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冷, 才12月份已經冷得楚瑜想哭了,尤其農村這地方, 因為前些年鬧運動總要砍樹的原因,很多樹都被砍了,光禿禿的,一有冷空氣簡直就不讓人活了, 楚瑜縮著身子回家, 等著楚青考試回來。
第一天結束,楚瑜打量著楚青的臉色,見她有些懊惱卻不是很難過, 應該考得還行,只是有不滿意的地方, 楚瑜笑了笑, 囑咐家人別提高考的事情。
當晚吃飯,楚瑜笑著說:
「姐,等你考完給我做幾件好看的棉襖唄, 我這棉襖都舊了, 陸戰又給了我一些布票, 我想用掉。」
「行!」楚青很樂意看到妹妹愛美。「早就叫你好好打扮了, 你偏不聽, 就你這底子, 打扮之後不比那個杭亦珊要好看?」
聽到這個名字楚瑜愣了一下,好像好久沒見到杭亦珊的人了。「她也去考試了?」
「呵呵,她啊!她早就對別人說, 只要考得不是特別差,家裡就把她弄進北京,像她這樣背景的,有優先選擇的機會,有特招。」
楚瑜沒做聲,又把話題引到做棉襖這件事上。「我設計幾個款式,你幫我看看,哪個適合。」
「行!」
吃完飯,楚青的心情果然放鬆不少,又跟楚瑜聊了聊做衣服的事情,一時間竟顯得毫無壓力,到了晚上,楚瑜又給她補了一下明天考試的知識點,囑咐了她做題目時的技巧。
楚青笑道:「楚瑜,別說你真的很有經驗!今天我考試的時候,原本很緊張,手一直在發抖,筆根本寫不了字,我就按照你說的方法深呼吸,又一直安慰暗示自己能行,沒多久,我就不緊張了。」
楚瑜見她這樣,才又問:「今天語文卷難不難?我講的題目都考到了嗎?」
「考到了!剛才你們都不問我試卷和考試的事情,我就沒好意思說,楚瑜啊,你真厲害!你估的題型都考到了,還有那篇《疑鄰偷斧》的文言文,你不是叫我們全部背下來嗎?我們都會背會默,這次考到原題目,作文也你也講過類似的。」楚青很激動,今天的考試給了她信心,讓她覺得自己似乎真有那麼點希望。
「那你哪裡沒做好?」
楚青聞言嘆了口氣:「聽別人對答案感覺有個題我好像錯了。」
楚瑜笑了,果然天下考生到哪都一樣,出了考場一聽到別人對答案,只好不是學霸,都會懷疑自己。
「那也不一定,說不定是他們錯了,忘了嗎?你可是我教出來的!好好休息吧!明天考完就解放了!」
楚青聞言,點頭照做,自從楚瑜教她學習之後,楚瑜在楚青的心中便多了幾分威嚴,現下,楚瑜的話她下意識照做。
次日又考了一天,高考便算是完全考完了。
考試結束後,周強來找楚瑜。
「又有古董了?」。
「不是,這次我來給你送別的東西!」
「哦?」
楚瑜拿過他手裡的紙,有些疑惑,誰知打開一看,明顯呆愣了一下。「高考試卷?」
「是啊!我從別人手裡買來的!我聽素芳說你會教書,我想著你肯定想要試卷,便費了點心思給你搞來了!」
周強最近靠著楚瑜賺了不少錢,一個月至少也有一兩百,這比得上很多人一年的收入了!周強因此很激動,想討好楚瑜,只可惜楚瑜這人油鹽不進,他實在找不到好的方法,還好楚瑜愛學習,這才能投其所好。
「真是高考卷!」楚瑜難掩激動,這年頭信息沒有後世發達,能在這時弄到試卷不容易,她往外跑:「周強,下次好好感謝你!」
周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楚瑜,教書的時候順便帶一下素芳!」
楚瑜拿著試卷直接去了養殖場。
賀灃走過來問:「你怎麼來了?」
「賀灃,讓人通知所有考生過來一下,我弄到試卷了,咱們對一下答案!」
賀灃一愣,忙讓人去喊人,已經是下工時間,大家馬上就來了。
「怎麼了?林老師,真有試卷?」
「是!」楚瑜拿出粉筆說:「現在大家拿出一張紙來,我一邊講你們一邊估分,看看最後考了多少!」
這時候估分還不流行,對很多人來說,這是個新奇的體驗,但既然弄到了試卷,總要看看自己考得如何了,屋裡氣氛很嚴肅,所有人都認真聽講,沒多久,大家把每門的分數都寫了出來。
大部分人都能保持在六十分以上,這在楚瑜意料之中。
「姐,你的分數是多少?」
楚青一愣,把紙遞給她:「你自己看!」
楚瑜接過,卻見紙上寫著——75、78、69、84……
「楚瑜,這個分數……」
「有一門比較低,但好在你的思想政治分數很高,我早就對大家說過,思想政治考分高的人,會比低的人有錄取優勢!」
大家嘩然,總的來說大部分人都及格了,只是不知道這個水平如何,不知道別人考得如何。
「大家放心。」對這點,楚瑜很有信心,她畢竟也是穿越來的人,又自帶考題和答案,不可能輸給毫無準備的學生們。「咱們這裡教育水平差,均分不會太高,你們的成績都有希望!」
聽了這話,氣氛才輕鬆一些,下面的時間,所有人都在等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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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試,楚青沒了負擔,開始專心給楚瑜做棉襖。
「楚瑜,你設計的這衣服腰間還有繫帶,長寬貼身的,不知道我的手藝能不能做出來。」
「你先試試看。」天太冷了,必須得長寬,可大棉襖穿上身很難看,又沒有羽絨服,楚瑜折中一下,只得做了長款,又用一根腰帶收腰,使得自己身體比例變得更好。
楚青很喜歡這個款式,嚷著說也要做個類似的。
「明天我就去開介紹信,到城裡把頭髮燙一下,做個捲髮!」楚青說。
楚瑜笑笑,眼下的燙頭水平她可不敢相信,真要給她燙個花捲,她能懊惱死,還不如直髮來的方便呢。
倆人正說著,卻見一個穿著呢子大衣的大肚婆進屋了,楚瑜定睛看去,原來是林楚香,只是她現在挺著肚子,頭髮凌亂,一時沒認出來。
「媽,媽……」楚香喊了一聲。
楚瑜和楚青對視一眼,走出去。「媽出去做工了!」
「哦,沒事,我去屋裡等她。」林楚香笑得有些假,她掃了眼林楚青的打扮,陰陽怪氣地問:「楚青,聽說你參加高考了。」
楚青不耐煩地應了聲。
「呵!」林楚香嗤笑:「怎麼著,情場失意了就想在別的地方補回來?你不會以為就你那水平能參加高考吧?別做夢了!全國這麼多人考試,你考也考不上,我勸你認清現實,別跑出去丟人!」
「林楚香你什麼意思!」楚青氣得把手裡的布一扔:「是不是想打架?」
林楚香翻了個白眼:「實話都不讓人說了?我不過是說你不自量力跑去高考,簡直丟死人了!你還不讓人說了!」
楚瑜攔住生氣的楚青,看向楚香的眼神有些淡,她道:「二姐,丟不丟人不是你說了算,能不能考上也不是你說了算,你覺得她考不上,我卻覺得她一定能考上,等大姐考上大學,變成大學生,到時候,她可真得感謝你搶了她的男人,還她大好前途呢!」
林楚香氣壞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林楚瑜你故意跟我作對是吧?好啊,我話就說在這,我等著看你倆笑話,我告訴你們,認清現實吧,人要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就你們兩個山溝溝裡的土雞,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不成?我呸!」
說完,罵罵咧咧進了屋子。
晚上,秦美麗下工回來,進了堂屋沒多久又出來,她臉色鐵青地問:
「今天誰拿了我的錢?」
「錢?」少安不解:「媽,你丟錢了?」
「楚瑜,楚青,今天你倆在家,誰來過我屋裡?」
楚瑜和楚青對視一眼。「楚香來過,在屋裡等了你一會,見你沒回來就走了。」
「她等我?她不知道我白天上工嗎?我怎麼可能大白天回家?!」這話倒是提醒了楚瑜,楚瑜進屋一看,卻見秦美麗床底的痰盂被人打開過,裡面的錢全沒了。
這個痰盂從沒用過,秦美麗一直用它來裝錢,這種東西小偷不可能打開,只能是熟悉的人偷的。
「家裡的錢都在這了,還有楚瑜楚青六套房子的租金,一共五十塊錢,全沒了!」秦美麗急壞了,心疼死了這五十塊,這錢夠她賺4個月的了,怎麼可能不著急!
秦美麗當下急吼吼往外走,楚瑜跟過去,沒多久,秦美麗推開楚香家的門,卻見楚香正挺著肚子在屋裡曬太陽。
「楚香,你拿沒拿我的錢?」
「錢?」林楚香搖頭:「我沒拿,聽不懂你的意思!」
「聽不懂?聽不懂你大白天去我屋裡幹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白天不回家,說!你到底把錢拿去做什麼了!再不說我去報警了!」
聽說要報警,林楚香這才急了,她忙說:「哎呀!我說還不行嗎?」她拉著秦美麗的胳膊急道:「我也是沒辦法,王西平他賭錢賭輸了被人扣在那,我又沒錢贖他,只能去你那拿錢了。」
林楚香理所當然地說。
「什麼?王西平賭錢?你們倆想氣死我是吧?」秦美麗紅著臉。
「什麼呀!不過是五十塊錢!你就當給你外孫子見面禮了,你也不看看,哪有做姥姥的像你這樣一毛不拔的!我拿你這麼點錢你就罵我,你到底拿不拿我當家人?」林楚香翻了個白眼。
「你……」秦美麗氣得心臟都疼,可楚香卻根本不當回事,一副「我拿你這點錢有什麼了不起」的表情。
當下,王西平在他老娘的攙扶下進門了。
「哎呦,親家母你怎麼來了?」
秦美麗皺眉:「楚香拿我錢的是你也知道。」
王西平老娘撇清關係:「嗨……你說這事啊,你們母女的事我可管不著,楚香的錢是哪來的我也管不著,你要問問你女兒去,跟我可沒關係!」
秦美麗氣得肚子疼,林楚香雖然不靠譜,可以前也從沒回家偷過錢,這次會這樣做,少不了王西平和他媽在背後攛掇,說不定被抓是假,騙點錢是真!
她氣沖沖地走了,到了家,才一把拍著桌子,氣道:「我本來想用這錢拉根電線回來的,誰知全讓她給偷走了!」
楚瑜也有些心疼,早知道房租錢就不放在秦美麗那了,她的錢給任何人用都可以,就是不想給林楚香。
電線?楚瑜忽然意識到秦美麗在說什麼。「媽,你說什麼電線?」
「你還不知道吧?」秦美麗嘆了口氣:「咱們鄉要通電了!我聽鄭長衛說,年前肯定安排好,需要電線的人家村裡會統一安排,我原本想著給家裡裝上電,用上電燈泡,你和楚青就不必要每天點著油燈看書了,誰知會忽然這樣。」
裝電?楚瑜一怔,喜道:「真要通電了?」
「可不是嗎?鄭長衛打算從路邊的電線里拉一條過來通到村子上,只是支出太大正在討論呢。」
楚瑜不知道這有什麼好討論的,通電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好事,難道還有人不同意?
次日是週末,鄭長衛把全村老老小小都聚到一起開會,他咳道:
「既然大家都來了,我就說一說這通電的事情,咱們村一直沒有電,大家也感覺到了不便,尤其是家有考生的人家,晚上孩子看書寫字,用煤油燈不方便,我尋思著咱們村一直沒電,不如就趁這個機會把電通上。」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沉默了,通電的問題不大,問題的關鍵在於電線費用怎麼平攤。
鄭長衛又道:「我知道大家對費用有疑惑,首先,通向各家的電線有幾米你付幾米,這個沒有意義吧?」
所有人搖頭。
「既然這樣,大家有疑惑的是從公路到村子的這段電線,我的提議是大家平均攤派。」
「平均?」陳玉梅先站了出來,她不悅道:「憑什麼我要平攤這費用?我只付拉到我家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