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現在覺得他擔心都是多餘的, 就黑城主這臉皮這手段, 白城主人設再冷再淡, 就範也是遲早的事。
黑城主嘴上說著沒事,臉卻皺成一團,眼裡透著絲絲委屈, 好像他有多可惡一般。
杜九當即心軟,伸手摸向他的腦後,運起內力按揉:“可好些了?”
黑城主緩和的臉色, 順勢往他面前湊了湊, 眼帶笑意:“白兄親自為我按揉,自是好多了。”
杜九手上動作一頓, 終是抗不過黑城主的厚臉皮,面露無奈, 繼續幫他化掉淤血,隨便他吧, 反正他不接話就是。
黑城主見狀心中略有遺憾,卻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緊,轉移話題道:“這十幾年來, 我雖待在這黑土城, 但與元一時有聯繫,當年安王之死乃是我二人合力所為,而如今……”他頓了頓,似在斟酌語句,“我與元一意在江湖……”
他說到這停住, 看向杜九,略帶猶豫,畢竟他與元一的意圖是壓制甚至除去這些武林人士,杜九的白雲城雖不是常規門派,但也算武林望門。
杜九先是驚訝,再是了然,其實這個問題他心中也早有過計較,凡事都有月滿盈虧之道,如今的武林太盛,幾乎超過了朝廷,大大小小的武林門派越來越多,手伸的也越來越長,對於皇帝來說如何能忍,便是那些官員也不願忍。
辛辛苦苦十年寒窗不及會些拳腳加入門派,長此以往,哪裡還會有人願意讀書科舉,都去投身武林,這個國家還要如何治理。
那些正派名門還好些,至少懲惡揚善,大方針上沒有錯誤,但那些魔門就堪比土匪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尤其神龍教七殺教這類,動不動就是滅人滿門,官府還拿其沒有辦法,一次兩次,百姓如何歸心,是故這些魔門必須得剷除。
當然那些打著正道旗號的門派中也不乏參雜魚目,最好能一道揪出來滅盡。
至於類似少林武當等的大門派,則只能盡力拉攏,不過以這幾派的清明,並不重權,只要不阻擋其傳承教派,其它好說。
所以,重點還是在於魔教以及那些外善內惡的正派。
也正因此,黑城主與元和帝才會花十年時間佈置設計一個以假亂真的藏寶圖出來,打著前朝遺寶的旗號,讓那些貪婪之輩暗地相爭相鬥,最後來個漁翁得利,一網打盡!
不過對杜九來說,這些跟他無關,他只一心專注劍道,白雲城也沒有什麼徒弟徒孫之類,只一脈單傳,整個白雲城,除了那些雇來看守的武師外就他武功最高了,唯一有點麻煩的是兵馬。
白雲城黑土城和灰岩城皆是一脈單傳,這單傳並非指子嗣,而是武道,每一代都會挑選出天賦最好的加以培養,剩下為輔,側重管理,有些類似於資本社會的皇室,城主只負責安心練功震懾他人就行,其它自有人為他打理。
白雲城在老白城主父親那一代便是獨子,到老白城主再到白城主三代單傳,所幸他們人少卻精,在練武方面的天賦都極高,尤其現任白城主,簡直天縱奇才。
相比之下其餘兩城就要熱鬧許多,不過黑土城橫生出一個黑城主來,其實也怪老黑城主私德太壞,寵妾滅妻,放任庶子庶女欺辱嫡母嫡子,雖然這個嫡子並不是真的。
就杜九所知,這一場聯姻從一開始就是個局,老黑城主那一代本來選出來的城主是他的大哥,但誰曾想,這位出海遊歷一去數年未歸,都說是發生了海難,無奈之下,這城主之位只能落在了老黑城主身上。
而老黑城主練武練武不行,管理管理也不行,完完全全就是個只懂吃喝玩樂的紈絝,除了一張臉再沒有優點。
為了鞏固老黑城主的地位,他的父親為他安排了這場聯姻,娶了黑城主口中的養母,誰知老黑城主心中有個真愛,娶妻才不到半年,便迎了真愛進府,黑城主養母在這半年已經摸透了老黑城主的性子,對丈夫隱有失望,真愛之事一出,更是大失所望,於是兩人關係想也可知。
之後真愛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往出生,黑城主養母不願搭理老黑城主,更別提為他生子了,後來為了幫好姐妹,才設計假裝懷了孕。
老黑城主只愛真愛與庶子,對黑城主養母這一胎根本不上心,甚至還在真愛的要求下想要設法打掉,被懂醫理的黑城主養母識破,恰巧借機有了藉口去宮中與惠太后作伴。
黑城主雖然不是老城主夫人的親子,但因為元一的關係,自小便私下認了乾親,尤其他出事後,養母帶他回來照顧他幫他治傷,還教了他蠱術,與親子無異,他豈能容忍老黑城主繼續蹦躂?
何況劇情中暗有指示,黑城主養母的死因與老黑城主有關,看黑城主殺兄弑父的手段,想必確有關係了。
加上他與元一正好有要打壓武林的想法,趁機滅去老黑城主,親自接管黑土城,恰好兩全其美。
不過黑城主能以半絲武功也無的情形守住黑土城,可見其手段。
正因為這種形制,三城並不算在大門派之內,只算武林望門世家,但又因為獨擁一城,遠超出世家一截,被冠以三城之說。
雖然三城每年給朝廷該有的稅收供奉全足,但世代發展下來,三城子民已經只認城主不認皇帝,相當於割據一方占地為王的軍閥,上面如何能忍。
而朝廷忌憚的,正是他們這三個“軍閥”所擁有的兵馬。
杜九沉吟片刻,道:“你欲如何?”他想聽聽黑城主對三城有什麼安排。
黑城主頓時松了口氣,他聽得出來,杜九這是並不在意他對武林有所圖,當即道:“我與元一側重的是那些魔門,對於少林武當等自會派人去說和拉攏,至於三城,黑土城不必說,自是由我接管,至於白雲城與灰岩城,我原意是待群龍無首時,趁亂派人接管,不過現在……”
他握著杜九的手:“我如何也不能這般對你。”頓了頓,他神色真誠道,“有件事我得像你坦誠,其實你決定相約與卓山比鬥時,我曾生過昏念,若你與卓山兩敗俱傷,對我來說恰是機會,但我一想到此念,便心緒顫動,難受至極,才發覺自己原來已對你動心,之後親眼觀看你與卓山比鬥,更是心驚肉顫,忍不住便對你傾吐情意……”
杜九心裡快給黑城主跪了,為什麼不管什麼話題說著說著總能拐到表白上來,還能不能好好談談正事了!摔!
他強自壓住臉上要湧出的熱意,錯開黑城主深情款款的目光:“無妨,何況該我謝你。”不管怎麼說黑城主幫了他,畢竟他剛剛晉升半步宗師,對上卓山也不敢保證有萬全把握。
“也是我對不住你。”如果不是為了幫他,黑城主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哪知黑城主聞言忽然變了臉,笑意斂起,他本就是鋒利的長相,周身那種溫文的氣質一收,竟有幾分攝人:“白兄若是因為報恩接受我的情意,我寧願白兄拒絕,只當之前的事從未發生過。”
杜九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一步步一招招套路走的,他心服口服。
小手拉了,小嘴親了,跟他說當什麼都沒發生過?!逗他玩呢?!
就白城主這古板單純的思想,怎麼可能當什麼都沒發生?!
他當即臉色一板:“我既應了你,自會對你負責!”
黑城主尤不滿意,苦笑道:“白兄不必勉強,我知你重恩,我對你所做是我自己心甘情願,造成現在這結果也是我自己之事,與你並無半點干係,我亦沒有狹恩圖報的意思,你不必——”
“有意。”杜九直接打斷他,“我對你亦有意。”
話一出口,他自己先松了口氣,原來說開也沒那麼難。
以他的本事,若真的對黑城主沒有好感,又豈會答應這等荒謬之事,他豈是那種會因為報恩而隨意接受別人感情之人!
黑城主頓時整個人都亮了,二話不說直接上來就是一個吻。
杜九這一次有了防備,一個側首,黑城主親在了臉頰上,他瞬間黯淡了臉色,苦笑:“看,你果然還是在安慰我。”
杜九這一回已經連吐槽都不想吐槽了,他服,徹徹底底服。
面上做出猶豫之色,見黑城主臉色越來越黯,終於磨蹭了兩下,湊上去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退後,眼裡意思明瞭,這下總行了吧。
黑城主再次給他展現了變臉術,表現了什麼叫樂開了花,不過似有些意猶未盡,覷了一眼杜九的唇瓣,目光微暗。
杜九這一次倒是福至心靈,立時發覺了他的意圖,連忙轉移話題:“那麼,你與元一現在如何打算?”
黑城主輕輕摩挲著他的手,含笑道:“既然你我已是一家,自不必再說,只剩灰岩一城。”
他頓了頓,將他與元一想好的藏寶圖的計畫完完全全講給了他聽,甚至連新任武林盟主俞懷薇是他安排的探子這種事都告訴給了他。
杜九驚訝之餘,對他盤根錯節的手段暗歎,又因他這種毫不保留的信任,心裡不住泛起漣漪。
黑城主講完,笑眯眯道:“你瞧,我可是將所有全部攤開都講給你聽了,我在你面前,再無半點隱秘,是不是該給我一個獎賞?”
杜九怔了下:“你想要什麼?”他的隱秘?可他並沒有什麼令人震驚的隱秘私事。
“不。”黑城主目光落到他的唇上,笑容曖昧,意思不言而喻。
杜九頗有些哭笑不得,滔滔不絕告訴了他這麼多居然就是為了這種事?他忽然覺得他對黑城主有了新認知。
他也不多話,臉色一整,二話不說直接將黑城主從床上抱起:“時辰不早,該出去了。”
周齊周巍他們還在外面等著,還有那個刺客,也不知道他們抓住了沒有,正事要緊。
黑城主臉色僵了僵,之前他需要偽裝,不介意被杜九抱來抱去,如今已經坦誠,自然不會樂意被他這樣抱著,不過他心(臉)理(皮)強(夠)大(厚),很快恢復過來:“也好。”
杜九見狀心裡有些失望,雖然黑城主腿是好的他也很為他高興,但總覺得要反攻的機會變小了的說。
不過沒關係,他不會放棄的!
腿好又如何,拳頭大才是硬道理,他有武功他自豪,日後床上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