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週遭的陰煞之氣彷彿都停滯了下。
秦予綏高大的身軀半跪在地上,摟抱著韞玉,聽聞這話,他垂了下眼瞼,抱著韞玉的手忍不住收緊了些。
秦南麒更是猶如被雷劈了一般,呆怔住,他的瞳孔甚至顫了兩下,「你,喊我什麼?」
「沈陸離,你放肆!我是福玉,大魏朝的三公主……」韞玉痛的渾身劇烈顫抖著,她死死的掐著秦予綏的手臂,有什麼東西彷彿要從體內剝離出去,她快有些受不住了,太痛了,無法言喻和忍受的疼痛。
一瞬間,秦南麒的臉色煞白,他的身子都在顫抖。
她是福玉,她竟然就是公主,可若不是公主又豈能叫出他的名字來,又豈會知道大魏朝,他做了些什麼,她就這樣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卻沒有認出她,甚至差點害死她……
秦南麒瞬間閃到兩人面前,似想從秦予綏懷中搶出韞玉。
韞玉忍著痛疼和最後一絲清明,呵斥道:「滾開!」
秦南麒苦笑一聲,他的手堪堪停在她的面前,沒有繼續朝前半分,他溫柔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韞玉卻已經聽不清他再說些什麼。
好痛,從未經歷過這般的痛疼,當初以身獻陣也只是放血的時候有些疼痛,更多的只是昏昏沉沉的,甚至連何時沒了氣息都不知道。
秦南麒咬破手指,血跡滴落。
他用自己的血跡在地上畫了一個陣法。
這個召喚陣想要中途停止,必須耗費他一半的修為,可他沒有任何猶豫。
血跡滴答滴答落在陣法中央,他掐訣,修為被一點點的消耗,直至陣法停止,他踉蹌著後退一步。
看著秦予綏懷中幾乎被汗水浸透的福玉,卻只有滿心的歡喜。
只要她還活著就好。
韞玉察覺到那種拉扯感停止下來,可她並沒有多好受,魂魄還是有些被影響到。
「沒事了,別擔心,之前我不知道你是小福玉,現在已經沒事了。」秦南麒柔聲安慰著,目光又轉落在秦予綏臉上,聲音冰冷了幾分,「把她給我,我饒你一命。」
秦予綏握住被韞玉插在地上的玉誑劍。
玉誑劍很歡喜的震了兩下,它回到曾經主人的手中還是很高興的。
秦予綏輕撫了下玉誑劍,這把劍陪伴了他二十年,以福玉跟他的名命名的,沒想到最後兜兜轉轉的,回到他跟福玉手中。
他把韞玉抱到旁邊的銀杏樹下,溫柔的親吻她的額頭,「等我。」
韞玉掐著手心讓自己清醒了兩分,「你小心些。」
這陣法太霸道,就算沒有完成,她受到的傷害也不小,幾乎沒辦法幫他什麼,甚至有些堅持不下去。
韞玉靠著古銀杏樹,看著秦予綏提劍走去,有一瞬間,彷彿把他的背影和曾經共情裡看見的那個穿著盔甲的高大將軍重疊在一起,她微微揚了下唇角,慢慢閉上雙目。
秦予綏沒有半分修為,實際上跟身為鬼修的秦南麒對上不會有太多的勝算。
但他有一身功德護體,陰煞之氣對他沒有太實質性的傷害。
加之他自幼學的功夫,還有一柄玉誑劍,秦南麒的身手在他身上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一時半會兒,兩人誰都無法制服誰。
秦南麒看著已經昏迷過去的韞玉,有些不耐煩起來,他掐了個訣,瞬間就召來不少邪祟鬼魅,他是鬼修,這些東西天生對他有種親近之感,不會傷害他,甚至會聽令與他。
那些邪祟鬼魅朝著秦予綏攻了上去。
這些東西難以傷害他,但是纏鬥起來也是麻煩。
他無法看見它們,只是憑著感覺揮動玉誑劍,一劍一個。
秦南麒冷笑一聲,「這些玩意可是不少,我暫時沒辦法動你,也懶得與你糾纏。」
他抱起韞玉想要離開,秦予綏殺紅了眼,「放開她!」
秦南麒抱著韞玉回頭,眼中嘲諷意味明顯,他冷笑道:「顧誑,你覺得就憑你也配的上福玉?你不過是個山野莽夫罷了。」他抱著韞玉,不在與秦予綏糾纏,陣法散去,那些被困在陣中的人很快就會找到,他剛剛為了中止陣法,受了內傷,而且沒了一千年的修為,對付那麼多人,不一定有勝算。
腳尖輕點,抱著韞玉瞬間就離開這處已經落敗的寢宮。
身後傳來男人震耳欲聾的怒吼聲。
秦南麒嗤笑一聲,就跟他剛才的話一般,他從未把顧誑放在眼中,一個莽夫竟也敢肖想公主。
…………
龍其宵他們趕到陣法中央的時候只有小半的人,也不知為何,天地間的陰煞之氣開始散去。
他們來到陣法中央,看到了銀杏樹下秦予綏。
他提著玉誑劍,傲骨般的身姿卻有些彎了脊背,是讓人幾乎心悸的孤寂感。
龍其宵上前道:「玉兒了?」
秦予綏沒有說話。
宋子洺跟在龍其宵身後有些急了,「玉兒沒有跟你一起過來嗎?」
以韞玉的修為,應該是最先過來的才是。
「她被秦南麒劫走了。」秦予綏的聲音暗啞,彷彿壓抑著什麼。
龍其宵皺眉道:「果真是秦南麒,他到底想幹什麼?他劫走玉兒又是做什麼?」
秦予綏沒有說話。
其餘人也陸陸續續來到陣法中央,得知是秦南麒所為都有些不太相信,畢竟老祖宗筆記的事情目前也只有韞玉秦予綏和龍其宵得知,只有他們知道秦南麒的修為原在霍老之上。
龍其宵道:「不管他到底想幹什麼,目前最重要的是盡快找回玉兒。」
他們不清楚秦南麒布下這樣的局和陣法是為了福玉,以為他帶走是福玉又是想設什麼陣法,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秦予綏一直不曾再言語。
來的人又散開,龍其宵開始吩咐特殊部門善後,之前闖陣的時候,有些人經不住著濃郁的陰煞之氣昏死過去,現在都要善後。
等特殊部門處理的差不多,秦予綏還是站在銀杏樹下,龍其宵道:「要不你也先回去,你先不要回河清村,你在這邊也有不少人脈的,可以都幫著找找。」
另外劫走韞玉的到底也算是秦予綏同父異母的兄弟,或許秦家人可能知道秦南麒的行蹤。
「好。」秦予綏沙啞的聲音響起。
龍其宵說的對。
實際上具體的事情他沒辦法告訴其他人,但秦南麒不會傷害韞玉,只要找到他,就能找到玉兒了。
上輩子已經錯過,這輩子他不繼續錯過的。
隨後,秦予綏跟龍其宵回了家。
秦予綏先給韞家打了一通電話,他並沒有說謊,他不願意對在乎的人說謊,如實相告,不過只是告訴韞家人玉兒被劫走,讓他們不要太擔心,他會想法子把人找回來的。
韞家人卻又如何不擔心。
次日韞家人就過來帝都一趟。
轉眼就是半個月過去,卻沒韞玉的半分消息,韞家人都哭了好幾場,還是龍念慈上門安慰他們,說是給韞玉卜了一卦,並沒有生命危險。
秦予綏跟龍家人還有特殊部門,歸元門以及風雷觀,茅山派都有幫忙查探秦南麒的消息。
可是那天之後,卻沒他半點消息,彷彿整個人帶著韞玉憑空消失,就連秦家董事會也慌了手腳。
秦老爺子還有秦峻嶺都不知道秦南麒的下落,這半個月,秦家也都慌了,開始尋秦南麒的下落。
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秦南麒的消息,河清村那邊卻離不開人,韞家人在帝都待了半個月就回去了。
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已經到了八月初,還是任何消息都沒打探出來,秦予綏這一整個月都在找人,他整夜整夜都睡不著,偶爾的兩三個小時的睡眠,閉眼也是當初玉京山裡福玉公主血跡滴滴答答的聲音,還有這輩子兩人第一次碰見時候的場景。
煎熬與幸福的交織。
…………
韞玉猛地睜開了眼,入目是層層的九重紗帳,身上蓋著的是捻金銀絲線的薄衾,她有些疑惑。
不是玉京山中以身獻祭了,那樣的流血程度,還有陣法,是不可能活著的,否則陣法是無法完成。
那她現在躺在床榻上又是怎麼回事?
韞玉慢慢起身,蹙眉揉了揉額頭,腦袋有些疼。
挑開九重紗帳,她赤腳走下床榻,微微挑眉,察覺出異常,地板上並不是寢宮的絨毯,而是一種很漂亮的木製板,光潔無比,踩在上面有絲絲涼意,抬頭就是紫檀木嵌玉石寶座屏風,還有旁邊的紫檀木八仙豎櫃。
整個房間其實跟寢宮的佈置差不多,但有些區別,更加亮堂,她抬頭看了眼,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水晶裝飾品,發出非常柔和亮眼的光亮,讓整個房間都非常的明亮。
她越發疑惑起來,這是什麼地方?
她應該不太可能活下來,或者說是沈哥哥最後帶她離開了陣法,把她救了回來?
她赤著白皙柔嫩的腳掌走到房門口。
推開房門,那是跟寢宮完全不一樣的地方,一個很大的廳,按理說也是富麗的古香古色的裝扮,可總透出一些她未曾見過的裝飾。
剛走到廳裡,廳門被推開,一個長的很好看的男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