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冬季不但冷,還很長,從十月中旬開始一直到來年的二月中旬才會結束,最少四個月的時間。
這期間,少有人再會養豬,故而鮮豬肉就少了,所以葉青知才會買下半扇豬肉,加上程暉在入冬前打獵得來的不少獵物,也算夠了。
這幾天有太陽,正好可以曬肉,大部分全都做成鹹肉,還有一些五花肉讓他做成了醬油肉。
就是用醬油糖再加酒給泡了,再拿出去曬上幾天,就能吃了。
做出來的醬油肉很好吃,只是這樣很費醬油,這在鄉下來說,不知道得多奢侈了,至少現在陳夫郎的眼神就透露出葉青知的敗家。
葉青知只笑笑,畢竟人的價值觀不同,想法也不同,再說,他不算缺錢,今年那一百畝田的租子知府老爺並沒有收走,留給了他,今年收成好,折算成銀子,足有四百兩。
加之程暉也不是個沒用的,光是他成婚後打獵就賺了二十幾兩銀子,在鄉下這些錢夠他們一家三口舒舒服服花上一年了。
當然,照著葉青知這樣的花法,還是有些不夠的,尤其入冬後,他閑著沒事就寫字畫畫,家裡的紙都快用完了,紙筆在這年代,絕對算的上奢侈品,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想了想,他是不是該想點法子賺錢,不然照這花法,連存款都沒有,家有餘糧心不慌,總要存一些錢。
「青哥兒的醬油肉瞧著就不錯,我竟是第一次見著還有這做法。」陳夫郎在一旁幫忙一條條的掛上去,一邊笑道。
葉青知淺笑了一下,「還行吧。」
他知道陳夫郎的話裡意思,無非就是想讓他說送他一些,這種話他之前會說,但是現在卻不會。
起因是前些日子,他做了糕點,因為這種糕點費工夫,他就只做了他自己和瑾哥兒的份,程暉因為不愛吃甜就沒做了,正好陳夫郎帶著圓哥兒過來串門子。
當時只剩下兩個,是他留著給瑾哥兒當點心的,不想那圓哥兒進門就望著陳夫郎說要吃那糕點,而陳夫郎也順嘴就說了句,「這是給瑾哥兒做的,哪是你能吃的。」然後葉青知清晰的看到圓哥兒眼底的委屈和嫉妒。
他真的被這種眼神給嚇了一跳,這種眼神他一點都不陌生,小的時候,每次回鄉下玩時,他穿著新衣服新鞋子,有幾個小玩伴就用這種眼神看他,等到後來父母離婚,他落魄的回到鄉下,那幾個有著這樣眼神的小夥伴就開始經常欺負他,嘲笑他。
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在圓哥兒的眼中看到這個,接下來,他開始仔細觀察陳夫郎,果然從他言行舉止中看出一點半點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陳夫郎竟然從那個熱心的小哥兒變成心有不滿的嫉妒之人。
也是從那時起,葉青知不再客氣大方,他不缺這點子東西,但是也沒道理喂白眼狼,雖然這麼想有點偏激,陳夫郎現在並沒有真的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來。
但是前世他見到過這樣的例子還少嗎?經常給人東西,反倒讓人覺得理所當然,陳夫郎此時不正有些這樣的心態了。
陳夫郎見葉青知只笑笑,半點不如從前那般大方,心裡一時有些生氣,不過很快就轉過性子來,又笑道:「青哥兒家做的醃肉,全是用精鹽醃的,定然比熏肉好吃吧。」
「我也不清楚,不如到時候咱們換一些嘗嘗。」葉青知笑笑,道。
「真的,那成,我一會回去同阿麼說上一聲,你可一定要同我換。」陳夫郎高興的不行,熏肉費的不過是稻草,而他那醃肉,他是幫著一塊做的,全用的白花花的鹽,那可是精鹽,平常他炒菜都捨不得放多了。
這裡的煙熏肉葉青知其實是吃過的,是桃阿麼送的,說實話,和現代的煙熏肉完全不一樣,沒什麼鹹味不說,一股子的煙味,嗆鼻的很。
「自然。」不等陳夫郎高興,葉青知又道:「不過我家醃的也不錯,就同你換上兩斤嘗嘗味,要是好吃,下回我也做熏肉。」就知道又想佔便宜,葉青知心下歎口氣,不能助長這種問題。
陳夫郎面上的笑僵了一下,應了聲,低頭繼續幫忙做醬油肉,做完之後,葉青知進屋拿了兩株白菜和兩個蘿蔔,裝了籃子遞給陳夫郎。
「今兒真是謝過陳哥麼了,不然我一人也不知要做到什麼時候。」葉青知笑容恬淡,一片溫和。
要是以前,他一定會給一包點心或是糖,甚至給一塊給瑾哥兒做衣服剩下的布,絕對夠給圓哥兒也做一身,如今他卻是再也不會給了。
既然到了鄉下,就要適應鄉下的風俗,有些東西,過猶不及。
陳夫郎再次僵硬了一下,他不知道怎麼回事,青哥兒好端端的就變的小氣了,笑著接過籃子,拉著圓哥兒回了自己家。
正好見著春阿麼出來,陳夫郎就將這同他說了。
「你這傻子。」春阿麼指著陳夫郎,氣的不行。
這時,春阿麼的漢子葉三伯,長子葉來發,次子葉來財都從屋裡出來,見春阿麼大聲斥責陳夫郎,葉來發便問道:「阿麼,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問問你家哥兒,這都什麼事。」春阿麼顯然氣的不行,「本來鄉里鄉親的,相互幫上一把都是應該,哪裡就能求回報,再則說,咱們家租借青哥兒的地來種,租子要的少,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事,不說捧著些青哥兒,你倒好,竟是埋怨起青哥兒小氣了。」
見春阿麼這陣仗,陳夫郎真有些嚇著了,葉三伯家和善,他自嫁入葉家後,長輩從未對他大聲過,便是頭胎是個小哥兒,家裡人也沒有半句難聽的,今兒這可是頭一遭。
「我倒要問你,你埋怨青哥兒小氣,那你常帶回來的糕點,糖果,還有布匹,難不成都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你還真以為幫一下就有這麼些好東西,還是你以為你是程漢子的表哥麼就可以這樣,就是親哥麼也沒朝弟弟這樣的。」春嬸麼想了想,歎氣道:「我也有錯,早知道你這樣的想法,就該同你說了的。」
見著後面那籃子菜,春阿麼又歎了口氣,「青哥兒不是說想嘗嘗熏肉,去屋裡拿一塊送去,是送,不是換,知道嗎?」
半響,「算了,我還是同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