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夥德高望重,別看這禮部尚書沒多少的實權,但人家威望往這一擺訓斥你儲君都不是大事。老皇帝在朝的時候都敬他三分,別說直斥皇太孫了,就是和你老溫抬杠那更是小事一樁,管你權勢多滔天但這人犯了傻氣時老溫除了挨罵外還真沒他的辦法。
這就是官場上的資歷輩分,老陳平日幾乎不吭聲,但他別說吭聲,就是他氣急罵娘的話誰都不敢當面發彪。老溫你就得夾著尾巴做人,別說你了,就是容定二王來了被罵也得好聲好氣的認錯。
不少人一看老陳動嘴都忍不住竊笑起來,這都什麽事啊,西北邊疆告急。兵部的人老老實實的屁都沒放一個,這頭老溫倒先和禮部掐上了,老溫這果然是這段時間活得輕飄飄了,沒先琢磨一下情勢結果當了一出頭鳥。
“殿下,老朽認為,剿外必先安內。”陳敏陽冷哼了一聲,說起話來不冷不熱,動嘴皮的時候幾乎看都不看溫遲良。
“這……”趙沁禮一時有些不會說話了,陳敏陽可是兩朝帝師,新皇一但登基馬上就成三朝了,這會他開口的架勢明顯是咄咄逼人,也沒給誰好臉色看。
“還給陳大人示下。”老溫可不敢亂來,態度上極是恭謹,畢竟陳敏陽是朝堂上最老的老臣,而且資歷輩分往這一擺他也不敢造次,即使他現在權勢滔天但也不敢貿然得罪這種骨灰級的老家夥。
“這事,老臣不便明說,不過想來溫大人心裡有數吧。”陳敏陽的態度古古怪怪的,話說到一半反而不說了,趙沁禮乾的荒唐事更是半字不提。
“這,下官愚頓。”溫遲良冷汗都要下來了,難不成要他當眾說出儲君的荒唐行徑不成,這當口上除了裝傻也沒別的地方。
“好,溫大人愚頓,好個愚頓。”陳敏陽也不知道琢磨的是什麽,突然上前一步,朗聲說:“殿下,下官已經年老了,再之老臣枉讀了那麽多的書卻誨人無方,請殿下準老臣請辭這禮部尚書之銜,還請殿下讓老臣告老還鄉。”
“這,什麽。”趙沁禮更是楞住了,可能是排練中沒演習過這種情況,說起話來幾乎牛頭不對馬嘴:“老師怎麽說走就走了,這,這朝廷的俸祿您是不是嫌低了,要不我給您漲漲。”
起王,鎮王同時傻了眼,麾下的派系人馬也是目瞪口呆話都說不出一個字了。混慣了官場看讀了人精,腦子一時還真轉變不過來,皇太孫這話是什麽時候,想逼陳敏陽一死以表清白麽,說得太他媽一針見血了。
這話一出,別說老溫差點暈過去了,禮部的人更是氣得吹胡子瞪眼的。讀書人最忌諱的就是被人說貪財圖勢,一但沾上銅臭的話那可以說一世英名就毀了,趙沁禮這話說得不經大腦,這不是在挽留,簡直是在羞辱人家啊。
果然,陳敏陽原本還算溫和的老臉頓時黑了下來,氣得面色鐵青嘴唇顫抖,猛的把鎢砂帽摔到了地上,怒聲喝道:“老臣說了,是老臣誨人無方,殿下出此言莫不是想老臣以死明志,叫世人看看我這一身衣缽裡有多少那黃白之物不成。”
“先生休怒,休怒啊。”溫遲良急得都快哭出來了,這皇太孫傻氣也真是衝天,這是專門往人家的軟肋上捅刀子啊,老家夥一把年紀就等死了留個清名,最忌諱的就是這個。
以這幫讀書人的死腦筋就算不被你逼得以死明志,稍微想不開點也有可能被你氣死啊!
“先生,休怒,這,是沁禮鹵莽了。”趙沁禮頓時驚慌失措,不過他也有些想不明白老家夥為什麽要氣成這樣。(;好看的小說)
陳敏陽要以死明志,聽著趙沁禮腦殘的話頓時受了極大的刺激,委屈得仿佛是戴了頂絕世的綠帽子一樣,馬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想要撞牆。
溫遲良和戶部的人全都傻了眼,慌忙的上前將他死死的拉住,老陳擺出一副不死不行的樣子但終究年紀大了沒體力和他們糾纏,溫遲良好說歹說的一頓糾纏才將陳老按了下來。
這期間老家夥手腳並用的,別說其他人挨了老拳不敢坑聲,就連溫遲良被踢了幾腳也是屁都不敢放半個。
陳敏陽衣冠不整,跌坐在地上氣喘籲籲,依舊是搖著頭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抹著老淚擺出了一副蒼天不公的模樣。
戶部的人雖然也有點累但還是趕緊站回官列不敢開口,溫遲良也是累得腰酸背痛的,臉上被他的老手可抓出了不少的血痕,不過這會他可不敢有半點的大意,還得一直好言好勸著,堤防著老陳繼續撞牆。
“天欺忠良啊。”陳敏陽引天長嘯這時不噴一些血霧感覺都有些煞風景,光是鬼哭狼嚎似乎有點對不起這拚老命的架勢。
眾人都是眼前一亮,心裡暗歎老陳能當禮部之首果然這心眼是旁人難猜啊,歷來哪個皇帝不怕這群傻得要命的讀書人一哭二鬧三上吊。先皇將老陳按在禮部尚書的位置上確實是有他的思慮,不得不感慨先皇的眼光也夠毒的。
老陳尋死覓活是不假,不過人家折騰得有勁,你稍微一拉也就安分下來了,那擺明這所謂的撞牆不過是擺擺樣子而已。
明兒估計這事傳出去的話老陳百分百賺一個美名,好端端的也加入了以死忠緘的行列,今兒他只要不指著皇太孫的鼻子罵娘就衝這賣命的演出還真沒人動得了他。
老陳不是一條道走到黑的傻子,不可能一言不合就抹脖子,更不是那種冥頑不靈的老死板。歷來禮部的尚書就被敬為天下讀書人之首,以老陳的帝師資歷坐這個位子自然無可厚非,說起來實至明歸是不錯。
不過老陳也是個精明人啊,外表清廉但骨子裡也極是腹黑,先皇在世的時候他壓住了不少次的學子鬧事,禮部官員和其他言官的自殺率也是降到了歷史的一個低點。
別的不說老陳這手腕確實是厲害,人家看著一直和你清風正氣講點文人風骨之類的,實則上卻一直在為老皇帝解決這一幫讀書人鬧事的問題,說白了他這個讀書人之首可不是讀死書的類型,懂得在什麽位置上該幹什麽事,而且還不遺余力的給自己撈名聲。
可以說老溫是老奸巨滑的話,老陳好聽點是老謀深算,反正都是老而不死即為精的那一類,兩者一比較老陳玩得明顯比他高端,畢竟老陳雖然不是權傾朝野但好歹能來個千古留芳。
今兒鬧的這一出本來就蹊蹺,皇太孫幹了那麽荒唐的事,盡管朝堂上下都是三緘其口不敢招惹事非,不過這事落到了老陳的身上他是避無可避,這個出頭鳥是不當也得當,不然的話他這禮部之首肯定招人唾棄。
一來死的是禮部的人,一開始一幫憤青去喊冤確實自討沒趣,但大內侍衛做的確實有些過份了。人你哄散就好了,頂多抓幾個行為出格的算鎮壓一下,可你不能衝出來一頓暴打還搶走屍體,這事做得確實過份。
老陳身為禮部的老大,底下的人吃了那麽大的虧不出面確實是不行,一是顯得縮頭烏龜一樣,二也有損他那所謂的傲骨,文人一向吹捧的就是死有重於泰山的精神,老陳這會不表率都不行了。
事關天下讀書人的面子,所以哪怕眼下的局勢很是敏感老陳也不得不鬧一鬧。畢竟這事如果不了了之的話別說天下讀書人會唾棄他是畏懼權勢,連朝廷上的百官都會看不起他,恐怕就此一事以後禮部就沒他老陳什麽事了。
人家這頭是出定了,但話說得就是有技巧。言辭閃爍一副你懂的那種口吻,說的話誰都心裡有數偏偏他就不沒有點明,既不說你新皇的壞話又在這搞以死明志,不管從誰的口傳出去他老陳都是一副文人傲骨的風性。
這鬧的,說話雲裡霧裡的,明明大家心裡都清楚又好像什麽都沒說,老陳你就算精明也不用精明到這地步吧。
百官想透了個中的玄機,一個個都有些傻眼了, 想來老陳當上這個禮部尚書還真不全是他那個讀書人的美名,還是因為這份老奸巨滑的勁真沒幾個看得穿。
老陳跌坐在地,一副老夫不想活了的模樣,活脫脫一個被老公拋棄的怨婦一樣。禮部的官員那就是一根筋的腦殘,一看這樣立刻是群情踴躍的幫老陳造勢,可說當真是他媽一群標準的狗腿子。
老陳一個尋死覓活也就夠了,有個表率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要是禮部一大幫人都哭死哭活的話那成何體統。知道他們有委屈的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把朝堂當靈堂了,到時候搞得太過火了估計新皇面子過不去恐怕他們也得被扒一層皮。
禮部的人一時群情激憤,畢竟老大都要撞牆了,他們身為狗腿子即使不上吊好歹也得自殘一下,否則的話還真對不起陳敏陽這悲而忘形的表演。老陳一看架勢不對,趕緊抹著老淚,嘴唇顫抖極是激動的說:“老臣無能啊,食君之祿卻不能盡臣之忠,還請殿下準許老臣高老還鄉,另擇賢能為這讀書人之表率。”這話一出別說一旁氣喘籲籲的溫遲良有些回不過味,就連起王和鎮王都面露驚訝之色,原本都以為老陳就是鬧鬧而已,玩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表表文人文骨就可以了,沒想到他這次還真下了血本,玩得這麽大貌似沒必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