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於城北,這邊可以算是貧民窟了!龍蛇混雜,三教九流,劫道強人,梁上君子更是數不勝數。到處汙煙障氣,路上走的不是酒鬼就是小混混,可以說這杭州城內很難想象有如此肮髒的地方。
最大的一間賭場,兩層的小木樓!即使藥屍風波鬧得那麽凶悍,可這裡依舊人頭聳動,輸得一臉衰樣的倒霉蛋,賭到已經紅了眼的賭徒!賭的已經不只是銀兩,甚至是妻女,房地,可以說每一天都有人在這家破人亡,卻不妨礙每一天都有新的面孔在這出現!
外邊是一片的喧鬧,可是內院內的二層小閣樓上,此時卻很是肅靜。數十多黑衣大漢警惕的在四周巡查著,而主房之內,布置更是簡單,除了桌椅外幾乎看不到別的東西!楊存坐於前,抿了口酒,沉靜不語的看著這裡的醉生夢死。
“貿然的相邀,公爺見諒了!”林安國一邊吩咐心腹去置辦酒菜,一邊謙虛的說:“比不得世子那畫肪上的清靜,微臣自小就是窮苦出身,那閑情逸致有的時候還真享受不得!這小地方簡陋得很,雖不風雅,卻也可飲酒為興,還望公爺不要見怪。”
“哪裡,林大人謙虛了!”楊存自然是客氣了一下,肚子都快餓抽了!這林安國也夠莫名其妙的,跟了自己一路,直到進城才來相邀,這不是浪費時間麽?那西湖邊上吃飯的地方那麽多,隨便找一家環境不比這強多了。
“杭州之地,不管是那燈紅酒綠,還是這三教九流之地,隔牆有耳啊!”林安國哈哈的一樂,有幾分調侃的說:“這江南之地自古富裕,浙江巡撫一職,杭州知府一職!可不知道有多少人紅了眼,挖空了心思想坐上這兩把官椅。”
沒多一會,一桌豐盛的菜肴就置辦上來了!雖不見精致,卻大都是這杭州城內聞名而又廉價的吃食。林安國親自為楊存斟上了一杯酒,笑咪咪的說:“這杭州的美妙,還須去細品,還須好好的斟酌,才可見個中的滋味。”
“林大人果然好興致!”楊存也不多言,拿起酒杯就一飲而盡。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看來今夜這第二宴是大有文章了,一路上林安國應該是擔心有趙沁雲的人跟著才沒與自己交談!進了城以後雖是坦然,但兩人也是換了車駕!阿浪回了陳府,他的車駕回了自己的府邸。此人做事如此小心謹慎,看來也不似表面上那麽的難得糊塗。
“放心吧公爺!”林安國拿起酒杯,豪飲一通後,這才滿足的笑道:“微臣也當了幾年這杭州的知府,自然有自己置辦的一些產業!世子看似親切隨和,可不屑咱們這些肮髒之地,眼下這處賭場,他也不知曉的。”
“哦,林大人到底想說什麽?”楊存糊塗,也裝著糊塗!
“來人啊,押上來。”林安國眼神一冷,心腹們立刻押上來兩個五花大綁的人!二人都是三十多歲的男子,一副家丁下人的打扮,此時嘴裡塞著破布,掙扎著滿面的恐慌。
“見公爺見笑了,哈哈!”林安國袖子一挽,
原本溫和的神色變得有些猙獰,猛的從袖子內拿出兩封信丟到了桌子上,惱怒的哼道:“公爺請慢看,待微臣處理完了這家事,再與公爺相商。” 兩封應該都是密信,不過看模樣似是手抄而非是原件!楊存眼看林安國情緒那麽激動也是一頭的霧水,只是拿起這信一看之下,臉色也是變黑了。
既然是密信,那自然不是奏於朝堂之上的。第一封是來涵,看似應是出於定王的手筆。大意是杭州知府一職由白永望頂替後,原本許諾林安國的浙江巡撫一職有所變故!朝堂上大多是文官的天下,除了他定王外還有鎮王,容王,皇太孫等其他的勢力,浙江巡撫一職事關天下糧倉,恐怕此事多懸。
而林安國在職期間雖然道台的政考口碑極佳,但也有上京告狀之人!一些官僚更是適時的給了他小鞋穿,挑些芝麻綠豆的事從中攪和。近日聖上龍體有所好轉,也上朝議政了幾天!但眼下朝廷煩心事多他心情也不好,金口禦開,這事已經打了水漂了,再加上其他的人落井下石,這林安國想往上升官的事,八成是黃了。
第二封是回涵,應該是出於趙沁雲之手!前篇的大意是他會盡量先穩住林安國,後者卻是事關楊存的,雖然言辭並不激烈!但卻大概的闡述了楊存身在杭州他束手束腳難有作為,又簡單的提了一點龍池在江南之事,更言語隱晦的說到楊存不受拉攏的事,是否要采取其他的手段,除此外沒了其他,似乎是在等定王回復。
“沒想到啊,楊某一天到晚吃喝玩樂的,倒成這麽大的絆腳石了!”楊存看完,頓時呵呵的樂了起來。
“拖下去埋了,乾淨點!”林安國見楊存如此的淡定,但是有些詫異!先讓手下人將那二人拖下去後,這才緊閉了門窗,壓低了聲音說:“公爺,不瞞您說!這密信我雖然截了下來,可也只是手抄了一本,原件還是照樣的發往京城。”
頓了頓,林安國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苦笑了一聲說:“趙沁雲為人實在謹慎,有定王的書信往來!每一封信都分成數份分別譴送,饒是微臣在這杭州多年,也只能冒著風險截獲他這一封。”
“似乎這些話,林大人不該和我說吧!”楊存沉吟著,書信上關於自己的只有寥寥數言!不過看來似乎趙沁雲很是忌諱自己,或許是龍池也身在江南的關系,讓他顯得更是小心謹慎。
院內幾聲悶哼般聲音,沒多一會那個心腹就回來複命了,身上帶著點點的血跡!支走他們後,林安國這才冷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這兩人原本都是我府上的人,算得是我的心腹,一個更是我的遠親!趙沁雲好手段啊,沒來多久就把他們全收買了,真是林某用人不善。”
“哦,林大人打算報官麽?”楊存冷笑著說:“當著我的面殺人滅口,林大人就那麽有信心,我不會把這事桶出去,趁這時候參你一本。”
“公爺不會的!”林安國面露猙獰,又略帶狡猾的說:“朝堂之上,公爺自有鎮王相助!可在這江南之地,敬國公府又人脈單薄。雖說有陳慶雷相助,但那也都是上不了抬面的陰損之事。眼下公爺掌摑了白永望,世子又對公爺如此的提防,想在這裡安身立命,微臣對公爺來說似乎有很好的利用價值。”
“你已經失了勢,又有何利用價值?”楊存說這話的時候表面上淡定,可心裡卻是一顫!他貿然的殺了這二人,那等於是在和趙沁雲撕破臉皮。當官的絕沒一個乾淨的,難道他不怕貴為國戚的定王收拾他,除非他已經找到了新的靠山!而這個靠山,權勢滔天,甚至並不懼怕定王。
“公爺,投誠自然有林某該做的事!”林安國猙獰的笑著,猛的一脫上衣!
這個身體,看似已經臃腫的身體卻一點都不肥胖!**的上半身很是精壯,不似趙沁雲那麽誇張卻也是帶著不少的傷疤,林安國撫著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有幾分激動的說:“公爺,林某祖上一直從戎!家父老邁以後也曾代父上過戰場,這一條條的傷疤,不是為了他趙沁雲,所以始終他還是視我為外人,處處提防。”
“哦!”楊存沉默著,等著他的下文。
“公爺!”林安國情緒一時有些激動,恭敬的雙膝跪地,猛的朝楊存磕了個頭行了個大禮,倒是把楊存給嚇了一跳:“微臣祖祖輩輩從軍,師出楊家雙極旗!”
京城雙極旗,那不是鎮王嫡屬的大軍軍號麽?楊存頓時驚得混身一個機靈,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已經混成了人精的林安國。
似乎是怕楊存不信,林安國趕忙的從懷內掏出一塊腰牌,恭敬的遞到了楊存的面前!那牌子雖然看起來很是老舊,但字跡卻特別的清晰,是戶部所造無疑!前者刻獅子頭紋,書楊門雙極!後部三蟒相饒,書世襲百戶林安國!
貨真價實,是雙極旗的腰牌,這林安國真的是師出楊門嫡系大軍。楊存看著眼前的腰牌,震驚得已經說不出話了。百年武家,一王三公!王為一極,三公為一極,楊家的軍號定為雙極!雖號稱是鎮王嫡系大軍,卻又是一王三公共用的!無奈三公沒有兵權在手,所以原本三公舊部全歸鎮王統帥,沒想到這林家居然還是楊家的嫡系家將。
“在下父輩七人, 六人從軍,世世代代皆在雙極旗服役!”林安國跪地不起,混身顫抖,沒多一會眼淚一流,滿面愧疚的哀號道:“微臣實在不孝啊,違了祖訓!貪圖這一時榮華豬油蒙了眼睛,汙了祖祖輩輩留下的規矩,微臣實在是該死。”
事已至此,即使震驚無比!楊存還是強定了心神,深吸了一口大氣,問道:“林安國,你既然已經混跡官場了。那已經不屬雙極旗的編制,按理說這腰牌也該由兵部收回銷毀,為什麽還在你手上。”
林安國默不作聲,跪地沉吟了一陣後才搖著頭說:“公爺明鑒,有些事出自微臣之口!公爺必定有疑,還是等等吧,公爺會相信微臣,是誠心的回歸楊門一脈。”
“毫無誠意!”楊存冷笑了一聲,今夜莫名其妙的跑來表忠心,是人都會起疑!且不說你林安國混跡官場多年,已經搭上了定王這條人脈!就是那楊門雙極旗,百年來麾下不管是否世襲的兵將數不勝數,怎能憑你曾在軍內服役,就斷定你的忠心。
“……”林安國也是啞口無言,歎息了一聲後幽幽的說:“今日之事,變故實在頗多!白永望雖能隱忍,但這一掌對他也極是羞辱,想必他也是懷恨在心。公爺既然與他交惡,那也不妨暫且相信一下,眼下的微臣與定王決裂之心。”
“好,我倒要看你能鬧出什麽!”楊存話音一落,也知道再談無益!今夜已無酒食之興,索性就拂袖而去。
“微臣恭送!”林安國似乎也不好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