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汴京百姓來說,這是平凡又不平凡的一年。日子還是一樣的過,只是多了一個絕佳的遊樂去處。
蒲關澤的開放,本就是一件萬眾盼望的事情。而短短時間內,這裡面的一切,口碑都發酵了。
無論是花田、兒童樂園、風情美食街還是與眾不同的廁所,很多項目都飽受追捧。
在開幕式上演出過,並成為固定節目的那些表演,其品質也是口口相傳。
其中最為出色的,無疑是史上第一部汴戲《望情魚》。其新穎的形式,精緻的舞美,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耳目一新都不足以形容了,俘虜人心?不在話下!
在東京,要成名需要多久?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一天。
看過開幕式回來的觀眾,把整場演出誇到了天上,沒有哪怕一個差評。對於《望情魚》,他們更是不吝讚美之詞。
這麼眾口一致的好評,讓那些本就有所期待卻沒能去成的人,更為盼望了。
《東京日報》收到了為數眾多的劇評,實際上他們的記者也花費了很多筆墨,來描述這部戲曲,稱之為必須要去現場一睹為快的節目之首。
還因為陸續收到很多讀者來信的要求,後來《東京日報》還找孔寄合作,做了一個專版。包含了作者、主演訪談,精彩唱詞節選,主演資料,演出計劃等等。
這些,都是汴京人急切想要知道的東西。
要說開幕式當天,雲雁回最無語的就是,最後他發現《望情魚》裡塞了軟廣,這可是要流傳千古的啊,就這麼塞了廣告……
而且,就算禾花魚再風雅,把女主角設定成這品種,也有點太神奇了吧?
此前雲雁回是真沒發現,後來他還以為,應該不會有很多人發現。
然而,事實上是即便有的人沒想到,也被《東京日報》上的劇評給科普了!
於是,蒲關澤的開業,居然直接導致大相國寺也繁忙起來了。
——距離禾花魚的豐收只有兩三個月了,預訂的人數比以往要增長了很多!
更誇張的是,居然還有人跑來買沒成熟的魚苗。
大相國寺的僧人都哭笑不得了,他們自然是不能賣的。但是看那些人執著的樣子,也不由得加強了巡邏……
市面上居然還出現了仿冒的禾花魚,以往雖然也有仿冒的,但多是在禾花魚豐收時節,現在,那些騙子等不了了,直接拿普通的深色鯉魚,稱是禾花魚。
又或是插上一塊牌子,直接稱其「望情魚」了。
很多人都去買「禾花魚」,買了之後放生,或者是養在自家庭院池塘中。講究一點的,居然養在水景缸裡……
不過那些魚根本不是正宗禾花魚,真正的禾花魚正當時也不過一個巴掌那麼大,這些假的禾花魚能養到好幾斤,怎麼會是他們心目中纖細苗條的何麗姝呢?
更別提這些人還發展到,專門跑到酒樓去,搶買下別人要宰殺下鍋的魚……
《望情魚》越是紅火,這魚市就越是火熱,這種情形,一直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退熱。
禾花魚的名聲,也可以說是再上一層樓,人設,或者說魚設豐富了起來,本是一種美食,但是後來竟成了癡情象徵被文人騷客們用典。
大相國寺也就罷了,最大的受益者,還是孔寄和他的孔家班。
在此之前,孔寄只是一個從外地來汴京闖蕩的書會先生,他的孔家班裡,也儘是些沒有名氣的藝人。
但從蒲關澤一夜後,《望情魚》火爆汴京,孔家班因汴戲迅速成名。
原定是每週一次的演出,因為觀眾們的熱烈要求,不得不增加了場次。
這本就是一出值得細細品味的戲曲,很多觀眾來看了一次,又來看第二次,第三次……
如今,孔家班的人,儼然一躍成了汴京民間藝人中頂尖的大腕兒。
名聲、財富,蜂擁而來。
孔寄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可在真正面對的時候,他還是嚇到了。第一天,第二天表現還不明顯,但第四天,第五天,就能看出來了。
雲雁回後來問孔寄,「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你們紅了的?是有人在街上認出你們班裡的人嗎?」
孔寄搖頭,「大概第五天的樣子吧,我出去買吃的,排隊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哼梁賦雪的唱詞,那時候我就想,我們應該是出名了。」
直到很多年以後,孔寄還是深刻記得那時候的感動。
汴戲名傳天下,都知道有個叫孔寄的,開創了新的表演形式。
有人拙劣地模仿,還有人試圖挖角。但是,誰會離開呢?他們有最富創造力的劇作者,有最好的平台。
而且很多達官貴人,都想要求孔家班的人去府上演出。然而,無一例外,全都被拒絕了。
雲雁回認為,這正是孔家班和汴戲鞏固人氣的時候,更是蒲關澤鞏固人氣的時候。
當初雲雁回就和孔寄說好過,他可以給孔家班這個機會,但是之後,他們也必須無視那些高價的私人邀請,堅守蒲關澤的固定演出。
他們之間,是有約定的,那些請不到人的大官人們,如果不爽的話,可以來找他啊。
那他就要辯一辯了:這些人現在是給官家賺錢的,你的意思是,叫他們擅離崗位,去給你表演?你這麼要求官家知道嗎?
其實這台詞都不消說,把雲雁回的名字擺出來就行了。他把張貴妃的弟弟搞回老家的事情,餘威尚在呢,哪有人敢去招惹他。
……
開幕式完了之後雲雁回沒能立刻離開,因為開業的第一個月,這麼大的游苑運轉起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他只能繼續留在那裡,方便及時決策。
當百姓呼聲越來越高,《東京日報》專版發出來後,雲雁回還和孔寄一起,去看了一出《望情魚》。
他們沒有在後台,而是坐在了觀眾席。觀眾席仍舊是爆滿的,台上演的是很受歡迎的第二折。
——由於整本戲太長,所以並非每日都會演全本的。
梁賦雪搖頭晃腦地吟唱:「桃杏最怕東風惡,惆悵嬌蕊打碧舸……」
《望情魚》的班底本就排練許久,在一朝成名之後,多了些底氣,表演起來,越發地出彩了,已經有了名角的范兒。
而孔寄——與其說孔寄是在看表演,不如說他是在看觀眾。他看著觀眾們隨著唱詞,也一通搖頭晃腦、抖腿撫掌,簡直不能更愉悅了。
雲雁回看了孔寄一眼,真是幸福感滿溢啊,他笑說:「你可不能就此滿足了,我說,新戲準備什麼時候動筆啊?」
「快了,快了,」孔寄如夢初醒一般,「下一本,我想寫《三國》的故事。」
當初雲雁回哼的那兩句,叫孔寄心癢癢很久了,但是雲雁回始終不願意透露其他的——事實是他根本也不記得其他的。
孔寄都要生出執念來了,最後決定自己寫一本。
「不錯啊。對了,你的班子也該準備招人了吧?」雲雁回說道,「只是這次不好挑了。」
報名人數肯定不同以往,又要擔心裡面有沒有別有用心的人。不過孔家班若要繼續發展,是肯定要招人的。
孔寄還想過,以後人手足了,戲也多了,還能夠設兩處分演。一批人在蒲關澤,一批人可以在東京城裡,輪著來。
「嗯,到時候還得麻煩你幫我掌眼了,畢竟你可是地頭蛇啊。」孔寄笑說。
「哈哈哈,沒問題。」雲雁回看到一折結束,下面很多叫好的,還有很多送花籃的。還有簇擁上去,想和演員說幾句話的,那叫一個人山人海。
不得不說,《望情魚》的演員們已經是最近東京最紅的明星了。
而觀眾送的那些花籃倒是好,就用花田裡的花插成,賣得價格是高,原因是這其實是一種打賞,每個花籃都分給演員和戲班抽成。
觀眾都很快接受了這種形式,比起直接砸錢上台,好像要好看得多。
那些送花籃的人裡面,還挺多熟面孔的。
雲雁回這些天都在游苑裡,他也發現了,有好些個閒人啊,有錢又有閒的那種,在這裡一泡就是好幾天。
晚上呢,就住在民宿之中——這裡的民宿,每逢假日價格統一還會提高,還有一些可以看花田、湖泊之類的房間,價格也比較高,不過都是官府統一定價,倒也不怕被坑。
一覺睡到中午起來,三餐,可以在居住的民宿裡解決,但是更明智的,當然是去風情美食街,品嚐各國美食。
下午,在游苑裡曬太陽,賞花,玩這裡的各種項目,又或是乾脆垂釣一下午。夜幕落下,就捧著一杯茶看戲,舒服得不得了。
不要說這些閒人遊客了,便是好多蒲關澤的居民,都過起了這樣的生活呢。搬到這裡來以前,他們都覺得這裡環境是好,但是說不得還是要常常回城裡,幸好有公共馬車。
可是真的住進來了,哪還想回城啊,城裡人都到這裡來好嗎?
他們幾乎家家都可以在這裡擺攤、辦民宿,比在城裡還要悠閒。這蒲關澤,什麼東西都有,商城百貨齊全,各種遊樂項目花樣百出。
所以說,還回什麼城?本來就高的蒲關澤房價,現在已經更高了,不知道多少人想求購他們的房子呢,你看有哪個傻子賣了?
如今,蒲關澤的門票每天都限量放出,每天都是爆滿、脫銷,簡直一票難求,往往要提前多日預定。
買門票也就算了,進去之後,買吃的,買玩的,買用的,多得是花錢的地方呢。
即便你不去逛商場,看過各種節目的你,一定會忍不住購買蒲關澤游苑推出的周邊商品。
從熊將軍的帽子,到何麗姝的扇子,沒有人抵抗誘惑。
……
到了一個月底,游苑的人統計了收入報給仁宗,真是叫仁宗笑逐顏開。按照這個進度,會比預計中更快地收回成本。
更不要提對周邊經濟的刺激了……
大相國寺的禾花魚乃至整個魚市不說,拆遷安置到這裡來的居民,光靠辦民宿就不知道多賺錢呢。
在這裡開店的店舖,生意也都特別好。大家賺了錢,再去花錢,到蒲關澤消費。蒲關澤賺錢了,也得擴大規模,有了更多的就業崗位,又解決一批就業問題。
這個良性循環將會容納入越來越多的環節,影響著汴京的經濟越來越繁榮。
金庫很多錢,仁宗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