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承美聽說謝大小姐在山上遇襲,立即放下手中的文書,快步向外走去。宋將軍離開鎮州時再三叮囑,讓他照應好鎮州和陳家村,這些日子來往的公文,最後都要問一句:陳家村如何?
宋將軍將身邊的得力都留在陳家村,怎麽會不知曉陳家村的情形,還在公文中提及,自然還是放心不下。
陳家村在宋將軍心裡什麽地位,還用得著猜嗎?畢竟這兩個月為了見宋將軍一面,他在陳家村到軍營的半路上做過攔路的山匪,杵在陳家村村口做過門神,還舍著臉皮去陳家村蹭吃蹭喝了好幾頓。
就算沒有宋將軍這一遭,他也清楚陳家村和謝大小姐對於鎮州有多重要。鎮州有今日這番光景,不但不用朝廷發賑濟糧,還能如數上交賦稅,朝廷才發文書褒獎他這個知縣,其實哪裡有他什麽事,都是宋將軍和陳家村的功勞。
十個來鎮州的商賈,為的都是藥材和線穗,而這兩樣都是陳家村謝大小姐帶著百姓做起來的。
就連趙州知府,也三番兩次來鎮州尋人,說是要改良大紡車,請謝大小姐過去看看。
要不是到了挖藥的時候,趙州八成已經將人請走了。
總之謝大小姐可不能有半點的閃失,否則身在白馬嶺的宋將軍也不會安生。
“知縣大人,”師爺在背後喊著,“您慢點,手裡的毛筆還沒放下呢!”
曲承美管不了那麽多,直到看見謝大小姐和村民們都安然無恙這才松了口氣。
常悅和北山村的人將整件事原原本本說給曲承美聽,曲承美吩咐隸員寫好文書,自己前往大牢提審犯人。
謝良辰上前一步:“大人審問犯人,能否允許民女在衙署外等候消息?民女不知他們前來是何目的,弄不清楚情形,心中難安。”
曲承美剛要答應,將整件事在腦子裡轉了一圈,沒有讓謝大小姐在這裡等而是道:“既然如此,謝大小姐隨本官一同去大牢吧!”
謝良辰忙上前行禮道謝,衙署大牢她不是沒來過,心中也清楚可能審問不出什麽,但不知為什麽,她心中就是一陣慌跳,腦海中有個念頭呼之欲出。
那兩個人無論是拳腳功夫還是身形,
讓她覺得熟悉,就算他們不在樹林中伏擊,她大約也能猜到他們前來鎮州,目的是為了她。
大牢裡,審訊的聲音傳來,謝良辰看著被刑架上綁著的人,那兩個藏在樹林中的人,雖然不是死士,卻也不肯開口說一個字。
倒是那商賈和夥計招認了不少,卻沒有什麽用處。
商賈是收了銀錢,前來鎮州幫忙打探消息的,沒有想到還會有人跟著。
曲知縣問商賈:“除了讓你來鎮州打聽陳家村的消息,還問過你什麽?”
商賈道:“我祖籍就是鎮州的,我的姨母曾嫁到陳家村,雖然姨母早就過世了,但知曉一些陳家村的事,我知道陳家村是後搬來鎮州的,陳家村的老裡正很厲害,會拳腳功夫,曾一個人殺過五個山匪。”
謝良辰沒想到商賈還跟陳家村有這樣的淵源。
曲知縣道:“你姨母嫁的是誰?”說著讓文吏去拿戶籍。
商賈道:“姨父叫耿擎,不是陳氏的人,他們一家戰亂時就沒了,當年來鎮州入籍時,姨父覺得陳裡正為人仗義,陳家村的人都厚道,於是留在了陳家村。”
曲知縣在戶籍上找到了耿擎一家。
商賈接著道:“那些人對陳家村很感興趣,還問了老裡正,就是陳氏……陳月芽一家的情形,我知曉的不多,沒告訴他們什麽。”
曲知縣道:“你都說了些什麽,要一字不漏地說與本官。”
善賈道:“我……我隻說老裡正有一兒一女,長女格外漂亮,嫁給了謝氏,老裡正過世之後,兒子做了裡正,帶著陳家村的人上了戰場,最後沒能回來。”
曲知縣皺起眉頭,這哪裡是沒告訴些什麽,是將知曉的都說與旁人聽了,可能還涉及到陳老太太的家事。
曲知縣一皺眉頭,旁邊的獄吏一鞭子就打在那商賈身上。
商賈立即一陣哀嚎:“我也不知曉他們要害人,還以為他們要與陳家村做生意,早知曉……他們這樣……我是萬萬不敢的啊……我也是陳家村的人……怎麽會害人,大人念在草民不知曉的份兒上,還請大人……高抬貴手。”
“呸。”
這次不用曲知縣說話,獄卒啐了一口:“你也配。”
沒有證據,曲承美不敢下確切的結論,但他覺得這樣的手段,加上之前陳家村幫府衙抓到了蕭興宗的十三太保,前去加害謝大小姐的很有可能就是遼人,但遼人為何要如此仔細地打探陳老太太一家的消息?
莫不是陳老太太一家隱瞞了什麽內情?曲承美思量著走出牢房,商賈的話謝大小姐都聽到了,如果謝大小姐願意說,自然會向他提及,如果不肯說……
曲承美覺得自己無法處置這件事,最好還是立即稟告給宋將軍,以宋將軍與陳家村的關系,或許有些事陳家村不方便與他說,會告知宋將軍。
曲承美拿定主意走進值房,看向謝良辰:“這樁事我會稟告給宋將軍,不過將軍身為主將,人在白馬嶺,恐怕不能輕易回到鎮州。接下來這段日子,我會多派衙差巡城,大小姐和陳家村的村民都要多加小心。”
最近北方軍營一半集結去了白馬嶺,還有衙差被征用前去運軍備,衙署人手著實不足,曲承美恐怕有什麽地方照應不到。
謝良辰點頭感謝曲知縣。
走出衙署大牢,謝良辰和陳詠勝等人回到陳家村。
陳老太太、陳子庚早就等得著急。
“阿姐沒事吧?”陳子庚拉著謝良辰上上下下打量。
高氏也松口氣:“以後無論去哪裡都要多帶幾個人,真是嚇死我們了。”
謝良辰一手挽起許先生,一手拉住陳老太太,外祖母手指冰涼,顯然是受了驚嚇,謝良辰低聲安撫:“我沒事,咱們回去慢慢說。”
陳詠勝吩咐村民們回去歇著, 又打發高氏去做飯食,這才跟著許先生和陳老太太祖孫三人去主屋。
關上了門,常悅守在院子裡。
謝良辰才道:“是蕭興宗的人,他們應該是起了疑心,懷疑陳家村的來歷,查出了我與李家夫妻的淵源。”
其實她早就想到通過蕭熾的事,蕭興宗那些人早晚都會懷疑她,因為蘇懷清是將她從越州接回陳家村的。
讓她沒想到的是——
謝良辰看向許汀真,陳詠勝將那示警的字條與她說了。
會有人在這時候冒險向他們送信,難不成蕭興宗身邊,有人想要幫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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