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小船有點憋屈了,甲板上容納了十多裝漢的守衛著!在這夜裡的運河上,過往船隻一看誰都感覺這是一艘壓運貴物的商船,有那動了歹心之人,只是一看船甲上那些虎背熊腰的大漢,誰又不發怵幾分。
魔門在江南的經營已經十多年了,以前在官方的話當年有容王支持還有點用武之地,可時到今日卻是在官面上沒多少支撐,明顯已經淪落得有點江湖匪寇的意思。
魔門的收入一直是靠一些偏門還有一些比較過激的罪事維持的,所以即使南壇被覆滅,但周邊一大圈的關系還在,有不少的商戶暗地裡都靠著魔門的買賣維生,所以南壇被圍剿損失的確實是核心,但沒動搖到魔門在外圍一些比較灰暗的關系。
官面上的是一回事,三教九流的交情是一回事!往往刀口上添血的買賣都是橫財,有的人富貴險中求也不排斥和這個魔門合作,盡管對方是朝廷打壓的對象,但有足夠的利益驅使卻也有那膽大包天之人為之所用。
像姑蘇長寶號,紹興成通商行兩樁血案的事後處理就不難看出魔門在這方面依舊有著龐大的關系網!甚至一些地下商戶的合作已經多年,隱隱已成規模,不必擔心事後會有人向官府通風報信。
薛利的動手不是一時興起,與龍池合作之前已經做好了周密的安排!從銀兩的熔化,從運輸再到人手的隱藏和撤離,每一個環節都做了精心的安排,而從這些安排中已經可以看出魔教在這方面的門路還是很廣的。
紹興雖然是在浙江境內,不過那邊的知府和姓楊的不太對付,人家雖然只是個小小的知府不過也是容王的門生。敬國公與二王相鬥的時候人家屁股乾淨著,楊存動得了他們暗地裡的買賣不過也動不了人家一個堂堂的知府,師出無名的找人麻煩難免也落人口舌。
基於這一點,薛利思前想後才敢在紹興動手,畢竟那樣不會觸犯到敬國公的利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他也懂,滅了成通商行可以給紹興知府帶來一定的麻煩,從另一點上也可以間接的向敬國公府示好。
魔教眼下處於小心翼翼的態勢,南壇為於杭州就在敬國公的眼皮底下,人家眼下勢力滔天動動嘴皮子就能把魔門再覆滅一次。眼下魔教是百廢待興,人手缺,銀兩也缺,可以說接手的是一個爛攤子,要想崛起又談何容易。
盡管大家有默契的心照不宣,敬國公府對魔教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太過份的話就不會干擾!但薛利清楚自己眼下的態勢,就如在人家的屋簷下被庇護一樣,魔教始終得小心翼翼不能觸犯到敬國公府的利益。
也是基於這個理由,湖洲的六水銀號薛利才不敢去動他!一則是那一邊的官員軍方出身的比較多,楊家當年雙極旗下的人也不少,若在那鬧出血案的話勢必牽連頗多,到時魔教也不好和敬國公府交代。
小船延著小河慢慢的行進,在陣陣的波濤之中安靜而又穩定!子時的時候,船上的船工看了看地勢,馬上欣喜的說:“得,前邊處再拐過去就是浙江境了。”
船艙內,一盞燭火昏暗,照得小小的空間很是壓抑!
簡單的桌子,薛利席地而坐,聽完了手下的話只是點了點頭,淡然而又嚴肅的說:“你們注意點,這時候也不能大意,再還沒進杭州之前吩咐底下的人不能有半分麻痹。”
“是!”那人應了一聲馬上退了出去,將小門又緊緊的關上。
昏暗的一邊,一身黑鬥篷的龍池滿面的肅色,看著圖冊上圈畫的點點,感覺實在太觸目驚心了。
這薛利的膽子是不是太大了,剛在兩地犯下了滅門的慘案!眼下又想把手伸到湖北去再做幾單大案子,而且看目的都是一些有官方背景的大戶,眼下魔教剛緩過勁來,這樣的大動作是不是太招人眼球了?
龍池沉吟著,不得不考慮自己這數百鄉親的安全問題。即使是殺人如麻的他都覺得這次薛利的計劃太瘋狂了,甚至瘋得幾乎是視官府如無物。
“怎麽樣?”薛利熬得眼裡盡是血絲,聲音也有點嘶啞的說:“這些地方我們都有人踩了點,只要動手迅速的話就會有人接應,躲過了官府的追捕我們就能全身而退,風險不會太大的。”
“為什麽那麽急切?”龍池心動,也擔心,只是想不明白薛利的態度為什麽比自己還急切,要知道自己的身後可是急缺兵器錢糧的苗家大寨,而他圖的又是什麽。 ;Txt
“魔教要聲望,我們必須犯下大案才能招收一些亡命之徒!”薛利分析著,眼裡閃過一絲興奮的亮色。
“恐怕不只吧!”龍池依舊猶豫,畢竟薛利的一系列計劃太過瘋狂了。
“審時度勢!”薛利點了點頭,對第一欽犯說教些歪門邪道明顯他也有些興奮:“眼下天下都不太平,西南那邊你們大舉起事,西北之地烽煙又起。東邊兩廣天災,東北又有定王手握雄兵虎視耽耽,眼下的朝廷頭疼的事太多了,根本沒精力管這些有錢百姓的死活,而對於那些皇親國戚來說,這樣的小事他們也暫時顧及不上。”
“所以這時候動手風險最小對麽?”龍池有些迷茫,對於陰謀詭計自己不行,如果這時候他在的話,或許能告訴自己薛利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對!”薛利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紅著眼說:“朝堂內鬥,誰都抽不出手來管我魔教之事!在這混亂的時候起勢是最好的,趁著這個機會可以大鬧一場,等這場混亂過去的話到時就沒這麽好的機會了。”
龍池沉默著始終不敢輕易答應他,畢竟事關苗家數百人的生死,自己身為他們的帶頭人,有責任把這些鄉親活著帶回西南去。
就在薛利正準備繼續遊說的時候,門突然開了,他的心腹氣喘籲籲,驚慌的說:“不好了教主,我們進了埋伏圈,河兩邊全都是官兵,河道上還有官船堵截著!”
“什麽?”薛利一聽頓時大吃一驚,一路上的安排都小心謹慎,怎麽可能走露風聲。
更何況案子犯了以後,官府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就把後續的事全處理好了,那些廢柴不可能那麽快就查到蛛絲馬跡。走的時候這艘船雖然不起眼,但也是當地鹽道的正牌官船,按理說不會曝露才對,誰又能想到一群賊會堂而皇之的坐著官船跑路。
薛利和龍池頓時有些慌了,趕緊的跑出了船艙。
這時河面已經又小又窄,根本容不得這船再拐彎逃跑。兩岸各有數百士兵在黑夜中拿著火把巡視著,所有的目光無一例外的看向這黑暗裡裡顯得很是孤獨的小船。
船後已經有兩艘滿是士兵的官船斷後,前方的河道已經被封鎖了,三艘大形的戰船一字排開把整個河道全佔據了,連在一起就像一座阻斷去路的大山一樣。這樣的包圍圈密不透風,哪怕是想水盾的也不太可能,因為看眼前戰船的旗號,明顯是江南水師的兵馬。
“到底哪出了問題?”薛利一腦門的冷汗,算來算去自己的計劃都沒半點的紕漏才對,又怎麽可能引起江南水師的注意,而且看這架勢他們是早早就等在這了,就等自己自投羅網了。
龍池一看這陣勢,心裡反而安定了一些!薛利這幫人看來是載了,以他的身手自然不可能對抗這麽多的官兵,但要水盾而逃的話他卻有十足的把握!
船上的魔教教眾頓時亂成一鍋粥,慌亂中誰都不知道這群水師的官兵是哪來的!薛利左右一看,雖然兩邊的士兵擺開了弓陣卻沒有放箭,不過看樣子他們上鋒的命令不是格殺勿論,看來這江南水師還想捉活的,估計是要追查那些髒銀的去向吧。
計劃沒錯啊,看樣子銀子已經運到了浙江,可到底哪出了問題曝露了自己的行蹤?薛利百思不得其解!
氣氛一時緊張不已,壓抑的一片仿佛暴風雨的前奏一樣!這時,為首的官船上,一片漆黑中的銀白很是顯眼!一個穿著盔甲的武將走上了甲板,按著腰間的刀冷冷的看著前方鹽道的船。
“前方船上的人,不必抵抗了!”武將冷笑了一下,打量了人群後突然開口說:“我們在這等候多時了,想過去的話,帶頭的過來船上說話,否則的話格殺勿論。”
這時,船身間已經逼近了,小官船在他們的戰船面前顯得極是渺小!光是撞擊就足夠讓這一船人喂魚,兩旁又有千多的士兵虎視耽耽,根本沒逃跑的可能。
薛利冷汗直流,但還是趕緊回著話:“大人,小的是鹽道的人,有路引為證,還請大人放行不要耽誤了我們的公務。”
鹽道的路引都有,準備得倒是夠仔細的。龍池聽完冷笑了一聲,自古官匪勾結的事還真不少,難怪薛利那麽大膽,這一下又是官船又是路引的,有幾個做賊的全身而退時能與他一樣的準備周全。
“是麽,等的就是鹽道的人!”武將哈哈的大笑起來,末了神色一肅,指著薛利說:“別再拿那東西裝神弄鬼了,大爺在這就是等著你們,再不上船的話格殺勿論。”
“教主,怎麽辦!”魔教教眾都慌了,眼下被官兵包圍,這形勢幾乎是任人魚肉。
“我先上去,你們在這等著,萬一他們動手的話,能跑就趕緊跑!”薛利咬了咬牙,明白簍子出在哪了,就是鹽道的那些人露了風聲。
“你也是,抱歉了,薛某不是有心連累!”薛利和屬下耳語了一下,又朝龍池歉意的抱了抱拳。
話說完,他就一臉的肅然的爬上了戰船搭下來的繩梯,似乎是明白難逃一死般的毅然決然!
這時情況尚不明朗,起碼眼前的這些官兵還沒動武的趨勢!薛利一邊往上爬一邊在心裡盤算著自己活命的可能,這樣的彌天大案, 官府的人一見面卻沒馬上動手押人,這情況未免太過詭異了。
薛利一上了船,立刻就被十多士兵看著,不過這些士兵也不為難他!只是看守而已卻沒動手抓人,甚至連手都沒綁,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還有你,也一起上來!”這時,那銀架武將眼神一厲,手朝前一指!
眾人的視線看去,他指的赫然是一直隱蔽在人群內顯得最不起眼的龍池。
龍池沉默的看著他,鬥篷下的拳頭一握,開始盤算著要怎麽逃了。不管這些官兵想要幹什麽,身為第一欽犯的他絕不能落在官府的手裡,光是當年西南謝人東的滅門一案,已經足夠把他砍好幾次頭了。
“就是你,看完這個,再決定跑不跑吧!”那銀甲武將似乎知道龍池的身份,話語間也不直喚其名顯得很是隱晦,說話的時候手一揮,一個包著紅布的東西朝著龍池直丟過去。那武將也是力道十足,這一擲是快如閃電!龍池伸手一接,不似是暗器,打開了外邊的那層紅布,龍池頓時楞住了,滿面的不敢相信,目瞪口呆的看著船上的那個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