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兄也不知道啊。”容王歎了口大氣,他也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鎮王是意欲何為。
顧念舊情出手相救,似乎這感人的說法是唯一的理由。可容王到底是身處朝堂旋渦中的皇子,對於陰謀詭計和人性的本惡他比誰都清楚,所以這個理由在他看來似乎不太真實,可除此之外他真是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可以解釋鎮王的營救。
可事實上除了有舊交以外,鎮王和容王都代表了各自的勢力,在利益和權勢的誘惑下發生過的摩擦也是不少。盡管這些摩擦從沒擺上台面,但其激烈的程度也注定了二人間難免會有決裂的那一天。
站在理智的角度來說,鎮王此舉是不必要的,在這種萬劫不複的境地他不落井下石都算是個正人君子。而要他出手相救的話那簡直是癡心妄想,事實是這種妄想還真的發生了,發生得讓容王直到現在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虎落平陽的容王即使感激他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回報,此舉還可能惹禍上身不說,更在出征的關鍵時候耗費了他的精力,站在上位者的角度而言這種同情或者說是顧念舊情是沒必要也是可笑的。
想到這,容王苦澀的一笑,確實啊,眼下的自己就是喪家之犬。是誰都避之不及的禍害,投靠定王也只是當他的走狗而已,容王二字恐怕在未來就會成為新的欽犯之名,成為人人談之色變的叛逆。
“大人,不管怎麽說,我們還是逃出來了。”劉品陽歎了口大氣,忍不住感慨說:“屬下覺得可能鎮王雖然答應出征但金殿上的事他還是憋著口惡氣,左右都要去西北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臨走的時候救了我們算是給溫遲良留一個麻煩。”
“劉大人說得有道理。(;無彈窗廣告)”起王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鎮王為人高傲可不是那種吃了虧能忍氣吞聲的主,我們與他沒那麽好的交情而他卻救了我們,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心裡始終堵著,不給溫家找點麻煩的話他也覺得不甘心。”
“或許是吧。”容王轉念一想也覺得有道理,吃了那麽大虧還得老實的去打西北,這可不是鎮王的作風,人家雖然是忠臣但可不是那種奴性入骨的順臣。
三人同時沉吟下來,逃出生天后有喜悅,卻也有著無法想通的困惑。
鎮王到底想幹什麽,難道這麽大費周折只是為了惡心溫遲良?
不過他們的惆悵只能是暫時的,畢竟現在都拖家帶口的行進速度很是遲緩,而且還得小心翼翼的避開京城周邊的兵馬。所以繞了這一大圈後也隻到了三裡河,倒不是說沒別的捷徑可以走,只是別的路都太靠近津門他們不敢走。
師家和溫家勾搭著,津門現在是師家的大本營,靠得太近很容易招惹是非。所以即使路途遙遠了一些但為了保險起見也不得不選擇這比較難走的路跋山涉水而行,最起碼這些偏遠的官道比較難碰上攔截,就算碰上了也是一些散兵遊勇,所以這是最安全的選擇。
車馬在樹裡林間行進著,雖說是官道但其實路不寬而且很是崎嶇,一路的顛簸讓不少的家眷都難受得直吐。不過現在趕路是為了活命也沒那矯情的功夫,吐就讓他們盡情的吐個痛快,速度是一點都不能慢下來。
走過平路就要進入坡地的時候,前頭的樹林裡突然嘩嘩做響,一時是人頭聳動一大幫的的青壯猛的從樹林內衝了出來攔住了車隊。這群人穿內著各異,有的是普通的民服打扮有的則是穿著一些地方衛所的兵服,看起來魚龍混雜就猶如一盤散沙。
更絕的是他們手上的兵器五花八門應有盡有,一個個都是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就算是山賊的話看起來也很是寒酸。這一千多號人個個面露期許的興奮之色,從樹林裡鑽出來後就徑直的朝車隊跑了過來。
“戒備。”劉品陽一看不敢怠慢,立刻是刀一抽怒喝了一聲。
身後順天府的高手們也是臉色嚴峻的拿出了兵器,誰也想不到這三裡河的地界上還埋伏著一千多號人,但讓他們困惑的是這批人狼狽不堪說是官兵的話不像,說是山賊的話好像又少了些什麽此路是我開之類的台詞。
不管是何來路,在這突然冒出這一千多號人就是不對勁。
這一群人全都是高高大大的壯年,盡管穿著都破破爛爛很是寒酸但到底那麽多人手持兵器誰不緊張啊。劉品陽一聲令下的時候車隊立刻躲到了最後邊,順天府的幾號百高手立刻衝上前來組成了一道防線,面色陰冷的看著這群不束之客。
而起王的舊部遠遠的看不清情況,不過還是馬上退到了車隊的後邊警戒,以防有人從後邊偷襲。
這一千多號人衝到了防線的面前,眼看就要起衝突的時候突然有一人站出來攔住了其他興奮的人,再朝劉品陽抱了一拳後滿面期許的問:“這位大人,敢問我家王爺也跑出來了麽?”
眼前之人滿面胡茬有些憔悴,但雙目炯炯有神說是虎目怒視也不為過,最主要的是他的身材很是高大。破爛的衣服洞裡露出的不只是結實的肌肉和古銅色的肌膚,更有著一道道讓人觸目驚心的傷疤,怎麽看都不是普通的山野村夫。
“你們是何人?”劉品陽疑惑的看著他,這一拳抱得不似江湖草寇,乾淨利落頗有行軍之風。
“是胡成嗎?”這時,起王已經下了馬車走來,隔著人牆他看不見前邊那人的相貌,但聽著熟悉的聲音已經激動得說話都在顫抖了。
“是王爺,我們的王爺。”被喚作胡成的人頓時激動得混身發顫,眼眶也是一陣陣的發紅,話音一落他已經跪了下去,中氣十足的喊道:“前鋒營大將胡成護駛來遲,望王爺恕罪。”
有的漢子已經忍不住落下了淚,但一千多號人還是齊唰唰的跪了下來,一邊失聲痛哭一邊朗聲喊著:“屬下參見王爺。”
“胡成,真的是你們,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啊。”起王七尺男人也忍不住是潸然淚下,猛的衝出了人牆將胡成緊緊的抱住,激動的拍打著他的肩膀。
“王爺。”胡成終於忍不住落了淚,咬著牙將起王抱得死死的。
其他人跪著挪動過來將他和起王圍攏著,一個個激動得泣不成聲。十多年了,曾經的生死之交即使分別了這麽長的時間,但現在一聚依舊清晰的記得那曾經可以為彼此犧牲的過命交情,那曾經浴血殺敵的兄弟之情。
一千多號人哭天搶地,興奮的笑著,笑著的時候眼淚又源源不斷的落下,滑稽但卻能讓人感受到那份驚天的豪邁。曾經血戰西北的崢嶸歲月仿佛歷歷在目,十年一見終究衝不淡那份生死相交的情誼。
看著他們豪邁的痛哭,順天府的人也是無比的動容,那種士為知己者死的熱清沸騰他們已經太久沒體驗過了,或許是在冷漠的京城呆得太久了,大家都遺忘了這種義薄雲天的感動,在紙醉金迷的浸泡下忘了這種人與人之間最深也是最不可動搖的情誼。
久別相見,動容落淚是情理之中,只是眼下倉皇逃命根本沒那麽多的時間給他們敘舊。
容王也下了車,上前與起王耳語了幾句,起王擦著淚點了點頭馬上喚來幾個泣不成聲的舊部朝他們吩咐了幾聲。胡成幾人都是虔誠的點了點頭,當下了擦著眼淚站到了隊伍的最後邊。
此時可不是敘舊的好時候,為了安全起見一行人還是馬上上了路。前邊有順天府的高手們保護,後邊則是起王的舊部在護尾,這支不倫不類的隊伍雖然看著別扭但趕起路來速度還是很快。
起王的這群舊部雖然都是徒步而行,不過他們到底是行軍多年的老兵,所以走起路來速度很快倒沒拖到後腿。容開一看頓時松了一口大氣,只要速度保持得夠快就沒其他問題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快點趕路,唯有到了東北之境才算到了安全的地方。
起王的舊部一直在後邊攀談著,這一路雖然趕得著急但也有攀談的時候。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個胡成是胡武的大哥,兩人當時都是西北大營的悍將,可謂是打虎親兄弟的典型。
當年起王血戰西北的時候他們老胡家就是軍中最為倚重的一派,其中尤以胡成胡武兩兄弟最是凶猛。兄弟二人當年都是青壯之身, 高大威猛又從小練就家傳的刀法,一腔熱血這加上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凶勁,自然而然成了西北大營裡的佼佼者。
而他們身屬的禁衛營是起王的絕對死忠派,當年起王回京的時候他們負責留西北監軍,所以起王打皇宮之事他們並沒有被波及到。
這二人是絕對的死忠,後來朝廷對西北大營進行了分化遣送,他們從戰功赫赫的馬上將軍一夜間成為了被人質疑的叛逆。胡成胡武兩兄弟雖然惱怒不堪但也深知攻打皇宮的罪過,不過他們對於起王的信念是偏執的,即使沒了軍籍在身他們還是與一幫兄弟留在西北,苦苦的等候著起王歸來的那一天。
起王出獄後胡武立刻帶著一部分人趕來京城,而胡成盡管也歸心視箭不過當時起王一出獄在容王的暗示下打算招集起死忠的舊部,胡成那時就分奔各地聯絡那些四散的兄弟們,所以直到這時才帶著人趕來了京城。他們哭著笑著,卻半句都不敢問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出了獄的起王會狼狽的逃出京城。胡武帶來的這一千多都是絕對的死忠派,他們不想問起王任何事,也不會因任何事對這份堅定的忠心有所質疑。按楊存的話說,這絕對是iso級別的狗腿子,就這種一根筋又兩頭堵的貨色,叫他們抹脖子人家連眼皮都不帶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