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正霖去鄴池那幾日裡,施夫人從膠州回來了,回來的短短兩日內施夫人辦了許多事,將家裡上下收拾妥當後,順道將兒子這回受傷的事瞭解了來龍去脈,今早還去了一趟蘇家。
而現在兒子回來了,施夫人便想到問兒子的意思:「正巧從膠州帶了不少東西回來,想著蘇家那兒我都沒正式去拜訪過,趁著有空,我就去了一趟。」
「……」都已經上門拜訪過了還問他如何,施正霖看了眼她手裡的禮單,「怎麼會想去蘇家拜訪。」
施夫人臉上的神情更欣喜了,拉著兒子坐下,娓娓道來她的理由:「你看啊,去年你秋闈時,她在鼓樓救你那回,當時聖上賞賜了,你說你有安排,我就只差人送了些東西去道謝,也沒親自去拜訪一下。可我後來左思右想不對,那回要是你真讓人給帶出城了,餘下的一場都得落下,這麼大的恩情,說什麼都得親自上門拜訪。」
「娘,這都快一年了。」左思右想這麼久才察覺出不對勁,這是不是太長了些。
「還不是因為年初去膠州看你弟弟了。」施夫人嗔了他一眼,「也是你自己說不用去,你會送謝禮,我也沒見你讓人準備什麼,雖說人家救你不圖什麼,那你這樣也不對。」
「我已經派人送過謝禮。」
「送什麼,就送你那些書啊畫的?」話沒說完就被施夫人給打斷了,她忍不住念叨,「這些你送給那些朋友也就罷了,怎麼能送這個當謝禮給姑娘家,虧的我這回去了一趟蘇家,那蘇夫人可比外頭傳的好相處多了,就是沒見著蘇家小姐。」
女兒家喜歡什麼,他還真沒有細究過,換做是他,自然更喜歡別人送需要的東西給他,而不是花裡胡哨僅僅是擺著檯面。施正霖認真想了下:「她和別人喜歡的不一樣。」
喜歡習武,上躥下跳的,也不能拿她和普通的女兒家相提並論。
施夫人眼神一閃,佯裝著哎了聲:「去的路上我也打聽了不少,聽說這蘇家大小姐從小開始習武,時常外走走動,在訓堂裡的時候比男孩子還要頑皮,經常氣的先生去蘇家告狀,仗著一身好武藝也沒少打架,現在她也有十三四的年紀了,說是連針都拿不好。」
施正霖眉頭微皺,並未作聲。
「安邑巷那兒說起這位蘇家小姐,怕是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蘇老爺和蘇夫人也是心大,女兒養成這般,也不怕她嫁不出去,成天在外混跡哪兒成啊,正霖你說是不是。」
施夫人說著說著,這眉頭擰在一塊兒,著實是被打聽來的那些事兒給驚著了,施正霖頓了頓:「娘,這些道聽途說的話不可信。」
施夫人煞有其事道:「怎麼就不可信了,別人也是看你做了什麼才說的,總不能人人都朝你潑髒水,是不是這麼個說法。」
「蘇大人家中的事,工部也常有人說起,還有說他是傍著宋老將軍才有今天,但從他這麼些年所做來看,並非如此。」施正霖看著施夫人,語氣平靜的很,「再說那蘇夫人,您自己都說她比外頭傳的好相處,可見外面那些傳聞不可信。」
施夫人眼瞅著兒子:「你不只與她見了兩回面。」這就知道那些施道聽途說的了?
施正霖從容淡定道:「父母秉性如此,想來兒女的教養不會太差。」
聽起來好像十分有道理的樣子,施夫人倒也配合:「她救了你後也沒有宣揚什麼,瞧這品性應該不差,下回啊……」
「娘,往後不要再送這些貴重的去,別嚇著人家。」
話沒說完就被施正霖給打斷了,施夫人瞪著他,施正霖別的也沒說,回了自己院子。
看著他出去,施夫人氣笑了,對身旁的人道:「你聽出來了沒?」
一旁的錢媽媽笑著稱:「聽出來了,少爺這是護的緊了,您說去了蘇家,少爺也沒說什麼。」
「我才說兩句外頭傳的,這就急了,還說只見了兩回面不熟,這都在外頭過了一夜了,要不是他爹說漏了,父子倆都瞞著我。」施夫人說起來忍不住得意,上回從周家宴會回來她就覺得不大對勁,兒子這脾氣,雖說不接近姑娘,但該有的禮數還是有的,從不會這樣下一個姑娘的臉面,除非是,他心裡頭全清楚,徹底將他惹惱了。
之後她花了些功夫去打聽,倒是沒打聽著誰家姑娘手受了傷,過完年去了一趟膠州,前兩日回來才知道兒子又受傷了,這回傷的比上回還重,還在山林裡躲了一夜,把人救回來的時候還發著燒中著毒。
施夫人這回愣是沒哭,對著施老爺一頓罵,生了兩個兒子,小兒子自打生下來開始就留在膠州,經受不住長途跋涉,這麼多年來都沒回過上都城。
施夫人也認了這隨時可能到來的生死離別,可大兒子呢,別的不求了,就求他平平安安,好麼,她才離開小半年,又出事了,城西郊外那鬼地方,入夜誰知道會跑出什麼山獸來,兒子不會功夫還受著傷,一個人能躲過一夜簡直是老天保佑。
她險些就要沒兒子啊。
施尚書扛不住夫人這一頓說,一不留神就說漏了嘴,當時救回來時不是正霖一個人。
施夫人耳朵多尖哪,不是一個人,還有誰。
架不住這接連『拷問』下,施尚書就將他知道的告訴了施夫人,找到的時候除了兒子之外還有一個姑娘,是蘇家小姐。
施正霖受傷的事並沒有傳出去,施家也好,季璟琛他們都是瞞著的,更別說有人一道被救回來,施尚書便囑咐施夫人不可說出去。
「還用他提醒吶,我自然知道這事兒不可往外說,不論怎麼樣,女兒家的聲譽最重要,與人在外呆了一宿,就是清清白白的也經不住別人亂說。」
施夫人心裡明白著呢,就兒子那點身手,怕是人家姑娘照顧了他一夜。知道了這些後她自然是坐不住,藉著去年那回的名義,備了好些東西送去蘇家,順道探探蘇夫人的口風。
兒子長這麼大,頭一回見他對人上了心,她這當娘的要不抓點緊,下回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他還怕我嚇著人家。」
錢媽媽笑著扶她坐下:「少爺從小就是有主意的人,興許他自己想好的呢。」
「我就是怕他太有主意了!」施夫人一拍腿,對兒子的做法委實看不過眼,「這要拖個三五六年的,可就成別人家兒媳婦了。」
錢媽媽侍奉施夫人多年,也知道施夫人為了大少爺的婚事操心了好兩年了,兩年前收羅了不少讓大少爺挑,可愣是連看都沒看上一眼。
一年年過去,夫人心裡是真的著急,這要是一直瞧不上眼可怎麼辦,偏偏老爺和少爺都是有主意的人,這事兒上就是胳膊擰不過大腿,除非大少爺自己點頭。
終於終於有些苗頭,夫人怎麼肯讓她給溜了。
「不行,我得再想想辦法。」施夫人一直想見上蘇家小姐一面,外面傳了這麼多,總是要見上一面自己瞧過後心裡才踏實。
「要再去蘇家,怕是真的要嚇著蘇夫人。」錢媽媽替她出主意,「下月薛家不是有宴會,您與薛夫人說一聲,讓她邀請蘇夫人和蘇小姐。」
施夫人眼前一亮:「你說的對,薛家和宋大夫人相熟,由她出面請蘇夫人,不會不答應。」這也省了她出面。
………
四五日後,八月初,蘇家這兒,宋氏收到了來自薛家的邀請帖,帖子上邀請她和女兒半個月後去薛家,同去的還有自己的嫂子宋大夫人,宋氏便將此事和蘇錦繡提了下,而蘇錦繡得知大舅母和表嫂也去的,也沒多想,就答應了下來。
晌午,如沁軒這兒,桌子上放著剛切好的雪花梨,還擺著兩碟瓜子,蘇錦繡半靠在坐塌上,正聽著冬罄說起寧家的事。
「翠丹說,寧大人的幾房小妾都難對付,頭一天表姑娘給寧夫人上茶,她們合著伙兒給表姑娘下絆子。」冬罄指了指自己的膝蓋,就像是疼到她這兒,直皺眉頭,「好幾個台階,就這麼跌下來了,膝蓋這兒傷的厲害,連著躺了好幾天。」
「翠丹說那寧夫人好相處多了,給表姑娘安排了單獨的院子,離主院也不遠,表姑娘受傷那幾日,寧夫人天天差人來看她,還送了不少藥膏。」說罷,冬罄有些懷疑,轉而問蘇錦繡,「小姐,那日表姑娘這樣抬去寧家,寧夫人肯定氣壞了,怎麼還肯對表姑娘好。」
原本早早定下要進門的,後來不知什麼原因,拖延到了七月。
說起寧延納妾這事兒,那陣子可是讓上都城熱鬧了好些日子,也沒見誰家如此,納個妾而已,居然還叫了人過來吹吹打打,雖說沒有明媒正娶的陣仗,可不都讓人瞧著了,四個人抬著一頂粉紅小轎子一路抬過去,快到寧家時速度尤其的快,最後從小門進去。
別的不說,這樣一來可直接打了寧夫人的臉面,可隔了幾天在別人家見到這寧夫人,人家可從容的很,半點沒為這事兒鬧心,好事之人問起來的時候,寧夫人還藉著誇了劉莞兒兩句,說她為人乖巧,她和寧大人都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