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燈紅酒綠四個字,岳峰後背陡的一僵,一下子想起了阿甜,好在很快又有議論聲打消了他的疑慮:「是那個叫櫻子的?櫻子還是櫻桃?」
岳峰吁了一口氣,把季棠棠帶到稍遠一點的田埂邊上,季棠棠也不管地上還半濕,坐下來抱住膝蓋,把頭深深埋下去,間或身子突然就顫抖一下。
不一會兒警車就到了,幾個民警打著手電過來,先跟在場的人詢問了幾句,說話時,不斷抬頭朝季棠棠這邊看。
岳峰大致猜到,俯身摸了摸季棠棠頭髮:「棠棠,警察要找你問話。」
季棠棠只是搖頭。
岳峰猶豫了一下,直接過去跟他們解釋了一番,然後過來:「棠棠,我們先回去。」
季棠棠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把手伸給岳峰任他牽著走,都走到古城裡了,周圍沒有人了,她才清醒過來,停下腳步問岳峰:「警察不問了?」
岳峰看了她一眼:「我把雁子姐客棧地址告訴他們了,說你嚇壞了,現在不適合問情況,讓他們明兒去客棧找你。」
季棠棠哦了一聲,岳峰見她還是恍恍惚惚的,又提醒她:「剛他們問你為什麼在那,我說你是我女朋友,吵架了跑那的。明天要是問你,你還這麼說。」
季棠棠沒反應過來:「為什麼這麼說啊?」
岳峰有點火:「不這麼說我說什麼?說你天生變態,就喜歡晚上跑荒郊野地逛?」
季棠棠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岳峰知道她被嚇著了,原本不想說的,後來實在來火:「你不是說心裡不舒服要在那坐一坐麼?怎麼坐著坐著人就沒了?」
季棠棠抬頭看他:「你找我啦?」
「能不找麼,出事怎麼辦?」
季棠棠又哦了一聲,雖然是被他吼,心裡反倒挺開心的,想了想又問:「那你怎麼找到的啊?」
岳峰沒好氣:「一路找的。你不是說烤串吃多了膩麼,我想你可能想喝杯東西,看到有一家飲品店還開著,我進去問了。人家說有個姑娘往南門去了,我猜想應該是你,就往這邊來了。出了南門就聽到人聲嘈嘈的,有人說有個女孩出事了,就在田埂上。」
這麼一來事情就銜接上了,季棠棠見岳峰臉色不好,只好訥訥地自己找話說:「你以為出事的是我是吧?」
岳峰惡狠狠的:「我巴不得是你,還少一禍害。」
說著說著就把領口扯開透氣:「MD,嚇得爺出一身汗。」
季棠棠看他一副煩躁的樣子,不知怎麼的就特想笑,岳峰更惱火了:「還笑!」
季棠棠哦了一聲:「那不笑了就是了……」
話剛落音,岳峰忽然拉住她胳膊往路燈底下拽:「過來。」
季棠棠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岳峰一手捏住她下巴把她臉轉了過去,季棠棠脖子險些沒扭了筋:「哎,幹嘛呀!」
岳峰鬆開手,臉色有點不對:「你跟人動手了是嗎?」
季棠棠愣了一下,下意識伸手摸自己的臉:「有傷?他沒打我臉啊。」
「眼角都淤青了一片好不好?沒打你臉你還能弄這樣?你功夫得爛成什麼樣子?」
季棠棠氣結,想分辯說自己當時只是沒注意,岳峰根本不理會她,連拽帶拉地催她:「趕緊回去。」
回到風月客棧,除了守夜的石頭還在前台打瞌睡,其它人都睡下了,岳峰把季棠棠送上樓:「先別關門,我待會過來找你。」
季棠棠嗯一聲,先回房把濕衣服給換了,穿上之前的粗針黑線毛衣,取了小鏡子看自己的臉。
岳峰說的沒錯,右眼角很大一塊淤青,季棠棠死活想不出自己是什麼時候碰到的,難道是摔到地上的時候自己碰的?
正納悶著,岳峰敲門進來了,遞了個雞蛋給她,入手挺暖,像是剛煮的,季棠棠拿雞蛋在桌面上敲破,然後剝蛋殼:「給我補身子啊?」
岳峰懷疑她裝傻,沒搭理她,冷眼看時,她剝好了真的要往嘴裡送。
岳峰趕緊搶下來:「你豬啊,誰給你補身子了?」
季棠棠看看雞蛋又看看他,問的可憐巴巴的:「那我總不至於以為你要送個雞蛋給我珍藏吧?」
岳峰活生生讓她氣樂了:「你看過韓劇沒有?讓你敷眼睛!拿雞蛋在淤青的地方滾一圈,好的快些。」
岳峰嘴上這麼說,其實自己也沒看過,這一招他是跟苗苗學的,之前兩個人在一起時,苗苗追著看韓劇,其中有一集男主角眼睛被人搗了一拳,整得眼圈跟熊貓似的,女主角就煮了個雞蛋,涼了一些之後拿著幫他在眼睛上敷,岳峰覺得挺普通的情節,苗苗萌的一塌糊塗,還央求他:「岳峰,以後我被人打了,你要這樣拿雞蛋幫我敷的。」
岳峰記得自己當時笑著摟過她:「我哪捨得你讓人打。」
想起苗苗,岳峰有瞬間晃神,反應過來之後,發現季棠棠以一種萬分捨不得的目光看他手裡的雞蛋。
「那……」季棠棠嚥了口口水,「這樣敷了眼睛之後,還能吃嗎?」
岳峰怒了:「你這個吃貨,你就惦記著吃是吧?」
「那還是讓我吃了吧,」一想到雞蛋在臉上滾一圈之後就得扔掉,季棠棠心疼無比,伸手過來搶,「雞生點蛋也不容易……」
岳峰哭笑不得,一把把她摁在椅子上:「別動。」
季棠棠還沒反應過來呢,岳峰俯下身子,一手撫著她額頭,另一手拿著雞蛋幫她在眼角淤青的地方輕揉。
季棠棠又是疼又是癢又是好笑:「岳峰我自己來。」
岳峰橫她一眼:「滾,雞蛋到你這個吃貨手裡還能活麼?」
季棠棠睜大眼睛看岳峰,其實岳峰專注和溫柔起來的樣子確實特帥,加上離得近,幾乎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但是,注意這個但是,只要一想到岳峰拿個雞蛋在她眼角滾啊滾的,季棠棠就繃不住了。
她一直憋不住笑,笑到後來全身都抖了,再後來抖的太厲害,岳峰手裡的雞蛋險些滾下來。
岳峰氣壞了:「不准笑,再笑親了啊。」
季棠棠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那不公平,我憋不住。」
岳峰白了她一眼:「那誰知道你是憋不住?說不定你想我親,所以你故意笑呢?」
這帽子扣的嚴重了,季棠棠果然再也不笑了,有幾次憋不住,一邊瞪大眼睛地看岳峰,一邊拚命拿手捏自己的腿,提醒自己不能笑。
岳峰也察覺到了,也不知是太過臭屁還是故意逗她:「老盯著哥看幹嘛?是覺得哥特帥是吧?」
季棠棠再也忍不住了,噗一聲笑出來,一邊笑一邊就勢伸手在岳峰腦袋上揉了一下:「岳峰你怎麼這麼可愛的?」
岳峰當場就石化了,季棠棠笑過勁之後,他還捧著雞蛋站在那,跟放低了火炬的自由女神像似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季棠棠,」岳峰咬牙切齒,「你剛摸我頭了是嗎?」
「是啊。」季棠棠不覺得事情有多麼嚴重,「怎麼啦?你不是也經常摸我腦袋嘛?」
岳峰火了:「男人的頭不能隨便摸你懂嗎?」
「不懂。」季棠棠特實誠的搖頭,她也算走過不少地方,知道很多地方對女人很有忌諱,比如女人不能坐在米上,坐了的話米就不能吃了,但是講到男人的腦袋不能摸,她還真不知道,「憲法規定的啊?」
岳峰被嗆了一下,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自己就有這個意識,半天憋出一句話來:「總之不能,古今中外,也就我媽能摸我腦袋。」
季棠棠嗤之以鼻,她斜了一眼岳峰的腦袋,嘴裡嘟嚷了一句:「什麼黃金鑲鑽的美頭了,還不能摸。」
「總之不能!」岳峰下意識就覺得腦袋這玩意兒跟男人的尊嚴掛鉤,「季棠棠我告訴你,你要敢再摸……」
話還沒完,季棠棠伸手又在他腦袋上揉了一下,就跟摸家裡養的京巴狗的腦袋似的:「就是摸了,怎麼著吧?」
怎麼著吧?是啊,該把她怎麼著?岳峰氣的真想揍她,想想又不能把她怎麼樣,心裡那個堵啊,想掉頭就走吧,又覺得太沒氣勢了,得有個動作表示一下自己生氣的程度不是?
好在自己手裡還有個道具,岳峰狠狠把雞蛋扔她懷裡:「真流氓。」
說完掉頭就走,開門時,季棠棠在後頭嘀咕了一句:「自己在外頭泡那麼多妞,就摸一下腦袋,裝的跟冰清玉潔受侵犯的小清新似的……」
岳峰覺得自己臉上的肌肉都抽搐了,今晚上他要是讓這丫頭好過,他果斷不是男人!
季棠棠沒想到岳峰去而復返,嚇得一激靈:「又怎麼了?」
岳峰怒不可遏:「雞蛋還給我!」
季棠棠又笑噴了,覺得岳峰跟過家家玩惱了之後胡攪蠻纏的小孩似的。
岳峰很不客氣地把雞蛋搶過來,臉色嚴肅起來:「棠棠,我給你提個意見啊。」
「什麼意見啊?」季棠棠笑嘻嘻的,「不能摸人腦袋是吧?」
「不是,」岳峰很嚴肅,「我講正經的,這事關係到社會風氣和個人道德素質,也關係到你未來給人的印象,我剛剛一直猶豫要不要跟你說,怕說了你承受不起,你要不要聽吧?」
季棠棠心裡犯嘀咕了,她嗯一聲:「那你說。」
岳峰歎了一口氣,伸手把她的領口往上拉拉:「棠棠啊,這衣服領口也太低了吧,走光太厲害了啊,我剛一直忍著沒說……」
如他所料,季棠棠的臉色刷的就綠了。
岳峰心裡那個爽啊,他湊到季棠棠耳邊,輕聲來了一句:「丫頭,多吃點木瓜啊,A都不到吧?」
話剛落音,腿上重重被踹了一腳,岳峰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季棠棠抓住肩膀拽到牆上,後背撞的生疼,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季棠棠一手就卡住他脖子了。
「你個流氓,給我道歉!」
岳峰笑的喘不過起來,脖子被她卡的生疼,笑著笑著就咳嗽起來:「棠棠你放手,我給你道歉,真誠道歉。」
季棠棠鬆了手,瞪著岳峰發狠:「趕緊道歉。」
看情形,再不道歉,她要咬他兩口了。
岳峰揉了揉被卡痛的脖子,又清了清嗓子,目光很快在她鎖骨之下掃了一圈,憋著笑給她道歉:「我錯了。」
「錯哪了!」季棠棠惡狠狠追問。
岳峰的表情分外真誠:「不是A,得有C,墊了多少海綿都是C。」
這次他學乖了,在季棠棠變色之前奪門而出,等季棠棠追出來時,他已經麻利的溜到樓下,最後幾節台階還是用跳下去的,震得打瞌睡的石頭立馬清醒了,茫然地抬起頭往樓上看。
季棠棠追不下去了,咬牙切齒地看樓下的岳峰,岳峰仰起頭,兩手枕在後頭,很是得意地衝她揚了揚下巴。
季棠棠忽然想起好像就在這個晚上,幾個鐘頭之前,她也使用同樣的手法言辭攻擊過苗苗。
「TMD,還真是現世報。」倒抽了一口涼氣之後,她以一句粗話作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