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遼團?
雲雁回想了一會兒,記起來已經是十一月了,的確是該遣使臣去遼國賀正旦。但是,為什麼會扯上他呢?
雲雁回去洗了把臉,整個人都清醒了,「這是誰的主意,鴻臚寺卿嗎?這個不由他們做主吧?」
鴻臚寺的很多作用其實被其他部門瓜分了,尤其是和遼國外交來往這樣的大事,使臣人選定奪一般是由樞密院與中書省共同商議才是。
「我都說了是推舉,樞密院如今也拿不定主意呢,」鄭凌小聲說道,「我打聽過了,遼人多次傳信,希望能邀請孔家班前去遼國演出。孔寄開班授課後,他們便更加慇勤了。這次,怕是會要帶孔家班的人一起去演出,官家說使臣中要有通戲曲之人。」
戲曲這個形式,就是孔寄發明的,全天下能有幾個人敢說自己「通」啊?
遼人熱愛戲曲,又喜歡刁難宋臣,要是派去的使臣裡沒有能和他們談上幾句的,怕是不妙。
大約如此,那些人才想到了雲雁回,有心人都知道,孔家班最開始就是雲雁回資助的,孔寄更是十分聽從雲雁回的建議。
再說了,光看看雲雁回以前的光輝戰績就知道了,雖說他沒怎麼讀過書(……),沒有功名,但是和遼人交鋒,就沒佔過下風。
如此一看,還真沒毛病。
雲雁回揉了揉額頭,「自太祖年間遣正旦使賀遼,無論正使副使,充使者身份無外乎職事官員、名人雅士,或是外戚,遣個開封府吏算什麼?」
職事官那都是有實權的,外戚裙帶關係□□,至於名人雅士,要求就更高了,以前派過的,都是世家大儒、著名文人之類。
使臣代表的是國家的體面,在外不能給大宋丟面子,更有甚者,還得肩負洽談兩國事宜、刺探情報等任務,因此無論自身條件還是素質都一定要過硬。
這麼一說,鄭凌也撓了撓頭,「他們說得可有信心了,我也沒多想……那是不是會叫官家給你封個官?」
「封個什麼官啊,我都和官家說過了不想當官,」雲雁回自覺危機解除,「得了得了,我看也就是鴻臚寺的人自個兒**一下,樞密院能理他們就有鬼了。」
鄭凌卻總覺得不對,然而雲雁回根本不理會了,把他拉回去繼續喝酒。
「我看還是注意一下……」鄭凌說,「先時你與趙裁雲也算做過半個使臣了,有經驗呢。」
他說的是雲雁回和趙允初去宋遼邊界的榷場辦案一事,那倒的確算是個資歷。
「你年紀輕輕,怎麼那麼囉嗦。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倘若我果真破例使遼,那我權當給大傢伙兒代購了。」雲雁回雖未去過遼國,但是去了邊界,也和不少遼人打過交道,而且從不將出遠門當回事,沒那麼多愁緒,因此很無所謂。
上次雲雁回去榷場時,可不就是代購了一回,還當公費旅遊了。
雲雁回把鄭凌給灌醉了,鄭凌也就沒辦法再說什麼。
……
次日醒來,雲雁回也沒當回事,直接拋之腦後,因為他覺得根本不可能。
然而過了幾日,仁宗果真傳他入宮,雲雁回到了御前一看,有樞密院、中書、鴻臚寺等處的官員,紛紛盯著他看,頓時心中一寒。
不妙,不會真叫他出差吧?
雲雁回行了禮之後,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旁不吭聲。
仁宗看他這老實樣子,問道:「知道叫你來什麼事嗎?」
雲雁回:「不,不知道……」
樞密院禮房的官員和顏悅色地道:「前次逐風前去榷場商談茶事,差事辦得極為出色。此次正旦將至,我們大宋要遣使臣去遼國,咱們大家,可是都舉薦你做副使啊。」
雲雁回看了一圈,大家都慈祥地回視他,不禁心道,我和你們什麼仇什麼怨……
「你看你那呆樣,裝出來給誰看?」仁宗覺得雲雁回今日不如以往活潑,於是小小指責了一下,「此次要派孔家班弟子前往,叫你前去,是知道你懂這些個曲藝。」
雲雁回對戲曲以前瞭解的是皮毛,但和孔寄來往之後,就漸漸懂了不少,所以這方面他的確有優勢。
「不是啊,」雲雁回雖然不畏懼出差,可一去那麼久,如無必要,他還是不想的,「官家,從來使遼之臣都學識淵博,要與遼人談文吟詩,我雖粗通戲曲,卻也只限戲曲了啊。要有個萬一,我丟了人可怎麼辦?」
使臣丟人,那就不是丟自己的人了。依雲雁回看,有孔家班的人去就行了,使臣只要稍微瞭解一些便無礙了。
雲雁回又補了一句,弱弱地道:「定府吏為副使,好嗎……」
「那是你不知道遼人對戲曲的狂熱嚮往,」仁宗搖頭道,「再說了,誰說你是府吏?「
雲雁回不懂了,「那是什麼?」難不成,還真像鄭凌說的那樣,為了讓他方便出使,還專門給他封個官?
仁宗帶著笑意道:「你是《開封府報》的主編啊!」
雲雁回:「……」
靠,所以說,他的身份是屬於「名人雅士」那一類的?
仁宗彷彿看透雲雁回在想什麼一般,說道:「還是說,你想以皇親國戚的身份前去?」
雲雁回嚇得腿都軟了,看看周圍的臣子一臉疑惑,並未體會出來深意,這才鬆了口氣,沒想到仁宗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調戲他和趙允初的關係。
雲雁回一看,這麼多人盯著自己看,還都是些讀書人,他要是說不答應,還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啊,「官家,能借一步說話嗎?」
眾臣都詭異地看著雲雁回,心裡不斷猜測起來。
這廝如此受寵,竟然敢叫官家借一步說話,官家對他態度也很不一般,方才更是不慎說出「皇親國戚」幾個字,難道說,他與哪位皇室貴女有情況?
若不是趙幼悟年紀還小,他們都要猜雲雁回要尚皇女了。不過,皇女雖然沒有合適的,其他長公主、郡主之類的貴女,有沒有可能?
仁宗卻是好笑地道,「那諸位卿家先回吧。」
方才大傢伙兒在討論使臣人選,提出了一個雲雁回,仁宗便乾脆把人召來問一下,現在看雲雁回猶猶豫豫的樣子,估計是有什麼條件要講了。
待到眾臣退下之後,仁宗方說道:「說吧,你想要什麼?」
只要不是太過分,仁宗都能滿足了雲雁回。
雲雁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官家,這次選幾個人使遼?能不能……把我們家那位也叫上……」他不敢在眾臣面前舉薦趙允初,否則怕大家聯繫上那句皇親國戚,看出蹊蹺來。
仁宗聽到他膩膩乎乎稱呼「我們家那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還有沒有點出息了,只知兒女情長,出使遼國是為國出力的大事,還想帶人一起去?」
他還以為雲雁回能有什麼要求呢,沒想到居然是把趙允初帶上。
越想仁宗越覺得不對勁,「我是叫你去做使臣,你這是當做什麼機會了?」和趙允初一起上外邊兒溜躂,膩歪去了啊?
雲雁回:「……」
還能當什麼機會,公費蜜月旅行啊……
雲雁回含蓄地道:「官家,我同阿初自小一起長大,分開的日子不多,何況現在正值情濃,分離不得,求您寬恕一下吧。」
這還真需要寬恕,趙允初學識談不上淵博,又年青,說起做使臣,還是不太夠資格的。
但是趙允初是皇親國戚,又天生神力,有他爹的名聲做後盾,也是他的優勢,權看仁宗怎麼說了。
「這個我要思考一下,」仁宗為難地道,「逐風啊,叫你去除了因為戲曲這方面的原因之外,還有一件事需要你費心一下。」
「除了演出之外,遼國還希望孔家班能在他們國內傳藝,你說,兩國邦交,我們要如何為孔家班爭取應得的利益呢?」仁宗非常「含蓄」地說道。
雲雁回:「……」
難怪非叫他過去,看來主要還是想叫他坑人啊,什麼爭取應得的利益,應該是如何利用遼國的需求,多搞點好處吧。雲雁回心中想了一下,說道:「這個我回去想一想,咱們肯定不能讓百姓吃虧啊。」
仁宗知道雲雁回懂了自己的意思,笑了一笑,「你知道便好。」
雲雁回和仁宗初步達成共識,回去就和大家宣佈了一下這個消息。
趙允初:「去遼國來往起碼三月,我怎麼辦!我怎麼辦!!」
他原是坐在床上,這會兒傷心地伏下來,恨恨捶床。
雲雁回聽到床板被他捶得砰砰響,心想就該讓仁宗來看一看,到底是誰更兒女情長一些,他是他們這對裡面比較理智的那一個好嗎?
雲雁回把趙允初攔著,「別捶壞了,雖說我是去定了,然而你也還有機會同去呢,官家正在考慮此事,我看還是有機會的。」
一般來說,使臣是二到三個。這次的正使肯定是個鎮得住場子的老司機,那麼還有兩到三個副使的名額,雲雁回佔一個,趙允初也有希望。
趙允初精神一振,考慮一會兒,「不行,我請阿爹進宮!」
趙允初想要出使,在他爹娘看來,這是求上進啊,哪能不答應呢,果然進宮去求官家給個面子了。
仁宗都要醉了,心說你們現在幫他,日後知道真相看不悔死你們。只是趙元儼都親自來求了,仁宗怎麼也要給皇叔一個面子,於是,勉勉強強同意,叫趙允初一同出使。
這消息一頒布出去,雲雁回這裡就熱鬧了。
上回去個榷場,就拉了一車貨回來,這次去遼國,還不得繼續發揚精神,順道做個遼代啊?
一回生二回熟,鄭蘋也淡定了,拿著單子把店裡的夥計叫上,幫雲雁回登記這些個親朋好友需要代購的東西。
「放心吧,雖說這回不是榷場,但是我們雁哥兒在遼國有朋友,哪能買到貴價呢!」
「哎,我們只代購,不幫忙銷貨啊,尤其是違禁物,這個被查到要問罪的!」
「白護衛,你要什麼?什麼?你只是來蹭方便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