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滿是宣紙,遊玩過後踏青的人留下了一地的垃圾。這時一個少年背著大大的竹婁走了過來,對於旁邊活色生香的一眾美人他視而不見,反而是兩眼放光的撿著地上的紙張和筆墨,哪怕是半塊墨他都小心翼翼的撿起來,甚至撿了別人丟下的舊書他都高興得如獲至寶一樣。
“喲,滿有公德心的。”楊存一看倒是有了興致,看人流走得差不多了,馬上和船家說:“老人家,我們靠岸吧。”
“呵呵,好。”老人家一天下來看楊存都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眼下一看楊存突然有了興致,趕緊把船劃了過去。
小亭子裡的姑娘們一直沒注意到這小船就遠遠的在湖上飄蕩,這會一看到有船只靠了過來她們本能的轉頭一看。梁夢然突然開心的笑了,猛的撩起裙擺衝著楊存跑了過來。
船身一靠岸,楊存就很是輕盈的跳到了岸上。看著向自己跑來的小姑娘頓時無奈的搖了搖頭,小夢然小臉通紅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氣的,一跑過來立刻沒了矜持,難掩驚喜的說:“公爺,你怎麽現在才來?”
小姑娘的聲音嬌滴滴的,似是抱怨又似是撒嬌,小小年紀那嗲嗲的嗔怪讓楊存一聽骨頭都有點發麻了,趕緊和她解釋說:“我一直都在,就是看你們玩得高興沒來打擾而已。”
“我們這是詩會,你來我們就很高興了,哪有什麽打擾。”小夢然又羞又氣,低下頭有些委屈的嘀咕說:“今天我還和別人誇下了海口說你會來呢,沒想到你這麽慢,這會太陽都下了山,人都走光了你才來。”
“是啊,你還總和我們說敬國公長相俊美,有那潘安難比之貌。”身後的一眾小姑娘跟了過來,有的忍不住開口調笑著。
“要你們多嘴。”梁夢然狠狠的白了她一眼,馬上又是委屈的朝楊存說:“公爺,早上你明明答應我會來的,可你現在才到。今天辦這個詩會本是想讓你過來指點一下的,但現在都沒人了。”
“呵呵,這個我不太會,就不賣弄了。”楊存趕緊搖了搖頭,開玩笑,和你們談論詩詞歌賦什麽的,那不是自找死路麽。哥看過的書不足一尺厚,估計連你都比不上,哪來的什麽指點。
“存哥哥好。”那個綠衣少女扭捏了一下,還是朝著楊存甜美的一笑,叫起來很是親熱又感覺特別的純真。
“這位是?”楊存看著這個小可愛,心裡莫名其妙的有一種親切感。她的笑意有一種天真的崇拜,一種親密的害羞,羞答答的小模樣看起來十分的招人喜歡。
“存哥哥,你猜?”小姑娘頑皮的一笑,那俏美的模樣靈氣逼人,看起來更是無比的可愛。
或許是楊存的國公身份,湊過來的小姑娘們始終有點拘謹,除了這個綠衣服的小美人外其他女孩都一副矜持的模樣。梁夢然一直在旁邊撒嬌般的抱怨著,一直在責怪著楊存的爽約,而那口吻仿佛今日邀楊存來就是為了向她的朋友展示這個難得一見的官二代一樣。
楊存倒有些汗顏了,您老感情把我當展覽品了啊。
她的小丫鬟站一邊,始終羞紅著臉沒有說話,不過眼光還是在楊存的身上掃來掃去的,該是純真的眼眸裡總閃爍著異樣的水蒙。幾個丫鬟們把今天稍微像樣的字畫都收拾起來,稍微一問才知道這清心詩社在蘇州居然還算個慈善組織。
那家客棧是梁府的產業,梁夢然和幾個深閨好友一起辦了這個詩社。隔三差五的邀約一些才子才女相聚,以文會友以後留下一些字畫最後都會掛賣,而賣得的銀子大多都用來接濟窮苦人家,所以清心詩社在蘇州的的名聲還算不錯。(;無彈窗廣告)
想想不是這原因的話,老梁哪舍得這寶貝千金出來拋頭露臉。若不是顧念著這寶貝能給他長臉賺點好名聲積點陰德,他早就把這詩社關門大吉了,也省得一個姑娘家到處亂跑惹來什麽閑言碎語。
楊存一上岸就被她們唧唧喳喳的念得有些暈了,那綠衣的小姑娘最是調皮,和楊存眨著眼撒了幾句嬌後見楊存不太理她,馬上一臉委屈的說:“存哥哥,你再不猜的話,小心我告訴我爹去,他可還在生你的氣呢。”
“你爹又是哪位啊?”楊存聽著這童趣十足的話感覺極是好笑,楊某的仇人遍天下,多得我自己都有些數不過來,你爹生不生氣關我什麽事。
“哼,我爹可是說過了,你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斷你的狗腿。”小姑娘腰一叉立刻擺出一副潑辣的模樣,不過卻又憋腳得很是可愛,裝作凶巴巴的說:“你再不猜的話,人家就告訴爹爹你欺負我,到時候叫爹爹打你個屁股開花。”
“公爺,你就猜猜看嘛。”梁夢然在旁撒嬌般的說著,其他的小姑娘有熱鬧看自然也是起哄,馬上就聲援著綠衣的小姑娘。
她爹,打斷老子的狗腿?楊存皺起眉頭了,倒不是計較小姑娘這看似粗俗的話。只是眼前的小姑娘明顯沒有見過,她一上來又喊得那麽親熱,這年頭哪怕再春心蕩漾也不可能有這種情況出現。更何況是這種有教養的小家碧玉,再怎麽犯花癡也不會在這麽多人面前掉了自己的矜持吧。
而且她口中的那個爹,說得那麽蠻橫而且生自己的氣。能說出這樣的話證明她老爹最少不會怕自己這頂公爺的帽子,眼下已經到了蘇洲,這小姑娘又和梁夢然那麽親密。答案似乎一下呼之欲出了,除了那個大爺外可沒人敢對自己說這種狠話。
“哎,猜不出啊。”楊存裝作迷茫,搖頭歎息了一聲。就在一群小姑娘都面露失望的時候,楊存狡黠的一笑,猛的掐了一下小姑娘的臉蛋,笑呵呵的逗弄道:“你個鬼靈精,存哥哥可猜不出你爹是楊鳴羽。”
“討厭,疼死了。”小姑娘立刻捂住了臉蛋,嬌滴滴的抱怨著。
果然,小姑娘叫楊傾雪,正是二叔最小的女兒。二叔膝下無子,長成的唯有這兩個掌上明珠,大的叫楊傾詩昨天已經見過,她已是下嫁於梁勝為主房正妻。這小的尚待字閨中,這趟來蘇州就是過來看姐姐和小外甥的。
楊鳴羽與梁華雄是八拜之交,又有指腹為婚的聯袂。這倆小姑娘從小就混在一起,都是得寵的小千金可以說是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甚至小時候都是尿在同一張床上。眼下有熱鬧可湊,楊傾雪自然跟了過來,順便也想看看自己這個素未某面的堂哥哥。
楊傾雪甜美的一笑,親熱的摟過了楊存的胳膊撒嬌著。似乎是從小沒有哥哥的原因吧,看見楊存她顯得很是開心,或許也是看著別人有哥哥疼所以很是羨慕,這會小女孩心性一起說起話來更是嬌嗲嗲的很是逗人。
天色已晚,那個年輕人已經撿了滿滿一簍子的東西,除了墨塊與半廢的紙張外沒其他的東西。對於這邊的熱鬧他只是看了一眼也沒在意,似乎是因為收獲頗豐的關系,這會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意準備離去了。
今天的詩會楊存沒給面子,明顯小夢然很不開心,雖然這會也不怎麽氣了不過始終嘟著個嘴展示著自己的小情緒。其他女孩子都是咯咯的笑著,朝她擠眉弄目的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一群富家小姐都沒注意到那個人,或許也是因為他的穿著太過寒酸了,那一身洗得發灰的衣服拉開了與她們之間的距離。
“這位兄台,請留步。”楊存馬上喊住了那人,今天在這傻看一天了,眼下這位是唯一引起楊存興趣的。自古讀書人都講究高風亮節,最不屑乾那丟架子的事。這個詩會過後是滿地的狼籍,而他卻不介意撿別人剩下的紙墨,單是這一點就讓楊存很是好奇。
“兄台有何指教。”那人停下了腳步疑惑的問著,態度不坑不卑。楊存此時身邊跟著一群小美人像極了遊手好閑的紈絝子弟,這人說話的時候既不羨慕也不卑微,讓人感覺更是奇怪。
文縐縐的話楊存適應不了,不過還是直接了當的問:“我看兄台撿了不少的紙張,不知是有何用。”
“家裡貧窮,無讀書之資。”這人倒是敞亮也不怕笑話,很心安理得的說:“這些紙張與墨塊丟棄在此甚是浪費,我撿回去可為自己讀書所用。不怕您笑話,我家徒四壁除了一張床外沒別的東西,手裡的銀錢全換成了酒水,所以才得來這揀紙墨回去。”
小姑娘們倒算是性子不錯,聽到這沒人目露輕視之意。楊存欣賞的點了點頭,這人能說得如此的坦蕩蕩確實難得,一般的讀書人都怕別人笑話。他有如此心胸只能說明此人應該是持才傲物不屑於別人的眼光,通俗一點的話這人臉皮厚,你們愛怎麽說老子管不著也懶得理會。
“哦,兄台家裡還有何人?”楊存本不該對一個臭男人這麽有興趣的,不過一想想此人的臉皮也是很厚,同道中人嘛,閑來無事關心幾句又何妨。
“老父老母都過世了,就剩我一人。”這人倒也不怯,說話的時候依舊中氣十足:“自居於山下小屋,閑來無事擺攤寫字賺個糊口之錢。讀的是雜野閑書上不得台面,行事乖張無度交不得半個朋友,一人一書,酒杯燭台,極是自在。”“好一個自在。”楊存哈哈的大樂起來,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問:“兄台,相見即是有緣,你與楊某有些臭味相投。找地方喝一杯怎麽樣,倒不敢說什麽不醉不歸,不過我對兄台那雜野閑書極有興趣。”“你請客?”這人倒不客氣,馬上開口說:“閣下看起來也是有錢人家,吃你的喝你的在下倒不會客氣,只是如是入夜微醉的話,閣下得找輛馬車送我回去。我可不想學那一代詩聖,酒入仙境,最後失足跌河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