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術一飲而盡,容王也毫不猶豫,簡單的幾句話盡顯豪邁。品著喉中的辛辣,容王大大的出了口氣後這才小心翼翼的說:“愚兄即將離去,此時有一句話想冒昧一問,不知王弟可否秉實相告。”
“楊術言無不盡。”楊術的神色如常。
“王弟出戰契丹,想必以雙極旗的驍勇定是攻無不克。”容王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待到雙極旗得勝歸來之時,恐怕這京城也會陷進戰火之中。到時定王兄與皇上免不了一場死戰,若到了那等境地,王弟是否會與東北大軍一戰。”
“王兄決定去東北了?”楊術有些驚訝,算來算來也沒想到容王會選擇投靠定王。
“是啊,除了那以外,天下恐怕沒我的容身之所了。”容王苦澀的歎息了一聲:“我朝堂上的勢力已經傷筋動骨,最大的依仗順天府此時也是中落,京城的兵權盡在溫家的手中,我已經沒有辦法與溫遲良繼續對峙下去了。京城以外雖有一定勢力卻無兵權,普天之下也只有定王兄能庇佑得了我。”
“為什麽是定王,骨肉情深麽?”楊術鄙夷的一笑,骨肉情深這個詞是很感人,但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用在最是無情的帝王世家。 ;Txt
“王弟又何必嘲笑我呢。”容王沒有惱怒,反而是豁然的一笑:“眼下定王兄和溫家是勢如水火遲早有你死我活的一戰,而當年先皇在世的時候我手握順天府時不只與溫家有隔閡,與定王兄之間的爭鬥也是不少,若論起積怨的話我們兄弟間也曾是勢如水火,彼此都心裡有恨。”
楊術沉吟著沒有說話,今天容王將這些話擺上台面來說,將這些肮髒得見不得光的過去輕描淡寫的說出來。這證明他真要離開了,他也明白自己的處境何等的危險,雙極旗一但拔營離京的話那就是他受滅頂之災的時候,隨之而來的肯定是溫家瘋狂的圍剿。;[]
“定王兄會收留我,是因為我有利用價值。”容王自嘲的笑道:“曾幾何時在他的心裡,我和溫遲良是一樣的可恨,不過時過境遷。這時哪怕是我想做個閑散王爺溫家都不會放過我,而定王兄則不同,我投靠他的話為了自己的仁義之名他不會殺我,若他真能位極九五的話,到時我還是做我的容王,即使不可能再有實權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他收留你?”楊術並不是傻子,立刻冷笑道:“定王現在雖然盤踞東北虎視耽耽,但錢糧吃緊的情況下卻請你這尊菩薩回去供著,恕愚弟直接,恐怕容王兄不是隻身投靠,而是帶著讓定王難以拒絕的好處吧。”
“王弟總是如此聰明過人。”容王溫吞的一笑倒不否認:“沒錯,這次隨我一起走的有順天府剩余的人馬,有起王弟和他召集起來的五千舊部。雖然這點人數不多但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定王兄也是看上了我這支奇兵才會求賢若渴,更何況愚兄並不是無用之人,定王兄眼下的境地如此險峻他自然不會白白的收留我和麾下的這些兵馬。”
“是也,收留了你,能得到的東西正是他最需要的。”楊術的話帶著幾分的鄙夷。
定王缺的是什麽,他什麽都缺,東北大營只有虎視耽耽的十萬大軍。盡管他可能得到了一些異族外邦的支持,但說到底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能讓這些異族出兵那自然他許出的利益是他都不願付出的龐大。
空口白話也罷,一但打下江山的話定王段時間內怎麽可能應付得了外亂。所以他許諾這些異族豐厚的條件無可厚非,可真到了位居九五的時候他肯定不願意兌現諾言,相比之下已經落魄的容王是更優秀的一枚棋子。
定王的考慮很全面,即使他位極九五但那時的江山是百廢待興,再與異族撕破臉面大打出手是沒必要的事。
容王眼下雖然虎落平陽,但他有起王的舊部,有自己的順天府,還有各地零散的勢力。說到底他還有王爺的尊稱,到時候不管定王以什麽樣的名義起兵,有另一位王爺的名號綁在一起總是一件好事。
這是一個講究名正言順的年代,任何的事情都得顧慮一個師出有名,在出兵的這一點上更是不能敷衍了事。古往今來有什麽清軍側,有什麽殺奸臣,但就是沒那種大搖大擺的喊著老子要造反老子要當皇帝就起兵的二貨。
所以容王投靠定忘是無奈之舉,但對於定王來說卻是一大收獲,其中的好處之多篩選出來都足夠讓他笑都笑醒了,不過是實際的還是可利用的因素,另一位王爺的投誠對於定王來說簡直是天降的甘露。
“容王兄,你變了。”楊術深沉的看了他一陣,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是啊,變了,變得我自己都不認識了。”容王苦笑著,一臉的頹廢之色,低沉得連他自己都不認識。這還是之前那個常常把笑容掛在臉上的賢王了麽,他現在的低落與無奈讓人感覺到心裡很不舒服。
容王的改變或許一直在持續著,但天天看見就不太明顯。從長子趙沁華在魔門之亂時的喪命,再到所謂的次子趙沁宏慘死西南,他是一個梟雄但也是一位父親,接連的打擊讓他已經沒了往日的雄風。
更何況順天府已經不是當年那條讓人聞風喪膽的惡狗了,接連的折敗再加上西南的搶屍之戰,順天府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前,盡管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也是日落西山之勢。
可以說容王的已經心灰意冷了,大兒子聰明無比卻死於弟弟之手,二兒子也是人傑最後卻不得善終。膝下最傑出的兩個孩子都死於非命,可想而知帶給這位父親的打擊是何等的巨大,哪怕是他一心圖謀江山但最後這江山又能給誰。
容王還有其他的兒子,可不是年幼就是資質平庸,哪怕是日常的人情世故都幫不上他的忙,更別說是運籌帷幄甚至是陰謀詭計,恐怕連順天府的一件小差使他們都辦不好,這也是讓容王徹底失去希望的原因。
而他現在落魄了,或許在定王的眼裡就是收養的一隻狗而已。但容王不是傻子,他知道呆在京城是遲早一死,除了投靠定王外沒別的地方可去,而投靠這位曾經針鋒相對的手足對他來說也是一場豪賭。
“言盡於此。”容王惆悵的哎了一聲,抱著拳擠出了些笑意:“世事無常啊,不過還是祝王弟能旗開得勝,日後哪怕是與王弟在京城兵戈相向也好,最少那時我們都還活著。”“容王兄,保重了。”楊術也是動容,雖然現在二者間的關系已經徹底破裂,但曾幾何時容王是他在京城唯一的摯友。“保重。”容王溫吞的一笑,上轎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