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的太醫提著藥箱冒雨出診。
紹禛帝和成蓉皇后都放下手中事匆匆而至。
文子延又鬧了一次肚子,撐著快虛脫的身子一邊去看他皇姐一邊想讓太醫順帶著也給他瞧瞧。
杜芊芊最後又瞪了賀瑾一眼,急急忙忙跑去看她表妹。
虢國公看著杜芊芊跑走的俏麗背影,又看看自己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倘若再不成婚他就真的要懷疑他癖性的兒子,滿意地點點頭。
寧淮趁雨勢稍小時抱著昏過去的文子熹跑回了珠棋宮,手在發抖。
珠棋宮頓時熱鬧了起來,擠滿了人,熙熙攘攘直到入夜才散去。
眾人至時面上都是擔憂之色,出時臉上又帶了笑容。
尤其是文子延,回去的一路上都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傻笑不已。
丑時,夜色深到最濃。
雨勢已經緩了不少,淅淅瀝瀝地淋在屋頂打在地上的聲音聽得令人心安,促人安眠。
文子熹卻輕輕囈語了兩句,緩緩轉醒。
她好像,突然睡著了?
睜眼,室內燃著亮度剛好的燭火,不會太亮照得她睡不著,也不會太暗讓她看不清。
寧淮搬了張凳子坐在她床前,手肘撐在床沿正在打盹。
文子熹靜靜看著他。他閉著眼,光暈在他長長的睫毛上點點而動。
真好看啊,文子熹翻了個身面朝他,伸出小手摸了摸他臉。
「嗯?」寧淮猛然轉醒。
「你幹嘛坐在我床邊啊,上來跟我睡。」文子熹笑著,瞳仁裡有亮亮的光。
這人就是這樣,平日裡她抱怨他一睡就貪那個還不想跟他睡,如今他安安分分坐在她床頭,她又覺得身邊太空。
寧淮握住她手,摸摸她額頭覺得不燒:「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文子熹搖搖頭:「沒有,我好著呢。」
睡了一覺之後身上舒服多了,肚子也沒在疼了。
「還好還好。」寧淮鬆了口氣,又突然想到了什麼,起身跑到一邊的暖爐上端了一個一直煨著的瓷碗過來。
文子熹一聞便覺得味道不對,立馬翻了個身縮到床的最裡面,警惕地看著寧淮手中的碗。
寧淮端著碗坐在她床頭,用勺子攪了攪碗裡黑乎乎的藥:「快過來把藥喝了。」
「不喝不喝。」文子熹裹著被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已經好了,又沒生病,喝什麼藥。」
因為他手裡的那碗藥,文子熹瞬間覺得她的阿淮都看起來不是那麼可愛了。
寧淮舀了一勺放到嘴邊試了試溫度正好,朝她招招手。
「過來乖乖喝藥,這藥你必須得喝。」
「不喝……」文子熹把頭埋到被子裡,悶聲悶氣道。
寧淮放下碗,笑了一聲,探身上床對著被被子裹著的一團道:「小乖乖乖喝藥,喝完了我就跟你說一個好消息好不好?」
「什麼好消息?」被子裡的人來了點兒興趣,探出頭來。
「你乖乖喝完藥我就告訴你。」
「你先告訴我我再喝嘛。」
寧淮隔著被子順了順她脊背,道:「這個消息我保證特別特別好,是個很大的驚喜,你喝完了藥我就告訴你,你不喝的話我就一直不告訴你。」
他說著便作勢要拿藥去倒掉。
文子熹一聽有個大驚喜便耐不住了,好奇得不得了,一把抓住他欲去倒藥的手臂。
「你等等。」
寧淮就知她會如此,笑著重新坐在她床沿,舀了一芍藥到她唇邊。
文子熹皺著小臉喝了一口,覺得也沒平日的藥那麼苦。待得寧淮再給她盛藥的時候她就一把抓過他手裡的碗咕咚咕咚喝了個乾淨。
「現在可以說了吧。」文子熹擦擦嘴邊的藥漬,吃下寧淮遞到她嘴邊的一個糖果。
寧淮把人抱到懷裡,讓她靠在他胸膛。
「你猜你剛剛喝的是什麼藥?」
「什麼藥?」
寧淮手來到她小腹:「安胎藥。」
懷裡的人立馬像是愣住了一般,小嘴微張,眼睛忘了眨。
他低頭吻吻她頭髮:「快兩個月了。」
懷裡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又或許是還不敢承認,傻傻地問:「什……什麼快兩個月了。」
寧淮乾脆輕輕咬了一口她白嫩的耳廓,一字一頓在她耳邊道:「孩、子。咱們的孩子。」
他已經過了太醫剛告訴他公主懷孕時的那陣鋪天蓋地的狂喜,一直守在她床頭,狂喜全都變成了綿綿的溫情和愛意,融在他此時的嗓音裡。
「我們的孩子,現在正長在你肚子裡,快兩個月了。」
文子熹堪堪消化完他說的話,一個挺身從他懷裡坐了起來,捂著自己平坦的小腹。
「這裡有……孩子?」她掀開身上寢衣,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又平又白的小腹。
寧淮忙把她衣服給她拉下來,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有身子的人怎麼還這麼毛躁,胎象本來就不甚穩,你掀開衣裳著涼了怎麼辦。」
這永遠不令人省心的小壞蛋。
「真的有孩子了?!」文子熹欣喜不已,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抓著寧淮手,「在我肚子裡?」
「不然在我的肚子裡?」寧淮輕輕彈了一下她腦門兒。
以兩人的頻率,孩子是遲早的事。不過也怪他馬虎,她這個月信期未至他都沒有留意,只知一味地在她身上貪婪地「耕種」,卻忘了及時檢查一下是否已經有了收穫。
文子熹身上被他蓋上被子,只留一個小腦袋在外面,想起他剛剛說的「胎象不穩」。
「阿淮,孩子,為什麼會不穩呢?我今天暈過去,是不是就是因為胎象不穩?」
「不穩……」
這是婚後的寧淮難得的在她面前紅臉。
當時太醫診過脈後尷尬地看了看守在一旁的駙馬,說公主之所以會突然暈過去是因為胎象不穩又太過操勞的緣故,公主懷了孕身子比不得以前,讓駙馬爺平日裡房事要節制,前三個月最好不要行房。
太醫說這話時屋子裡烏泱泱站了一大群人。
寧淮當時都顧不上尷尬,一邊應著太醫的話一邊越想越心驚。
房事要節制?他幾個時辰前才狠狠要了她一回,且這些日子更是夜夜不落,每次都把她折騰到她哭得可憐聲聲求饒為止。這般要法,他的孩子,估計還是算堅強的了。
成蓉皇后當時聽了這話之後剜了女婿一眼,肯定是他晌午貪歡時撞著了胎兒。
「你乖乖喝安胎藥咱們的孩子就穩了好不好?」
寧淮想了一想,這樣答道。
「唉~」文子熹突然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寧淮手伸進被窩,在她小腹上摸了摸。
他的孩子呀。
文子熹噘起小嘴:「母后當年懷文子延懷了九個月,挺著大肚子做什麼都不方便,我現在也要把孩子在放肚子裡揣九個月,多累呀。」她伸出手抓住寧淮耳朵,「都是你,當男人怎麼就那麼輕鬆。」
這肚子還小呢便已經開始擔心起肚子大了的時候。
寧淮看著她嗔他的小模樣心裡暖得不行,低頭吻了吻她噘起的小嘴。
「誰說我輕鬆了,沒有我日日辛苦操勞,又怎麼能把孩子送進你肚子?」
他每次都種得可深了,經常是直接送到了孩子要住的房子裡。
文子熹一聽這話小臉立馬一直紅到耳朵根兒,捏著小拳頭作勢要打這個要當爹了卻還不正經的。
寧淮握住她粉拳在唇上吻,吻得夠了便上床抱著她一起歇下。
——
第二日一早太醫便來請脈,診脈之後在寧淮緊張的眼神裡說公主的脈象好多了,昨天動了胎氣,這幾天按時喝安胎藥,不要再做劇烈運動,好好養養就沒事了。
文子熹看寧淮明顯鬆了一口氣,有些疑惑,「不要再做劇烈運動?」,她平日裡明明懶得動呀。
不過她的疑惑還沒問出來便又被寧淮盯著喝了一整碗安胎藥。
兩人準備在宮裡用過午膳再回寧府,寧淮憋不住,一早就派人去把文子熹有孕的消息帶給江氏。
紹禛帝,成蓉皇后帶著文子延和昨夜睡在成蓉皇后宮裡的杜芊芊都來了。
杜芊芊和文子延一個勁兒往文子熹肚子上湊。
「表妹給我摸一摸。」
「皇姐我也要摸一摸。」
「哎呀……」文子熹倒在床上縮著身子往裡躲,羞紅了小臉,一邊拍落兩人伸到她肚子上的手一邊道:「有什麼好摸的呀。」
尤其是杜芊芊,她明明還比她小半歲,她還未出閣她卻已經懷孕了,文子熹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好啦。」還是寧淮看不過去把文子熹攬過抱在懷裡,瞪了這倆咋咋呼呼的一眼,大手護上她肚子,肚子還這麼小,被這倆摸壞了怎麼辦?況且他都還沒摸夠呢。
「表妹,真的有一個小娃娃在你肚子裡嗎他在你肚子裡你有什麼感覺嗎?」
杜芊芊盯著文子熹肚子滿臉的神奇。
「對啊對啊,真的有嗎?」文子延跟著附和。
文子熹皺了皺眉:「沒什麼感覺。」
若不是太醫跟她說她都根本不知道她懷孕了。
「就在你肚子裡呢,沒感覺那是你月份還小。」成蓉皇后牽著紹禛帝笑盈盈走進,把文子熹從寧淮懷裡撈出來自己抱著女兒,「有孩子了就好好養著,以前不老說要給母后生個胖孫兒嗎?母后等著抱呢。」
「哪有說過呀。」文子熹把頭埋到成蓉皇后懷裡。
紹禛帝看著妻子女兒溫柔一笑。
「說過說過!寧師傅還在帶我功課的時候你就老說要母后把你指給寧師傅,好生個孫兒給母后抱!」文子延不懂自家皇姐正在嬌羞,傻乎乎地開口。
寧淮眉毛一挑,還有這事?當初的她,果真很熱情。
文子熹被自家親弟弟尷尬地戳穿,心裡默默決永遠也不要文子延這小子來摸她的肚子。
成蓉皇后抱了文子熹一會兒後又把她交到寧淮懷裡,頗為正色道:「跟你回去之後好好養著,不該吃的東西不能吃,不該做的事情更不能做,不准再胡鬧。」
差點把她和紹禛帝的孫兒都給胡鬧出了事。
「是。」寧淮答得謹慎。
「對對對,」杜芊芊立馬點頭跟著附和。
她可還沒忘記妹夫每晚上把表妹打的全是是紅的事情。表妹一直攔著不讓她說,現在表妹懷孕了,妹夫要是再欺負表妹她一定要向姑母告狀。
紹禛帝看了正點頭的杜芊芊一眼,想起今天早朝時虢國公的話。
「芊芊也大了,朕思量了一下,不如就把你指給永安世子賀瑾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