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窈回去之後就病了,一連病了數日,斷斷續續發著高燒,腿上又受了傷,怎麼都好不了。
於是她被太子從宗廟內接回了皇宮,重新安置回了綴錦閣。
太子去看她的時候,她昏迷中一直喊著是蘇錦繡害了她,醒來後又沉默不語,像是受了莫大的威脅,令太子生了疑,派人把季璟琛叫過來,問了救人時的情形。
季璟琛將看到的場景如實說了一遍,在他看來,蘇錦繡追林牧這件事沒什麼疑問,在邙山上她救了嬌嬌,這也沒什麼疑問,唯獨是那個林牧的身份,到最後還能在手筋腳筋都被挑斷的情況下墜下峭坡去,到現在都沒找到屍首,其背後指使他這麼做的人,令人不得不防。
「你說你到的時候,嬌嬌已經受了傷,林牧也被制服在地。」太子眸色微凝,「這個林牧就是在宮道內矇混為叛軍,刺傷子凜之人?」
季璟琛點點頭:「沒錯,就是此人,當時他想殺的人其實是蘇姑娘,是子凜替她擋的那一劍。」
「換言之,此人衝著蘇錦繡而去,本意不是想殺子凜,在刺傷子凜後他也沒有趁勝追擊,而是棄劍而逃,那他就不是與我們為敵了,你說他將嬌嬌擄走是為何意。」嬌嬌雖身為郡主,父母都不在世,她身上沒什麼牽絆的,若是想要以此對皇家提什麼要求,將人擄走的時候,就該送來威脅的消息。
季璟琛怔了下:「這人能混入宮中,他背後必定還有別人,宗廟守衛不如宮中森嚴,說不定就是如此,他才會決定擄走嬌嬌,如今大牢裡還關著這麼多人,尚未全部抓捕,若不是蘇錦繡及時趕到,恐怕嬌嬌早遭了不測,她平日裡都不出宮,就算是出去也有人作陪,不會與人結怨的。」
太子朝內屋看了眼:「也不是沒有結怨。」
季璟琛初始沒聽明白,想了會兒後理解過來,眼眸微瞪:「不會吧,子凜不會做這樣的事。」
太子瞥了他一眼,這個堂弟什麼都好,比起宗室內別的弟兄也更出色,唯獨是對女人,沒什麼眼力,以前嬌嬌說什麼他都覺得好,現在到了婚嫁的年紀,還是如此,女子說的話他就是不會去細分真假。
「你不覺得蘇家小姐出現在哪裡太過於巧合。」
季璟琛想了下,不覺得巧合啊:「殿下,那林牧原本要殺的就是蘇錦繡,換做是我,也會盡全力去追查他,若是沒有這巧合,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
「前一天嬌嬌被擄走,她追的那麼緊,之後難道他們在邙山上打鬥了一整夜?」太子始終對這件事抱有遲疑,「你派人去宗廟查一查,看看最近這些日子有沒有什麼變動。」
「殿下,您說的不無道理,但是林牧這個人…」比起蘇家大小姐,林牧的身份才是最應該關注的,還有他背後的人,「他能做出那樣的人,其背後的指使者絕對不簡單,必須要將此人查出來。」
擄走郡主,還將其傷的這麼重,皇家顏面何存,謀反之事才剛剛平定,太子微沉著臉:「再派人手去找,郡主失蹤的事,不許任何人提起。」
………
儘管季璟琛及時派人壓制,但在娉婷郡主失蹤那天,在找人時已經引起了一些動靜,等人找回來之後,暗地裡早已傳開了郡主失蹤的消息,如今再將這些壓下去,雖然沒人提起,許多人卻是已經知曉。
皇家的事不允議論,尤其事關郡主名聲,可就如當初這些人議論蘇錦繡和薛定奕的事一樣,總攔不住有些人私下聚會時說起,也攔不住誰家舉行宴會時,夫人們悄悄說起,不指名道姓,卻都明白。
事情過去有四五日後,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沈家那兒揣著明白裝糊塗,藉著入宮去探望了一回,都當郡主是生病了,包括靖西王府在內,都送了些慰問之物,到最後便是顧楚楚直接來蘇家找上了蘇錦繡。
因為之前在靖西王府和娉婷郡主有過照面,顧楚楚想著,關於季舒窈的事就一定要來和錦繡分享一下,到了蘇家後,兩個姑娘坐在如沁軒院子內的葡萄籐架下,一面吃著葡萄一面說,顧楚楚還說的特別小聲:「你可別說出去,要是讓我父王知道,我肯定會挨罰。」
「那天我也在。」蘇錦繡往她嘴裡塞了顆葡萄,「這事兒別再往外說了,宮裡知道的話,對你影響不好。」
「我險些忘了,是你救了她,話說這麼大的恩情,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宮中就沒有賞賜你什麼?」顧楚楚沒見過季舒窈,也不知道她慘成什麼樣,只聽說到現在都還病著起不來,接連發著高燒,顯然是嚇的不輕,原本就病怏怏的,這下可別一病不起。
「賞了,要是興師動眾的賞,豈不是整個上都城都知道郡主被人擄走的事。」
說起宮中的賞賜,蘇錦繡覺得有些好笑,是季璟琛親自過來的,東西很多,來了之後又詳盡的問了一遍她是如何追蹤到林牧的消息,又是如何追著去了邙山,將她的人制服林牧的過程問的特別詳細,還問了她這些人的身份,等她耐心解釋完,還覺得她說的十分有道理。
蘇錦繡抬頭看顧楚楚,忍不住道:「楚楚啊,季世子那人,我覺得不是什麼良配,你往後也別惦記他了。」
顧楚楚捏著葡萄,臉上滿是糾結:「為什麼這麼說。」他一直都很出色啊。
蘇錦繡斟酌的語言:「我覺得他太好騙了。」
顧楚楚看著她,蘇錦繡想了想:「太容易被女人騙,你說他家世這麼好,喜歡他的女子也不在少數,若是處理不好這些,將來即便是成親了,也有的頭疼。」
想到季世子對娉婷郡主的一味信任和對她的不懷疑,不能說季璟琛這個人蠢,而是他本質裡就覺得女子不會比男子更出色聰明,以他的聰明才智是不可能看不出來女人撒謊騙人,加上他從小到大沒在女人堆裡受過什麼挫折,更有著迷一樣的自信。
這樣的人只專注一個人也就罷了,偏偏季璟琛喜歡受女子的追捧,也享受慣了這些,儘管他為人出色,做事也牢靠,今後肯定大有前途,可就專看嫁娶這點,楚楚與他不合適。
顧楚楚還是不吭聲,蘇錦繡看她這幅樣子,失笑:「你是非他不可啊。」
「倒也不是。」顧楚楚嘟囔著,就是想爭口氣,他這幾年這麼躲著他,好像顯得是她配不上他似的,「他不願娶,我還不想嫁呢,當初也是兩家人口頭說的。」
蘇錦繡笑而不語,顧楚楚不願多提這個,又說起了季舒窈:「她原本身體就不好,這場大病過後,大家私底下還都知道她被擄走了一整夜,都沒人想娶她了。」
「或許她自己就沒想嫁人呢。」蘇錦繡將葡萄拼湊了個圓圈,這事兒可還不算完。
不知又想到了什麼,顧楚楚又不願提她了,倒是一臉曖昧的看著蘇錦繡,伸手推了她一下:「哎,你就這麼安安穩穩的呆在家裡?不去施家看看施正霖麼,我聽大哥說,他到現在還不能下床,要再養上半個月才可以。」
一顆葡萄從蘇錦繡的手裡漏了出來,滾下桌吧嗒一下摔在了地上,蘇錦繡有些可惜:「這可是我院子里長的最好的一株了,今年就結了這麼幾串。」
顧楚楚被她這幅樣子逗笑了,她對錦繡和施正霖的事知道的不多,前幾日才從大哥口中略有耳聞了一些,雖然不詳盡,卻也能推算出一些,女兒家總懷著些浪漫,英雄救美這樣的事又不是經常能遇到,小激動了一把後,不免就把兩個人的以後給想全了:「等你們成親後,多生幾個孩子,這樣將來我們可以做親家啊。」
「咳咳咳咳!」蘇錦繡抬手猛捶了幾下胸口,憋紅著臉,被她的話嚇到直接讓葡萄噎到了。
「你沒事吧。」顧楚楚趕緊給她遞了水。
蘇錦繡衝著她虛笑著:「你想的可真遠啊。」
顧楚楚嘿嘿笑著,拉著她真就討論起來了…
就此時,顧楚楚口中英雄救美的『英雄』,這會兒躺在床上,後背墊了個枕頭,勉強撐起一些,正與前來探望他的南藥說著話。
只不過大都是南藥在說,他負責聽。
「太子殿下宣我入宮,還問了些我們去漠北時的事,額外提了蘇姑娘的身手,我想他是對這件事起了疑。」南藥當時心中有了警惕後,對他們從驅獸族逃出來時的事就做了保留,將功勞歸到他和子凜兩個人身上,弱化了蘇姑娘。
「太子起疑很正常,畢竟郡主的身份擺在那裡,擄走她沒什麼用處。」算來算去,明著看有私人恩怨的就是他和錦繡,太子首先懷疑的就是會武功的錦繡。
可懷疑是一回事,有證據是另外一回事,這個無需擔心。
「我也想不到啊。」南藥想不到蘇姑娘會宗廟抓人,更想不到子凜還在背後幫她,最想不到的是,那個已經出乎他意料的娉婷郡主,竟還能養暗衛來殺人,「這已經不是小打小鬧的事,必須要讓太子殿下認清她的真面目。」
「認清又能如何。」施正霖太瞭解皇家的一些做法,太子知道之後會如何處置他也很清楚。
南藥歎了聲:「你有主意了?」
施正霖沒有回答,而是提了另外的事:「這陣子我行動不便,那個案子你替我去一趟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