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筆芯剛給她測量完第二次體溫,換了身乾淨的睡衣後,燒似乎也跟著退下來。
“喂?你還清醒嗎?”
她看見賀青池濃翹的眼睫半眯著,便俯身靠近在問。
賀青池身體發燙,指尖卻是冰涼一片,沒力氣抬起。
她後半夜好像是做了場噩夢,迷迷糊糊的那些片段已經記不全了,只是依舊有熟悉的恐懼感從心底滋長出來。
曲筆芯靠近的時候,聽見她蒼白的唇輕張:“老毛病了。”
“你不會一看恐怖片就高燒吧?”
賀青池沒力氣說太多話,喉嚨乾啞的難受。
曲筆芯又問:“要不我叫救護車吧,你萬一病死他鄉……”
“給我吃一片止痛藥,會自愈的。”賀青池打斷她的話,手指發白揪緊了被子將自己肩頭也裹好,烏黑秀發凌亂半乾,隻堪堪露出半張精致的側臉輪廓。
看起來沒什麽血氣,眼角還遺留著一抹水色的痕跡。
見她呼吸聲開始變得呼吸均勻,曲筆芯想了想,先做出妥協:“吃止痛藥真有用嗎?那我先給你吃一片……要是還高燒上去,我就叫救護車了。”
賀青池沒在回話,突然高燒幾個小時已經透支了她的精神。
曲筆芯去把止痛藥拿給她吃,又喂了燒開過的溫水,還念著說:“你是故意的吧?讓你來陪我就來個意外生病,這叫我怎麽跟你家交代?”
“別告訴我爸。”賀青池聲音低低傳來,眼睛是閉著,卻沒有睡糊塗。
曲筆芯衣衫不整地坐在床沿,有意跟她說話,以免睡死過去就叫不醒了:“你這看恐怖片就高燒的毛病,是什麽時候養成的?”
賀青池喉嚨咽下藥後,還有一股淡淡苦味蔓延著,她呼吸急促兩秒,烏黑的眸睜開,愣愣看著窗簾的影子,聲音透著一絲倦意:“六歲還是七歲?我記不清了……小時候別人以為我是被嚇丟了魂,夜裡睡覺才高燒不退,後來我卻經常這樣,應該算是一種童年陰影吧。”
曲筆芯這就要說上幾句了,微微揚起下巴:“像你們這種喜歡把事藏在心裡的,多多少少心裡上都有點小變態,像我就從來沒這方面的煩惱。”
從小曲筆芯就和賀青池截然相反,她喜歡搶東西,好看的花裙子啊布娃娃啊,還有糖果之類,不給她就哭就裝綠茶婊賣可憐,有情緒就卷起袖子帶上姐妹團去撕逼,將自己放在第一位。
而賀青池就不一樣,她要不爽誰,只會很平靜的疏遠關系,表面上帶著冷清距離感,讓人覺得很不好相處,又找不到借口跟她撕破臉皮。
在曲筆芯看來,這類的心裡多半都是藏著一籮筐的事,不憋出心理變態來才怪。
賀青池靜了半天,就說了一句:“你才變態。”
曲筆芯冷笑了:“我要變態的話,之前給你換睡衣就襲胸了。”
賀青池抬頭看她,又重新把眼睛有氣無力的閉上。
過一會,曲筆芯小聲的問了句:“我是不是胸太小了,沈複才那啥冷淡?”
賀青池忍不住又睜開眼,看著她說:“你很想知道?”
曲筆芯表面上很灑脫,卻張口話不離沈複的名字。
到底還是不甘心放下,偏偏死要面子不承認。
賀青池白皙的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指尖朝她勾了勾:“把手機給我。”
曲筆芯這時候腦子也遲鈍了,下意識就解開屏幕鎖給她了。
賀青池蒼白的臉色還不太好,屏幕燈光照著她,過了兩分鍾,她將手機重新還回去,整個人縮在被子裡,聲音迷迷糊糊傳來:“我睡一會,你出去等答覆吧。”
“答,答答覆?”曲筆芯懵逼了兩秒。
她低頭一看,都顧不上眼睛沒完全愈合就瞪起了,娃娃音尖叫出聲:“賀青池!!!”
手機的短信界面上,賀青池翻出沈複的聯系方式,乾脆利落發了條短信過去:[我要從A罩杯隆成大胸,你還會對我性冷淡嗎?]
之前離婚後,曲筆芯原本是把沈複的聯系方式和微信都刪乾淨的,因為出國前她惡整了一把沈亭笈那個啞巴,沈複又換了新號碼給她發過短信。
曲筆芯心裡有氣沒回,鬼使神差地也沒刪掉。
結果這也給了賀青池便利,都不用翻找沈複的聯系方式。
短信明晃晃一段話已經發送成功,現在撤回肯定來不及。
曲筆芯看得想原地尖叫,她氣急敗壞瞪向捂著被子熟睡過去的女人,想把賀青池拽起來撕逼,結果手伸到一半,又想到萬一把人病體折騰得更嚴重了,到後面不是還得她做小丫鬟照顧嗎?
“等你高燒退了,我再跟你算這筆帳!”
曲筆芯咬牙切齒地放下一句話,拿著手機走出房間。
房門大力開起來,卻輕輕關上。
賀青池耳旁沒了煩躁人的聲音,整個臥室漸漸恢復了安靜。
她閉上眼睛,噩夢又瞬間閃現出來,下一秒好像有面玻璃被突然擊碎,化成無數鋒利的碎片朝自己迎面襲來,凌遲般的疼痛滲透了她僵硬的全身。
賀青池布滿了汗漬,仿佛聞見了空氣中有一股血液的腥甜味讓她隱隱作嘔。
即便是夢,也一直糾纏著她不放。
賀青池不知是昏睡了多久,隱約聽見耳旁曲筆芯消失一上午又端著藥進來,這次舌尖嘗到的和止痛藥不一樣,或許是退燒藥,喂了許些的水,房門繼續被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