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王部的出奇製勝實在是太振奮人心了,一千多的殘兵抵擋住禁軍的衝鋒本來就讓人大跌眼鏡,這會他們居然還殺得禁軍節節敗退,這等變態的戰鬥力實在是骸人聽聞。
師爺眉頭隱隱一皺沒有說話,沒理會他們的群情躍然而是繼續觀察著外邊的動靜。
容王略一沉吟馬上搖了搖頭:“起王弟現在是佔了上風不假,不過禁軍人馬眾多外圍還有師家的兵馬把守,我們依舊處於朝廷的包圍之中,誰都不可輕舉妄動。”
這話一出順天府的人都失望的哦了一聲,不甘的看著外頭的西北營殺得極是痛快。
不知為何一群人又習慣性的把眼光看向了師爺,在他們看來這順天府上下容王是運籌帷幄之人,而論起計謀的話師爺也是毫不遜色,沒準在這時候他會有什麽高見。
師爺與容王深沉的對視了一眼,立刻點了點頭:“王爺說得對,起王爺現在是佔了些便宜不假,但說到底最後拚的還是血肉之軀,對方人多勢眾再耗下去的話起王爺也會吃虧。妄想擊潰禁軍和師家的合圍是不切實際的想法,眼下我們要想的是怎麽盡快從這個包圍圈裡脫身,我們兵馬有限和他們一味的撕殺下去遲早會被耗死。”
同樣的道理容王不能說,所以唯有借師爺的口說出來。
因為哪怕是一字不動的同一句話,但立場上的不同卻能讓人聽出不同的意思來。
這話從師爺的嘴裡出來那就是冷靜分析,在最合適的時候選擇最合適的辦法脫身,以現在的處境不適合和對方拚個魚死網破,只要成功脫身的話就是留得青身在不怕沒柴燒,絕不能頭腦一熱妄想擊退這一波追兵。(;)
而這話要是從容王的口說出來的話太容易被諸多的道德大理所詬病,親弟弟衝殺在前而他這個哥哥不想幫忙卻想著怎麽跑,這多少冷酷得讓人有些心寒,於一個男人的角度來說這是絕對的怯弱之舉。
而站在容王的角度來保全順天府的實力是他不得不考慮的事,因為這都是他保命的根本,只是這個想法站在道德與情義的層面來說是難以啟齒的事。
“都聽師爺的吧。”順天府的人明顯有些失望,在他們看來這是失去了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容王松了口大氣,讚許而又驚訝的看著師爺。
此時他感覺有些毛骨悚然了,這位師爺聰明得讓人有些害怕,似乎是自己肚子裡的蛔蟲一樣任何的想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似乎總能在第一時間就揣摩明白自己的心思。
容王一時有些想不明白了,這師爺明明出身在西北那種荒蠻未開的地方,可他為什麽有這種絕頂的心思和細致的揣摩。似乎他很擅長分析上位者的想法,而且淋漓盡致幾乎是一猜就準,這種現象著實讓人想不透啊。
“那現在怎麽辦?”劉品陽顯得有些煩躁,看了看四周包圍著的師家軍馬,眉頭一皺恨聲的說:“要不咱們挑一個薄弱的地方打,咱們順天府的人身手高強是絕對的精銳,想在一瞬間撕開他們的包圍圈打開一個口子也不是難事。”
其他的順天府人馬也鼓噪著,明顯是起王那頭殺得如火如荼感染了他們,身為血性男兒這時龜縮在後讓他們心情很是不爽,再不找個人砍一下的話自己都能把自己憋瘋。
“師爺,怎麽看?”容王面色深沉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而他這時看向師爺的目光也是陰晴不定,他想不通這個出身小地方的人為什麽有這等的才智,他足智多謀根本不像是一般的平頭百姓,思想上更像是一個出身王宮貴族的人,否則的話不可能把自己的心思揣摩得那麽準確。
“諸位稍安勿燥。”師爺繼續看著四周的環境,皺著眉頭說:“重兵包圍之下我們的機會不多,起王的兵馬快和禁軍糾纏不清了,得趁著他們徹底混亂的時候我們才能找到最佳的脫身之機,到時候集中所有力量攻其一點是最保險的辦法,不過這一點在哪這時還看不出來。”
師爺的話已經沒人會懷疑了,這時他一開口所有人都本能的抬頭張望,看一看四周密集的人馬發現還真是有不少之前注意不到的細節。
師家合攏的時候兵馬合圍得井然有序,在兵種的調配上簡直堪稱完美。
平坦之處都是重兵把守,而半懸崖或者陡峭難行之地都配備了大量的弓弩手埋伏著準備下黑手,師家的兵馬之間依托著有利的地形可以在一瞬間就互相呼應,真要找到所謂薄弱的一個環節絕不是易事。
順天府的人一腔熱血被一盆冷水澆滅了,因為師爺此時的面色極端的凝重,即使他們是門外漢也看出這樣的局勢下哪怕是聯合起王的兵馬想突圍都不是易事,更何況起王的兵馬已經被禁軍糾纏上了。
村外,禁軍和西北營的撕殺已經白熱化了,雙方手起刀落絕不留情。
起王部雖然人數不多但卻是氣勢大盛,將禁軍打得節節敗退不說還徹底扼殺了他們騎兵的優勢之處,將其轉化為劣勢後窮追不舍的追殺著,瞬間就把整個戰局扭轉過來。
此時西北營雖然也有死傷但衝鋒陷陣的依舊有一千之眾,而且個個殺紅了眼猶如奪命的閻羅一樣勢不可擋,這幫從屍山裡爬起來的老兵下手極奇的毒辣,那股凶悍之風著實嚇得禁軍的小年輕們招架不住。
反觀整軍而出的這一萬禁軍現在死傷已經兩千之多,起王發動反衝鋒後村口瞬間出現了一片真空地帶,滿是血水的泥地上遍地的屍體,密密麻麻的一片居然是禁軍居多,這一輪衝鋒下死傷之慘重著實是骸人聽聞。
這禁軍衝上去一副要蕩平叛逆的氣勢,但現在一看結局卻有幾分跑上去送死的感覺,再加上眼下禁軍的節節敗退,如果是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態那自然是喜聞樂見。
居高臨下,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十分的不錯。
師家的人看著大戲一個個眼都瞪直了,要不是立場必須鮮明的話他們都恨不能給起王呐喊助威,誇一下西北營這讓人毛骨悚然的戰鬥力,誰也沒想到禁軍這次衝鋒會被起王打得那麽慘。
京城內吃了那麽多虧,本想打一仗翻一下身,不過從眼前的情形來看這一次禁軍又得丟人現眼了。哪怕是現在起王他們就地自盡也幫不了他們,這兩千多的死傷一報上去絕對會成為朝廷上下乃至是京城內茶余飯後的笑炳。
對於這樣的場面師家的人就是喜聞樂見,既然老溫玩陰的他們自然樂得看溫寶吃憋,此時眼看著山下混戰一片,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轉來轉去的,迅速的尋找著這萬軍之中最是風騷絕代的那個身影。
“看看,在那頭……”眼尖的立刻找到了溫寶的身影。
擁擠的禁軍騎兵群被殺得連連敗退,最後方被擠得幾乎是人仰馬翻,此時溫寶在一千多高手的保護下也被擠的狼狽不堪。那頂很值錢的頭盔都不知道掉哪去了,而他和身邊的人也被擠到了林子邊,甚至不少人都摔到了泥濘的田地裡。
後頭的兵馬根本不知道這個溫家的吉祥物也帶人衝了上來,這下後退的人被他們一堵又不得不往前去,衝到最前面的倒霉蛋自然無一例外做了西北營的刀下鬼。
“他的嫦娥奔月都快皺成了麻繩了。”師家的人頓時是哄堂大笑,敢情溫公子風騷的衝了出去,打了快一個上午了擠都擠不進去,反而是被後退的兵馬擠得快摔到田裡去了。
現在的禁軍是人仰馬翻,狼狽得如一盤散沙一樣,軍心渙散想的只有後退,哪還有一開始那種勢要將起王剿滅的氣勢。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啊。”師俊一看禁軍被人打成這樣,忍不住搖頭歎息一聲。
“父親說得極是。”一旁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立刻點頭讚同:“西北營落魄是落魄,不過有個一馬當先的起王衝鋒陷陣,麾下的部隨全都是視死如歸的死忠。這等凶悍的拚殺之下說他們以一擋十也不為過,西北營曾驍勇無比自然不是浪得虛名,有起王如此的猛將身先士卒自然是軍心大振,士氣大盛之下他們自然不會懼怕與禁軍拚死一戰。”
說話的少年有幾分青澀,不過身材挺拔青澀中亦有幾分陽剛。這是師俊的長子師子明,雖然少年青澀不過言行舉止卻是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眉宇間有乃夫鎮定自若的神色,唇紅齒白當真是一個英姿逼人的美少年。一身銀甲穿在身上威風凜凜,與剛才風騷絕代的溫寶一比還真是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