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子用一種奇怪的姿勢趴在地上,拼命的把腦袋往女厠所隔間擋門下方的空隙裡面凑。
體育館厠所裡隔間的厠所門做得比較高,下方有大概有十五公分的空隙,男人的腦袋雖然不能完全伸進去,但半張臉已經探到了裡面!
林輕語怔愕非常,喧囂的大腦在這一瞬間停了下來。
她隱隱聽見在那封閉的隔間裡,有一個女生壓抑著的嗚咽聲。
這是一個驚悚變態得讓人有點蒙神的畫面。
「你在幹什麽!」林輕語反應過來,一聲厲呵。
那趴在地上的男子忽然一個激靈,動作迅速的將連衣帽拉上了頭,他爬起身來,捂著臉,徑直向林輕語橫衝直撞過來。
儘管林輕語一再慶幸自己現在自己是個男人,也在努力適應男人的身份,但當這種時候,深藏於內心的小姑娘却也是不由自主的冒了出來,她下意識的想躲,變態男却徑直橫衝著過來,將林輕語往墻上狠狠一撞,林輕語重重摔在墻上,肩膀好似被撞裂了一樣疼痛。
疼痛喚醒了她內心的憤怒,她立時衝著男厠方向,用雄渾的聲音吼了一句:「出來抓變態啊!」
可當這句話話音落地,變態男子已經飛快奔離了體育館。
另一邊的籃球隊員們出來時隻遠遠的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背影,然後一轉頭,瞅見了摔坐在女厠所地上的林輕語。衆人齊刷刷的盯著她。
王胖子語氣微妙的開口:「……你說的是你自己嗎?」
林輕語:「……」
「吱呀」一聲,剛才變態男探看的那個隔間的門打了開,身板單薄的紀嫣然走了出來。
林輕語揉著肩膀問她:「剛才那變態是誰啊?他是在偷看你嗎?你就這樣任由他看?爲什麽都不喊一聲呢?」
林輕語光是想想,在上厠所的時候,一個變態男把腦袋貼在地上,從門縫裡噁心的望著她,她就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然而面對林輕語的追問,紀嫣然只是白著臉看了他一眼,然後垂著頭,默不作聲的離開了。
沒說一句話,哪怕是「謝謝」。
籃球隊員們面面相覷,王胖子問她:「咱們學校有變態嗎,什麽情况?」
林輕語沒好氣的揉了揉肩膀:「算了,她自己都沒當回事兒不想說,別人在乎什麽情况有什麽用。」她推開門口的壯漢們,「就不該管陌生人的事。」
踏著又疾又重的脚步,林輕語也離開了籃球館。
這天晚上,林輕語沒有去小樹林,本來今天是她的放假日,可她在寢室裡待著看了一會兒書,却又覺得無聊起來,她今天,其實有槽想吐……她想去樹洞一下的。
她一嘆,謝成軒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聽到她的嘆息就一邊擦頭一邊順口問了一句:「你們今天在籃球館衛生間怎麽鬧的?我隊友說你去女厠所當變態啦?」
被男神問道這個問題,林輕語覺得有點尷尬,她咳了一聲:「是我看見一個變態了。」
謝成軒好奇:「什麽變態?」
「趴在地上偷看別人上厠所的變態。」
「什麽?」謝成軒聞言眉頭一皺,停下了擦頭髮的手:「沒報警嗎?」
林輕語搖頭:「那女生在裡面聲音都不敢發出來。」再次提到這個話題,林輕語還是感到困惑不解,她轉而問正在打游戲的王胖子:「你認識紀嫣然寢室的妹子,有沒有聽她寢室的妹子提過紀嫣然遇到什麽麻煩之類的嗎?」
「就說她很出名,這算麻煩嗎?」
「如果因此而招惹了變態,那就算啊。」
林輕語還想問兩句王胖子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然而他游戲正玩到緊要關頭,就喊了林輕語一聲,「幫我接下電話,說我下樓鍛煉去了,電話沒帶。」
手指鍛煉……林輕語微微嫌弃的撇了嘴,還是幫他接了電話:「喂?哦,王晨陽他現在不在寢室,他下樓鍛煉去了,恩,對,這個……是我們寢室另一個在打游戲……哦……好……」
林輕語挂了電話,看著王胖子依舊專注的背影:「你女朋友剛才讓我轉告你:『死胖子,我要和你分手。』」
「啥?」
王晨陽一楞,立即轉過頭來搶過林輕語手上的電話,忙不迭打了過去,很明顯,那邊沒有接。
王晨陽蒙圈了:「寶寶從來沒和我提過分手的。」
林輕語對於這種游戲BOY向來沒有話說,此時此刻也只得勸上一句:「分吧,給人家姑娘一條活路。」
謝成軒也一邊擦著頭一邊笑他。學霸照常晚歸,聽見王晨陽的事,也是一陣嘲笑,等到熄了燈,各自睡覺。誰也沒有功夫再去關心一個陌生女孩遇見變態的後續發展。
林輕語睡覺前是想了一下,但思及今天女孩的態度,她便也就此打住。
她沒工夫去管別人不想讓她管的閒事,她所能做的就是過好自己的生活,比如說……明天怎麽去應付那隻麻煩的樹妖。
現目前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大概就是……如果反抗不了,那她就……去討好他吧。
周一,林輕語上完課准點去了小樹林。
「大神。」林輕語在樹下喊,「大神你還在嗎?」
蘇逸安在她的喊聲當中醒了過來。
他昨天獨自一人過著無聊却安穩的生活,如果不是林輕語現在忽然到來,恐怕他還會一直沉浸在這樣的安穩當中。不用害怕周遭的改變,忽然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大神,我給你帶了肥料要不要給你灌溉一點?」
只一句話,林輕語成功的將蘇逸安從那種安寧得幾乎要修道成仙的心境裡拉了出來:「你敢多手試試?」
於是林輕語默默揣好了衣服包裡的一小包花草肥:「我就開個玩笑嘛。」
「大神,今天雪都融化得差不多了,你說說你還要我做什麽來著?」
蘇逸安在這個問題的提點下,很快便找回了自己的思路。那兩天裡,除了用手捂冰還有一夜未來,林輕語還做過一件之前沒做過的事情就是,在他面前提起他。
「蘇逸安是誰?」於是蘇逸安打算幫林輕語回憶一下他自己。
「一個毫無師德、蠻不講理、毒舌腹黑的大學老師。」
「……」蘇逸安語氣微妙,「哦,你那天不是說,他像我投胎到人界的兄弟嗎?」
林輕語一楞,知道她一時大意說錯話了。
這隻樹妖太有心機了!當時她說了這話他不追究,現在才來細問,她一時間哪能聯想那麽多!於是林輕語笑了笑:「大神,你一定是聽錯了,我哪能拿你和蘇逸安比呢,在我心裡你是神,他可是貨真價實的惡魔啊!」
「你去操場跑十圈。」
「啊?」
「十圈。」
「爲什麽!」
「這就是你今天要做的事,不願意?」
「……」
他大爺他二舅他三姑姑四奶奶五姨婆的混蛋樹妖!林輕語氣氛咬牙,轉身往操場跑去。十圈嘛!也就四公里了!全當鍛煉身體了!
眼見林輕語當真一咬牙轉身跑了,她現在把他當妖怪,應該是實心眼的要跑十圈了,一時間,蘇逸安又想叫回來隨便誑她幾句話,然後讓她意思意思的跑三圈了事,但是看著林輕語矯健而去的步伐,他又想,林輕語現在是一個男人,還是讓她自己跑十圈吧。
誰讓她現在變成了個男人。
林輕語跑到操場的時候正是中午,大家都去食堂吃飯,要麽都回寢室休息了,只有她一個人頂著冬日的暖陽在跑圈,她一邊跑一邊痛駡樹妖,但跑到第二圈的時候,她忽然在操場單雙杠的小角落裡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蘇夏,以及……一個渣男。
關於這個渣男和蘇夏的事,林輕語是記得的,一年多前,就是在林輕語休學剛休學不久的那段時間裡,蘇夏被一個渣男劈腿,從而分手。
蘇夏是一個乖乖女,家庭從小給予她優渥的生活,她的成績也一直名列前茅,她從來不進酒吧,就是那次分手之後,蘇夏第一次進了林輕語打工的那個酒吧,喝了一夜的酒,流了一夜的眼泪,更是吐得一片狼藉,最後暈得不省人事。
愛情能在現實生活中給人造成多大的傷害,那也是林輕語第一次見識到。
她和蘇夏是閨蜜,從初中開始,到兩人一同考上A大甚至後來蘇夏保研,她們也依舊親密,只是蘇夏讀的是與她完全不同的專業,在林輕語人生最艱難的時候,也是蘇夏陪著她一起度過,甚至給予了她莫大的幫助。
蘇夏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太愛看小說,言情小說,總想著這世上有小說裡那樣完美的愛情。於是也一次又一次不幸的遭遇悲痛的分手。
這一次,尤爲慘烈。
林輕語停下了跑動的脚步,也不想管遠在小樹林裡的那個樹妖看不看得到自己了,她往蘇夏那方走近。聽見渣男在說:「那天晚上我喝了酒,我和她只是一個意外,你如果實在看不開,那咱們就分手吧……和你在一起我實在太累了,我喜歡的是一開始的你……」
聽到這幾句話,林輕語已經要炸了,爲什麽這個世界總是這麽不公平呢?女孩子要受到變態的欺負,社會大環境的歧視,生理大姨媽每月一次的高頻攻擊!
她們都活得這麽不容易了,找個男朋友還處處是坑,掉進去就不負責埋的那種!
林輕語脚步越快,擋在蘇夏身前,迎著渣男錯愕的眼神,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渣男的臉上,手指骨與顴骨激烈碰撞,讓她自己的拳頭也疼得發麻。
渣男被揍得一個踉蹌,狼狽摔坐在地,他一臉錯愕,抬頭一看,就看見了雙目暗含森森殺氣的林輕語。
「這種不省心的渣渣,就送他回爐重造吧。」
她捏了捏另一邊的拳頭,指骨發出的「哢哢」聲,聽得人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