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官進京,不管是文官武將,哪怕是本身不帶刀起碼也有帶著兵器的護衛。來京的路綿長而又偏遠,即使走官道也有的是荒無人煙的地段,難保有沒有劫財的強人蟄伏害命,為了自身的安全考慮帶著兵器是不得以而為之。
京城九門上下早就默許了這種行徑,若是真不準他們帶兵器進京的話,這上京的路簡直和黃泉路沒有區別,那些劫道的家夥可不管你是官是民,有兵器在手頂多劫財盡量不大打出手,無力抵抗的話很容易被劫財滅口。
外官尚且如此,到這京內這條規定更是被人視若無物。雖然有清晰的規定不少的部門是能帶刀行走,但這些人都必須是京城直屬的衙門或者是宮內的侍衛,京城裡整天抗著把刀到處跑的人有的是,也沒哪個閑來無事的敢去查他們。
因為不只是有官職在身的人,哪怕是大官或者皇親國戚家的護衛,哪個出門不配個刀的。京城衙門確實有職責管這個,可他們也得罪不起這些權貴,打狗尚且得看主人,他們自然不願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所以這配刀一事,可以說眾人都默契的選擇了忽視,但真的上綱上線來查的話,雖然頗有雞蛋裡挑骨頭的意味,但以這為借口還真是能找你麻煩,讓你百口莫辨只能吃這個虧。
趙沁雲雖然吃了虧卻無理反駁,畢竟真查的話確實是自己壞了規矩,鬧到朝堂上也是百口莫辨,所以只能是點著頭,緊咬著牙:“臣侄謝過娘娘了。”
“世子多禮了。”溫凝若面無表情,一副理說當然的口吻:“京城乃是天子腳下,為九洲聚首之地,王法律鋼當最是嚴明。身為皇家之人更要做萬民之表率,本宮也是遵照規矩而行,還請世子不要見怪。”
趙沁雲無奈的咬著牙退到一邊,遞了個眼神給憤憤不平的屠浩,示意他必須隱忍。
“狗奴才,還不跪下。”羅計黑著個臉,立刻是不客氣的喝了一聲。(;好看的小說)
東宮之主與王爺世子,身份誰高誰低自然一目了然。而羅計帶的全是大內高手,全都是注職在冊又有官品加身,進了皇宮照樣帶著刀走,自然找不出任何的詬病。
而他屠浩一行就不同了,別說他們了,就是趙沁華身帶兵器只要想找茬的話他照樣是百口莫辯。因為你在外不管軍職多高,始終不屬是京官的行列,進了京別說帶著兵器了,就是騎馬橫行都能治你個跋扈之罪。
屠浩眾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被如此鄙夷的喝罵眾人頓時是面色大變,趙沁華趕緊朝他們使了個眼色。屠浩自然明白眼下無理又無勢,人家是東宮之主親來,在不撕破臉皮的情況下連王爺都要敬她幾分,這會為了大局自然是不能悖逆。
屠浩無奈的跪下,其他人一看自然明白世子的無奈之處,人家存心找茬你也躲不過去,所以雖然心裡憋火但還是一一的跪下。
場面一時有些壓抑,趙沁華黑著個臉無可奈何,屠浩一眾手下亦是咬牙切齒,恨不能將眼前的羅計碎屍萬段。
羅計眾人惡毒的一笑後,拿來了事先準備好的庭杖,還故作無奈的說:“對不起了諸位兄弟,按朝廷律平民帶刀是杖之十,若有官職在身就屬知法犯法,當是罪加一等,我們食君之俸祿自然是不能壞了規矩。”
“你……”屠浩一聽更是惱怒,一眾之人皆身有軍籍,哪有文官的官職,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領罰。”趙沁華知道今日這個虧是不能不吃,趕緊開口阻止了屠浩的喧嘩。
屠浩眾人跪於地,羅計帶著手下獰笑著上前,嘴上說著對不住但手裡的庭杖打起來可一點都不客氣。大內高手本身都是習武之人,下起手來自己有個輕重,就算打不死但這二十杖下去也是傷筋動骨,沒十天半個月連床都下不了。
杖打之時,皮肉啪啪的聲音聽著觸目驚心,羅計一幫人可是下了狠手,沒幾杖下去這些人個個都皮開肉綻了。屠浩紅著眼滿眼的血絲,咬著牙忍著那劇疼卻是一聲都不坑,似乎是不願被人看笑話,哪怕是皺著眉頭滿頭冷汗也不肯喊一聲疼。;[]
趙沁華在一旁即使心裡有火也不敢發,畢竟人家拿著理壓你,這時也不能撕破臉皮。
溫凝若就站在他們的面前,冷眼的看著這二十杖打完,這才發了話:“世子,非是本宮與你為難,只是京城之地規矩頗多。你身為皇家之子更該以身做則,這二十杖就算本宮代為管教,望你日後能好好的約束下人,莫要壞了朝廷的規矩。”
“是,臣侄謹尊娘娘的教誨。”趙沁華無奈,心裡有火也無法說什麽,表面上還得恭敬的朝她謝恩。
這時,羅計一幫心黑手狠的人打得是氣喘籲籲,可想而知他們下手有多黑了。地上血水橫流,有的人還被打得失了禁,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難聞的騷味,伴隨著血水的味道聞起來是十分的刺鼻。
屠浩眾人都被打得皮開肉綻,個個都是血肉模糊,打爛的傷口和打爛的衣服糾纏在一起,既然這樣他們也是倔強的不肯喊一聲疼。個個這會都是面色慘白滿身的冷汗,除了微細的喘息外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幫不長狗眼的武大粗,和老子玩硬骨頭,你們還配不上。羅計丟下庭杖的時候鄙視的看了他們一眼,這一頓杖子下去會有什麽傷他心裡有數,他親自動刑的那二人恐怕下半輩子是廢了。
“回去吧。”溫凝若饒有所思的看了畢恭畢敬的趙沁華,轉身帶著人走了。
“恭送娘娘。”身為臣,身為侄,趙沁華為了禮數周全不再被詬病,還得親自將他們送出門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東宮一行人走了之後,趙沁華的面色瞬間猙獰下來,卻是黑著臉沒說什麽。一旁的老鴇戰戰兢兢的湊上前來,小心翼翼的說:“世子爺,這,這幫人明顯就是來找茬的,那幾位大人來的時候就帶著庭杖。”
“沒有根據,可不能亂說。”趙沁華謹言慎行,只是這話一點都不嚴厲,完全沒有怪罪的意思。
那老鴇何等的人精,一聽趙沁華的語氣心裡已經有底,當下是大吐著苦水說:“那位東宮娘娘來的時候,小的不過是說今日天香樓閉門謝客而已。她旁邊的那個黑臉大漢帶著人不由分說就是一頓老拳打了過來,還說什麽是我們瞎了狗眼之類的話,這架勢擺明就是來挑釁生事的。”
“手傷的人給他們點銀子,讓他們閉上嘴不要亂說。”趙沁華歎息了一聲往回走,這何止是來挑事的,更是來給自己下馬威的。說到底老溫一直是背後傷人很少有這種張牙舞爪的時候,自己也是有些粗心,沒想到這位東宮正主也有這種火脾氣。
樓內,東宮的人還沒走下人們機靈的找來了大夫在門外候著,這會抬著人回到房內為他們包扎治傷去了。地上混雜著尿騷的血水也被人洗去了,屠浩咬著牙滿面的猙獰,坐在那不停的喝著酒忍著這口惡氣。
一位大夫正在為他治著傷,包扎著那血肉模糊的時候大夫臉色都嚇白了,雙手更是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饒是如此屠浩一聲也不吭,一口一口的喝著酒,那模樣看起來已經有幾分扭曲了。
“屠兄,沒事吧。”趙沁華有些愧疚的走上前去,歎息道:“兄弟們都受苦了,眼下形勢比人強,東宮太子妃位份尊高又是我的長輩,她拿著把柄老沁華也是奈何不得,護不了各位兄弟的周全是我的錯啊。”
“世子不用如此,尊卑上下我們還是懂的,這事是咱們理虧。”屠浩好半天才開了口,只是聲音嘶啞聽起來極不舒服,開口時牙齦上都咬得有些血跡了。
趙沁華沉吟之時,門外有機靈點的家夥跑了進來,湊到了跟前悄悄的說:“世子,東宮的人進來鬧事之前已經派人以抓拿反賊的名義封鎖了附近的街頭,九門的軍馬戒備,兩位王爺的車駕全都被擋了回去。”
“這東宮真是欺人太甚。”屠浩一聽,頓時是拍案而起。
“是麽,擋了回去。”倒是趙沁華,聽聞時雖然也有些發惱,可是沒一會就變成了一聲冷笑。
天香樓今夜滿地傷號,自然只能是閉門歇業,這一夜也沒見世子從內走出來。
溫凝若回到了東宮,剛要進門的時候就見幾個小太監匆匆忙忙的抬著個麻袋跑遠了,麻袋外邊還有血水在一點一點的往下滴,血色鮮豔明顯是個剛死的人。
羅計眾人是見怪不怪了,宮內人命賤若草芥,今兒不知是哪個倒霉蛋被皇太孫禍害死了。
溫凝若粉眉微皺,進了宮後還沒等歇息一下,就嚴聲說:“皇太孫呢,在哪?”
“在後院,溫,溫大人在與他說理。”宮女們戰戰兢兢的,因為這位主最近常發火,也是因為害怕不知何時自己也和那抬出去的姐妹一個下場。
溫凝若喝退了羅計眾人,徑直的來到了後院。花園內,溫遲良苦笑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搖著頭。雖是外公也是臣子,有些話他說起來也不敢太過放肆,除了苦口婆心的勸說外也不能加以嚴叱。
所以這會趙沁禮表面上還聽著點點頭,一副很是受教的模樣,不過實際上卻是和幾個太監在一起玩耍些新玩意。對於溫遲良的話恐怕是左耳進右耳出,能給你點敷衍的態度已經算不錯了。
“凝若,你真去了天香樓?”溫遲良一看女兒面色不善的走來,趕緊攔住了她關切的問了一聲。
“父親,請您出去一下。”溫凝若看著皇太孫的荒唐行徑,面色是越發的不好看了,氣得是銀牙緊咬。
“不可啊,太孫雖然荒唐,但也是儲君,不可輕易冒犯。”溫遲良一看面色就知道這外柔內剛的女兒是真的發了火,雖然心裡也痛恨那些荒唐無恥的行徑,但還是趕緊好言的相勸著。
終不是他的生母,有那管教之責卻不能逾越半步,於理而言還有那尊卑之分,溫凝若厭惡的看了皇太孫一眼後哼了一聲掉頭就走。
老溫有些尷尬,女兒一向很識大體,將她氣成這樣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麽了,怪只能怪這個外孫實在是無可救藥。今日朝堂上的事都那麽亂了,他還有心思鼓搗這些玩意,倘若是以後定王兵臨城下的話,不知這個一根筋的外孫是不是也能這樣自得。
寢宮的宮門緊閉,貼身的宮女都在門外候著大氣都不敢出,良久以後大門一開。溫凝若的面色有些慘白又帶著點虛弱,說話間也是有氣無力極端的不適:“把羅計叫來。”
“是。”宮女們還當她是氣壞了,趕緊答應了一聲也不敢多問。宮女們不敢靠得太近,以免惹出這位主的火氣,羅計來到時門外沒有其他人在。溫凝若面色蒼白又帶著幾分的惶恐,將一封密信遞給了他,嚴聲的囑咐道:“你再去浙江一趟,務必將這封信親手交給敬國公。”“是。”羅計也沒多問,當下就收好了密信點齊了人馬,帶著腰牌連夜的出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