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保殷勤無比,立刻把村裡的工匠召集起來,將所有研製得已經很是穩定的火器展示了一遍。山谷內一時飛沙走石漫天的煙塵,轟隆聲不斷極是骸人,感覺一時間山蹦地裂讓人防不勝防,隻覺四周地動山搖連站都有些站不穩。
工匠們難掩崇拜的虔誠之色,村子內的人亦是客氣到幾乎把這一行奉若神明。與他們熱情的態度相比,後山那邊幾乎被炸成了廢墟,甚至可以說這一通展示下來幾乎炸掉了半個山,此時那半片殘余的斷壁還在冒著青煙。
一行人出了村,上了馬車的時候陳慶雷和貼身的弟子們還都回不過神來,一個個如神遊太虛一樣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那哪還是人類的力量,純粹就是天雷狂轟一般的肆虐,可怕的破壞力已經完全顛覆了他們先前對戰爭無法改變的認知。
馬車回城是一路上鴉雀無聲,安靜得有幾分詭異讓過往的路人都感覺到幾分的別扭。隨行的陳子弟子很多還瞠目結舌滿面的不敢相信,神色木訥步伐僵硬,猶如行屍走肉一樣在巨大的震驚面前已經徹底失了神。
車隊回到了城邊,不過卻沒有回杭州城,而是朝南郊一路直去。現在夜已經深了,官道上都是忙碌了一天的百姓邁著歸家的蹣跚步履,披星戴月的勞作只為了這一天的溫飽,當帶楊家的車隊經過的時候他們立刻自覺的讓到兩旁,即使疲憊還是恭敬的行著禮。
這時陳慶雷才微微的回過神,看了看天色忍不住問:“公爺,我們這是要往哪去?”
“拜會一個前輩,不知道能不能請得動他。”楊存忍不住歎息了一聲:“我回杭州之後他一直躲著我,好幾次派人去他都不肯見。後來事情諸多我也無暇探望,只希望這次老人家不要把我拒之門外。”
“哦。”陳慶雷楞了一下不敢追問,眼下楊家的昔日家臣全都回歸了,聲勢之大甚至鼎盛於當年鳴成公在世之時。這位又是哪一位大神,居然敢把楊存這個國中之王拒之門外,實在是有趣。
車子緩緩的來到了一個大院之外,府邸有些老舊,裡頭的燈火有些昏暗看起來死氣沉沉的,這院落不大頂多就是一般人家的院落而已,在杭州的郊外來看的話還有幾分的寒酸,連一般的人家都比不上。
院子的門緊閉著,楊存下車的時候神色有些漠然,也有些無奈。一旁的洛虎趕緊上前去,很是禮貌的敲了幾下門。
“哪位。”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開了門,讀書人的打扮,一開門看見門外這數百人的隊伍明顯楞了一下但也沒半點的恐慌。
“又見面了。”洛虎抱了抱拳,很是客氣的說:“衛兄,不知令尊最近身子怎麽樣了?”
“洛兄好,你們這是?”被稱為衛兄的人環視了一圈,微微一楞後苦笑說:“家父最近的身子還是一樣,在下上次就說了,這十多年來家父自覺有愧不願再丟人現眼,洛兄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衛縱老人家還在自責,何必呢。”楊存上前一步,抱了抱拳後說:“這位兄弟,請轉告令尊一聲,楊存親自求見,還請老人家能看在先父的份上不要再將我拒之門外。”
“草民衛陽,拜見公爺。”衛陽一聽慌忙的跪下行禮,但依舊是搖了一下頭苦笑著說:“公爺,家父的身體虛弱行神有疾,時而瘋癲時而哀淚自責。他一直避而不見是因為心裡有愧,請公爺不要為難家父了。”
“衛老何自責。”楊存的態度很是恭敬,語氣更是虔誠無比:“衛老當年被我父尊為兄長又視為良師,我父戰死沙場乃是命數怎能怪衛老呢。”
“公爺,您隨我來。”衛陽滿面的無奈,哎了一聲朝裡帶了一下路。
其他人不敢打擾,連洛虎都老實的等在門外連聲都不敢喘,楊存跟上去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陳慶雷一眼。陳慶雷一看楊存的態度如此肅然也不敢怠慢,當下是躡手躡腳的跟了進去,只是臨進去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瞪洛虎一眼。
那意思很是明顯,能讓一向嬉皮笑臉的楊存這麽敬重的肯定不是一般人。洛虎明顯是提前就知道了有這麽一號人的存在但卻沒說,陳慶雷身為老泰山當然生氣了,這小子胳膊肘這是純粹的往外拐。
洛虎面露無奈之色,這事楊存之前已經下令保密不能打擾老人家,自然他沒那個膽子違背。雖然之前奉命探望了幾次,不過他連這個叫衛縱的老人長什麽樣都不知道,那時候事一多也就沒放在心裡了。
小院並不大,不過衛陽是帶著二人朝一旁的偏房走去,陳慶雷有幾分的詫異,難不成家裡的老人家住偏房,這叫衛陽的家夥可真夠不孝的。楊存倒是隱隱猜到了什麽,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忍不住歎了口大氣。
衛陽將點了盞燈籠,打開了旁邊幾個偏房的門鎖後,小心翼翼的說:“公爺你們小心點腳下,家父這會正在沉寐,這陣子難得他睡得好了些,別驚擾到他。”
“知道了。”楊存一聽頓時是混身一顫,動作一下就變得躡手躡腳極是謹慎。
陳慶雷一看更加的納悶,到底這老頭是誰啊,怎麽會讓楊存這會夾著尾巴老實得和在做賊一樣?
這些偏房全都是普通的泥磚房,連個外坯都沒有破得就像是隨時倒塌的廢墟一樣。房門上的木板明顯是臨時釘起來的很是破舊,有凳子的板條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木材,粗糙得連難民營裡的破門都比不上。
這樣的房子實在是破落,甚至做豬圈的話還怕倒塌下來壓死豬,不過就是這些破房都小心翼翼的上了鎖。和這些漏風的破房子不同,那鎖可都是做工精良的橫式鎖,估計一把鎖的價值比這破屋子還高出許多。
陳慶雷一看差點都要笑出聲來了,就這樣的破房子難道還有賊惦記不成,這破磚爛木的連一般人家的柴房都比不上,怎麽看都不像藏有值錢的東西。賊真要偷的話,恐怕偷的是門上的橫式鎖,因為這鎖和這些破房子實在不搭配。
房門一開, 嘎吱的一聲兩扇扭曲的破門幾乎要倒下。衛陽尷尬的笑了一下,將燈籠往裡伸了一伸,整個房間滿滿當當的居然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老爺子還是這麽倔。”楊存苦笑了一下,借著昏暗的燈光往裡一看更是一臉的無奈。
陳慶雷漫不經心的往裡一看頓時楞住了,小小的房內幾乎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一個接一個的壇子幾乎堆得比人還高,密密麻麻的看起來有幾分的滲人。陳慶雷忍不住走近一看,聞著撲面而來的香氣一時間瞠目結舌驚得不知所以。
原本以為都是一些閻菜用的破壇子之類的,但現在細一看卻根本不是那樣。燈光即使昏暗但還是可以看出這些都是酒壇,而且從壇外的沁色來看還都不是凡品,不少的壇子上還隱約刻著一些大酒號留下的款。這些都是一等一的好酒,而且看年頭還挺長才,光這一屋子裡的酒就可以說是價值不菲。陳慶雷聞了聞空氣裡隱隱的酒香味,心裡感慨著這真是暴斂天物啊,這些好酒就這麽隨意的堆放著,為什麽不建個冷窖好好的保存著。“公爺,您送來的酒家父一滴都不肯喝,老是念叨著說他不配。”衛陽哎了一聲,又繼續打開其他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