹,在這個世界時日久了,莫清塵深深意識到個人與家族,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
莫非煙若是將來修煉有成,整個莫家的地位都會更上一層,會獲得更多資源,身為族中一員,自然也會受益匪淺。
拋開這些不說,看著一個絕世天才就此凋零,也是件很令人惋惜的事情呢,更何況,她還是個孩子。
爺爺,其實清塵曉得你們尋人的話,定會從虎頭他們那裡得到線索的呀,沒有把握的事,清塵極少會乾呢!
莫清塵喃喃自語了一句,隨即迷迷糊糊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