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繼光也不臉紅,連個臊羞的模樣都沒有,甚至還不怕死在寧鳳舉面前轉了一圈,展示自己的風采。這一刻仿佛又回到從前,他故意鬧著,不停在作死的邊緣反覆橫跳,心裡卻是無比的高興。
五年了,他熟悉的朝正又回來了。
那些鮮衣怒馬的少年時光,像是久違多年的老友,哪怕是時隔多年再見,依然讓人覺得親切和珍貴。
兩人進了軍營,同時收斂所有的恣意。
“你家若哥兒還愛哭嗎?”
若哥兒就是霍繼光的兒子。
“愛哭,也不知道他一個小老爺們天天哭什麽。餓了哭,摔了哭,拉了哭,想讓人抱也哭,簡直是要把我和我夫人這輩子沒流過的眼淚全給流完了。”
“你有句話說得對。”
“哪句?”霍繼光疑惑問道。
寧鳳舉不語。
天光露出一抹白,像是漆黑的天幕被拉開一道口子。整個大營籠罩漸漸籠罩在晨光之中,一點點慢慢呈現。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即使是愛哭也不會讓他覺得厭煩,甚至有那麽一點喜歡。
此時守了後半夜的士兵開始換崗,營房那邊不進傳來說話聲。
“昨天我可真是開了眼了,遠遠看到那位燕姑娘。不愧是聿京第一美人,那小臉可真白,那小腰可真細……”
“聽說那第一美人成了第一臭,聿京的世家公子都不肯要。你們說她會不會…”
“想什麽?再是失了名節,那樣的美人也輪不到你我。”
“也是。”
先前說話的那人突然感覺後背發涼,汗毛跟著根根豎起,他剛要罵一句鬼天氣,開春了還這麽冷,便聽到一道極寒的聲音。
“每人二十軍棍,即刻行刑!”
幾人嚇得跪在地上不停磕頭,卻是半句求饒的話也不敢說。王爺統領三軍,以嚴律治軍,最是不喜軍中不良之風。
他們很快被人拖下去,當場按在地上行罰。一棍接著一棍打下去,在這樣的清晨顯得尤為血腥。
二十軍棍很快打完,幾人皆是清醒。
寧鳳舉背手而立,氣勢肅寒。
霍繼光嫌棄地踢了踢最先挑話的那人,那人疼得恨不得立馬昏死過去,嘴都咬破了也不敢喊出聲。
這群不爭氣的東西,淨會給他丟人。
將士們平常操練辛苦,有時候為了解乏解悶也會說開一些葷腔,不堪入耳的多了去。也是這幾人倒霉,好死不死說道人家小美人,還被最不喜這些葷話的朝正給聽到。
“晦氣玩意兒,還不趕緊拖下去。”
一聲令下,即有人上前將那幾人拖走。
霍繼光摸摸鼻子,有些不太敢在這個時候去撞寧鳳舉的冷刀子。若換成是他,有人輕佻戲言他的夫人,他必定也是生氣的。
“你若真喜歡,何不趕緊抬進府。”
他說的是抬。
“燕姑娘雖說是侯府嫡女,但她出了那樣的事,側妃的名分不好封,給個夫人的品階應該可以。”
這時天色已亮,初升的紅日映亮了半天邊,那瑰麗的朝陽似羞還怯,分外的惹人喜歡,恰如女子嬌羞的面容。
寧鳳舉鳳目漸柔,周身氣勢隨之緩和。
古人雲得之坦然,失之淡然,順其自然,爭其必然,既然那女人能醫他的怪疾,他也頗為喜歡,自當遵循本心而從之。
……
燕遲這一睡直到午時,如果不是盛瑛盛琇來找她,她壓根醒不過來。
盛琇來的時候見她還在睡,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他們卯時就要起來操練,姓燕的卻能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三姐,你看她成何體統。這都什麽時辰了,她還在睡。”
燕遲還沒睡夠,眼神還有些迷瞪。聽到盛琇氣鼓鼓的聲音,再一看兩姐妹明顯一副剛下場模樣,她大概猜出現在的時辰。她無意識地伸了一個懶腰,小臉往被子裡蹭了蹭。
“我昨天半夜做了一個噩夢,嚇得我一晚上不敢睡,快天亮時才睡著。”
晚霽在一旁聽著,面色古怪地低頭。若是王爺知道大姑娘這麽說肯定會生氣的,佛祖保佑這話傳不到王爺耳中。
盛瑛立馬關切不已。
盛琇見了又是不忿,明明她才是三姐的妹妹,三姐為什麽對姓燕的這麽好。但是一見姓燕的蒼白的小臉,還有眼下淡淡的青影,那些不太好聽的話又咽了回去。
算了。
她大人有大量,就不和姓燕的一般計較。
燕遲不好再睡,剛想坐起來卻被盛瑛按住。盛瑛不僅不讓她起,還叮囑她好好休息,最後還十分體貼地把盛琇拉走。
兩姐妹走後,她打著哈欠準備再睡一會兒。
再次醒來時,暮色已至。人還沒清醒過來,便聽到盛琇不太高興的聲音,還有盛瑛的規勸以及晚霽的解釋。她伸了一個懶腰,趿著鞋下地。
盛琇一直在嘟噥著表達對她的不滿,等看到她之後嗓門大了幾分。“你看你成何體統,一覺睡一天像什麽樣子。”
“琇姐兒!”盛瑛低喝。
“琇姐兒說的是,一睡睡一天確實不成體統,可是我實在是醒不過來。”燕遲的聲音又嬌又弱,還帶著幾分慚愧。“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我這身子…我真羨慕你們,若我也有一副好身體,我也想和你們一起習武。那樣的話再遇到危難之時,哪怕我打不過別人,我也能跑。何至於遭人算計,落到這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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