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您一直忙於內憂而忽略了一些事。”溫凝若小心翼翼的看了炸藥包一般的趙沁禮一眼,這才壓低了聲音悄聲的說:“大華乃是天朝上國,禮兒君臨天下之時,你沒注意到大華附屬國的使臣們都是什麽態度麽?”
“態度?”溫遲良腦子頓時一個機靈,看著女兒一臉的憂慮反應過來時頓時是想到了那微細得自己幾乎沒去注意的變化。
沒錯,新皇登基的時候溫家派系一是密切注視著鎮王,又全力的監視著容王,可以說溫家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這二者的身上,登基大禮能順利完成時溫遲良是松了一口大氣,暗自慶幸著外孫的順利登基。
可現在回過頭來一想溫遲良混身是冷汗直冒,因為有的細節即使號稱九孔玲瓏心的溫遲良也沒注意到的那就是各國使臣前來朝拜時的態度,周邊的國家雖然都有派人前來恭賀,但不管是來人還是獻禮都不如以往的隆重。
或者說老皇帝在位的時候他們畢恭畢敬,而新皇登基的時候他們卻是不冷不熱,明顯也都是察覺到了大華眼下的千創百孔。
以前老皇帝在位的時候,這些使臣每次來朝拜都會住上一兩個月以示敬意,而這會住了兩天不到就拍拍屁股走人。從態度上來看根本就是走一下過場一樣,沒有半點附屬小國的臣下之敬不說,更沒有往常一到京城就四下拜會權貴的殷勤,這態度與之前一比根本是天壤之別。
以前但凡使臣進京的時候,除了貢給皇帝的禮品外,像當年的東宮,溫遲良乃至鎮王和其他王爺都是他們進貢的對象。而這一次使臣們來的時候幾乎都是兩手空空,拿了朝廷賞的東西就拍拍屁股走人,完全沒以前那樣的親熱勁,金殿之上的馬屁更是拍得不疼不癢,這態度本身就有問題了。
“混帳啊。”溫遲良已經想通了,眉頭一皺忍不住怒罵了一聲。
這幫家夥老皇帝在的時候都不敢亂來,都敬畏著老皇帝的天威甘心的臣服,而眼下新皇登基他們根本就沒半點敬意不說。眼下他們看大華四處烽煙態度已經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們來京只是走走過場而已,他們真實的目的就是等著可以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那一刻。
契丹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新皇登基的時候他們也派使臣來道賀,結果呢。不到一月左王部就率兵打過了賀蘭山,老皇帝在的時候契丹隻敢小規模的騷擾邊境,而現在老皇帝屍骨未寒他們就率先發難,明顯就是吃死了你朝廷這時對他無計可施。
“四面楚歌啊。”溫凝若苦笑了一下,大華周邊的附屬小國搖身一變,現在儼然是包圍住大華想趁火打劫的一群惡狼。
現在值得慶幸的是他們沒契丹那樣的膽子,不過他們肯定也是暗中準備著。一但大華出現內亂的時候這幫人就會按耐不住,到時身為天朝正統的新皇就得面對這井噴一樣的四處禍亂,而這恐怕才是定王現在按兵不動的唯一理由。
他在等,等著天下大亂朝廷自顧不暇,到時才是他真正揮師南下之日。
朝廷沒有好的對策,用不了起王調不了師家,唯一的指望就在楊家的身上。
因為一但契丹真嘗到了甜頭佔住甘陝想割地裂土的話,那勢必打過賀蘭山的兵馬絕不只是左王一部,其他還在猶豫的人也會蠢蠢欲動,一但四周的小國全趕在一個時間點上跑來落井下石,到時別說什麽打定王了,就是打這些可惡的白眼狼都忙不過來。
溫遲良越想越是惱火,這幫往日裡點頭哈腰的家夥也想趁大華內亂時佔點便宜,雖然想來是可恨但這卻是不爭的事實。歷來國事強盛時這些番屬小國唯唯諾諾,不過一但戰亂也少不了他們從中為禍。
這是最現實的情況,也是幾百年來不曾變過的規律,現在的朝廷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個契丹左王打過賀蘭山會帶來的危害已經不只先前預料的那樣。惡劣的後果和影響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預計,在這樣的關口上溫遲良也清楚必須盡快出兵征伐,玩什麽陰謀詭計在這時都是於事無補。
沒別的選擇了,眼下必須鎮壓西北,否則的話別說和定王決一死戰,一但國境全線烽煙四起的時候朝廷都沒那個能力鎮壓。
溫遲良一點即透,想明白個中的弊端後哪還坐得住,立刻命人召喚他的心腹大臣們趕緊商議一個可行的辦法。
“姨娘,外公,你們在說什麽?”這時趙沁禮砸得差不多了,算是有點精力關心一下別的事。
最近小皇帝肯學習政務,往日荒唐的他倒難得的關心起了自己的江山社稷。溫遲良走的時候把他一起帶上了,一老一少火急火撩的著急各部權臣於上書房商討對策。說白了就是召集心腹看此事該怎麽辦,該用什麽樣的方式向鎮王下一道強硬的聖旨。
趙沁禮一開始還雲裡霧裡的,不過一聽溫遲良的話臉都黑了,慌亂之余又是難得的苦笑。
眼下向鎮王下旨這是必行的,但內容如何書寫可不能有半點的草率,必須是字字斟酌只能曉之情動之理,希望楊家能站在百年第一武家的立場上出兵鎮壓西北。眼下溫遲良知道唯一的辦法就是煽動鎮王的情緒,因為對於高傲的鎮王而言榮譽和名望遠比勾心鬥角重要多了,他再如此孤傲始終有楊家骨子裡難以磨滅的血性。
老溫腦子一個恍惚,開始組織著聖旨上的措辭,眼下示弱哀求都沒有用,唯一可以入手的就是順著鎮王的脾性,將這舉國上下的危機捆綁住他楊家的威望,否則的話根本別想指望鎮王會出兵平定西北。
重中之重,重中之重啊。溫遲良是心急如焚,今日才真是五雷轟頂如夢初醒,以前他總是考慮著內亂的問題,這時才開始站在新皇的角度上去看待外憂的隱患,而其中隱藏的隱患恐怕比盤踞東北的定王更加的可怕。
溫遲良前腳剛走,後腳羅計就走了進來:“娘娘,有人求見。”
“求見?”溫凝若楞神之余倒是感覺稀奇,自己這個有名無實的太后可以說是新皇登極後的一個擺設而已。
畢竟自己不是新皇的生母,而是以護嗣之名而嫁入東宮,所以連百官對自己的態度都極是敷衍,又有誰閑著沒事來求見自己,這可以說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說到底講究皇權正統的思想已經深入骨髓,倘若是生母的話,那這皇太后位份之高沒人敢不敬。不過是以護嗣的名義嫁入東宮那就是一個冠冕堂皇的擺設而已,而且冥婚這事本來就被人看作晦氣,自然這皇太后在百官的心裡很是低微,說是名不符實也不為過。
更過份的說,若真論起來溫凝若也是隨著新皇雞犬升天的一個隨從而已,根本沒真正皇太后的威權。百官的看法很簡單,溫凝若是太子妃之名的一個伺候者而已,雖然有個所謂的名份但較真的話地位可所極是卑微。
“是。”羅計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的說:“來人在宮門前等候,她持著一件信物而來,九門禁軍不敢怠慢所以命人送來請娘娘一覽。”
這倒怪了,自住進后宮以來還真沒人拜會過自己,攜禮而來那更是不可能的事。至於信物這個溫凝若更是疑惑,自己沒任何的權利,一直是躲在溫家的背後出謀劃策而已,真正溫家的勢力哪怕是她都接觸不到,可以說溫凝若即使是在自己的娘家也是地位不高,根本碰不到家族內真正的實權。
在這敏感的時候,哪個缺心眼的會來拜會自己,又有什麽樣的信物?
難道,是他?溫凝若疑惑中芳心突然一顫, 有些失態的說:“快呈上來。”
“參見太后。”一位九門禁軍的士兵跟了上來,跪下地時將手裡的托盤高舉過頂。
托盤上擺著一件玉佩,那是一件成色很是普通的青玉,雜色頗多看起來不屬上流。這類的雜玉除了一些無錢無權的小官外,只要在京城稍微有權有勢的誰都看不上,五品以上的京官看了都覺得寒酸,怎麽看都不屬是皇家之物,更配不上權勢滔天的溫家。
溫凝若一看頓時是嬌軀一顫,雙手幾乎是顫抖著捧起了這件不起眼的玉佩。雙合之桃,底雕溫字,看似笨拙的做工明顯不是出自大家的匠心獨藝,但卻讓她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羅計自然有那個眼力勁,一看溫凝若失神的模樣立刻喝聲道:“送玉佩的人呢,快帶上來,不對不對,是請上來。”
“是。”士兵不敢怠慢,一聽到這個請字趕緊跑了下去。溫凝若的眼眶發紅,連嘴唇都在瑟瑟發顫,捧著手裡的玉佩強忍著馬上要奪眶而出的淚水。這看似不起眼的雜玉確實是她的貼身之物,而且是她最珍惜的一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