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分鐘,婁原就抱著施齡溪回來,然後他們帶著三個樹人當即從這個地界轉移。
黑白火焰弄出這麼大動靜,一下子殺死那麼多人,周邊肯定有不少被驚動的隊伍正在趕來,他們可不想再被圍一個正著。
婁原領著眾人往炎火域內圍去,週邊不能走,三個樹人實在太扎眼了,內圍有天然火炎地險,即便有人追來,也容易逃脫。
而真正指路的還是婁原懷裏的施齡溪,一路進來,他們周身炎漿暴動頻率十分頻繁,施齡溪所指的路徑,卻沒有任何一次有波及到他們。
兩天后,確定身後不存在任何跟蹤或者追殺隊伍,他們才停下快速前進的度,在一個看起來十分活躍炎漿裏層的天然窄洞裏停留。
施齡溪在婁原衣服裏層露出腦袋,他往外吐出一口氣,一片冰幕將窄洞的入口封住,隔絕部分灼人的炎火氣息,冰幕繼續從入口往裏蔓延,在他和婁原之外再單獨和其他人隔開。
他要和婁原好好聊聊,這種場景就不適合太多眼睛一起盯著看了。
婁原低眸掃一眼施齡溪毛茸茸的頭頂,放任施齡溪所為,他和施齡溪的確要嚴肅地談一談。
然而施齡溪從他懷裏跳到地上,九條尾巴喪喪地拖在地上,及腳踝的頭髮披了滿身,同時他上前一步,將一絲不掛的自己投回婁原懷裏,緊緊地貼上來。
暖乎乎的語氣湊在耳邊,施齡溪低低地問道,“阿原,你還生我氣嗎?”
婁原站著沒動,也沒應話,但他臉上的表情愈發僵硬了,他倒是還想繼續裝生氣下去,可施齡溪這樣,他如何裝的了。
“我那天穿的衣服被炎火燒了……一開始是有點疼,後來就好了,”施齡溪知道他不能完全騙婁原他一點事情沒有,婁原不會信,更不會消氣。
婁原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施齡溪身上,雖然施齡溪完全沒可能著涼,但他還是會這樣擔心,他退後一步坐到身後的土塊上,施齡溪跟上一步,兩條腿一張,直接坐他大腿上。
施齡溪身後攬住婁原的脖子,美人計基本告破一半,他和婁原對視著,兩個人眸中的情緒分明,他們都沒要真的隱藏自己的真實心意。
施齡溪耳朵繼續懨著,他開口問道,“如果阿原知道我的計畫,會肯讓我進去嗎?”
“不會,”婁原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回答這個問題,相處這麼久,施齡溪不至於在這點上弄錯他的反應。
施齡溪讓婁原理直氣壯的“不會”弄愣了片刻,他眸光低了低,語氣也跟著倔強起來,“我有錯,阿原也有錯,你看,你都說不會了……”
“我不僅不會允許,我還會為你獨自闖到炎洞深處,”婁原繼續順著施齡溪的話往下說,而這是施齡溪將計畫告訴他之後,最可能發生的情況。
他不希望施齡溪犯險,卻心甘情願為施齡溪涉險。
但婁原坦白說出來,就說明他這幾日也有在反思自己。他對施齡溪的愛護,不自覺讓他對施齡溪形成過度保護。換成熊昆或者狼目他們,他最多叮囑幾句就讓去了。
“我有錯,小溪,但我還是希望你下次能給我選擇的機會,哪怕是讓我在炎洞外等著也好。”
婁原生氣的並不是施齡溪闖炎洞的事情,而是施齡溪刻意將他支走了。他或許改變不了施齡溪的決定,但他還是希望能在施齡溪受苦時,守著他。
施齡溪一時間無言以對,又有一種感動從心底裏升起。許久,他輕輕搖了搖頭,“不,是我錯了。”
他再靠近,然後稍稍偏頭,在婁原的嘴角舔了舔,又親了親,再緩緩移到婁原的唇上,憑藉他這幾日堅定不移舔人的意志,他一點點暖化婁原唇上的僵硬。
婁原抬手扶住施齡溪的後頸,主動加深這個吻,溫溫柔柔地開始,氣喘吁吁地結束,他臉上強裝的冷硬也隨之散個乾淨,他擁著施齡溪,手在施齡溪背上拍撫著。
“下不為例,”施齡溪主動在婁原耳邊保證,不知何時他鑽入婁原衣服裏的手,在婁原的胸口揉了揉,手感自然是很不錯的,他壯著膽子,繼續揉揉揉……
“冰幕還能隔音的……”施齡溪繼續說明,被婁原冷落了這麼多天,僅僅一個吻還不足以撫慰他受傷的心靈,他抬眸眼巴巴地看著婁原。
“嗯……”婁原輕輕應了一聲,從施齡溪一絲不掛出現在他眼前,冰幕外就不能察覺到他們任何動靜,僅僅隔音是不可能夠的。
三個樹人以及孫鈺大黃他們,在第二天才等到冰幕主動散去,施齡溪依舊是九尾小狐狸模樣在婁原懷裏,但他和婁原之間的氛圍已然恢復到正常狀態。
“婁老大這三隻怎麼辦?要不要直接丟炎漿裏處理了,”孫鈺開口問道,帶著這三隻他們根本不能和其他隊伍碰面,否則被追殺的場面絕對會再次上演。
賣人這種事情他們不屑做,但殺人卻沒什麼,直接丟冰幕外暴躁的岩漿裏,這三只不過六品的樹人肯定活不了。
婁原的目光隨孫鈺話落,落在樹人身上,他眸中閃過思慮之色,在考量孫鈺的建議了。
如此那三隻樹人如何淡定的了,眼珠子骨碌碌亂轉,想說話卻一句話都說不了。
施齡溪從婁原懷裏跳下來,繞著樹人轉悠兩圈,隨即一陣白光卷過,他穿著桃花暗紋長袍重新以半妖形態出現,他眸光心虛地往婁原那裏掃一眼,婁原眼皮都沒動一下。
隨後,施齡溪赤著腳,繼續對著三隻樹人轉悠。
在大黃和龍衝雲快被施齡溪轉悠暈時,他終於停下,又對施艾艾和婁童童點了點頭,隨即他們同時抬起鏡子,三隻被封住的一隻樹人解封,又當即被施齡溪再抓到手裏。
這只被施齡溪抓住的樹人,是三隻裏最矮最壯的那只,個子只到施齡溪的肩膀,但樹狀的身體卻是施齡溪的三四倍大。
他被提起脫離地面,已經能開口說話了,卻還是被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再兩分鐘,施齡溪將他丟到地上,他開口堅定道,“假的!”
“什麼?”兩秒後,孫鈺等人驚訝地瞪大眼睛,以他們和施齡溪的默契,不至於聽不明白施齡溪的話什麼意思,但這間接導致800多人喪命的三隻樹人,居然是假的?
而一樣聽出施齡溪話裏意思的三隻樹人,眼睛都快瞪凸出來了,他們下意識的反應,也直接說明施齡溪鑒定的準確性。
施齡溪近前一步,往這只樹人身體裏連續打入幾個火印,一道道接連落下,樹人翻滾著慘叫起來,但叫著叫著他樹人的外形就被一個裸身中年胖子所取代。
施齡溪對火印掌握精純,發現它們不僅僅煉丹好用,就是在戰鬥治病上都有獨到之處。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他哭喊起來,想去扒住施齡溪的褲腿,卻讓婁原一抬手給掀翻到窄洞最邊緣的地帶去了。
施齡溪完成他能做的事情,他抬著腳步回到婁原身側,再把手塞回婁原手心。
他臉上帶起點淡笑,極是溫柔,極是漂亮,他坐下不自覺晃悠起了尾巴,心情完全恢復,他開口繼續為眾人解惑,“樹人是草木之靈,身上的草木氣息濃郁,而他……”
施齡溪搖搖頭,又皺了皺鼻子,“算是個半殘品吧,大概還有三五天性命。”
真正的樹人活個千年萬年不成問題,但被人為製造成樹人的他們,壽命被大幅度縮短,已經沒幾日好活了。
換言之,不用施齡溪他們處理,這三隻假樹人在三五天后也死定了。
施齡溪沉吟著,眸光掃到依舊驚詫得合不上嘴的孫鈺,“炎漿裏是個不錯的葬地,至少現在死還能省卻一些麻煩。”
“城主,這三隻都是假的?”
孫鈺忍不住再確定一遍,感覺到牙齦發癢,他想咬死這三隻。
“嗯,都假的,”施齡溪肯定地點點頭,目光落到身形依舊忍不住顫抖的那個大胖子身上,他繼續道,“但他死得最快。”
半殘品也有優劣之分,這個胖胖中年男人明顯更劣一些,也死得更快。
這下子就是大黃也一臉晦氣之色,以為撈著三個價值連城的寶貝,不想是個假的。不過轉念一想,那些因它們爭破頭,慘死無數的隊伍,他們若知道真相,估計會氣活過來。
“另外九隻呢?不會都是假的吧。”
龍衝雲緊接著問道,他也覺得牙癢,想咬人了。
施齡溪聞言瞅一眼那三隻,他回想起數月之前他們第一次撞到那只隊伍的印象,他沉吟道,“不確定,不過再見到,我很快就能判斷。”
“說吧,你們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施齡溪開口,但胖胖男人依舊喊疼,卻沒有對這個問題有任何回應。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過去,婁原開口了,“那就都殺了吧。”
即便是三隻真正的樹人,他們都要考慮殺不殺,現在三隻都是假的,離死期本就不遠,不管他們背後還牽扯著什麼陰謀,眼下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直接殺了。
孫鈺和龍衝雲對視一眼,他們起來對婁原和施齡溪微微躬身,“是。”
窄洞口的冰幕化開,孫鈺和龍衝雲提起被施艾艾和婁童童定住的兩隻,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丟到千丈之下的滾滾炎漿中。
還沒等他們整個沒入炎漿,身體就被炎火化開,死得不能再死。
孫鈺和龍衝雲回頭走向胖胖的中年男人,他們一人一隻胳膊提起,腳步堅定不移地往外走去。他們心中多少是有些遲疑的,可婁原決定了,他們便會堅定執行。
大胖子的身體抖得愈發厲害了,在距離窄洞口只有一步距離時,他顫著音色開口了,“我,我……什麼都告訴你們。”
即便只有三五天可活,他還是想活下來,這幾乎是每個有自主意識生命體的本能了。
孫鈺低眸掃過來,有種往事重新在眼前上演的感覺,只是他不再是豬腳,而是旁觀他人繼續在施齡溪和婁原面前上演。
同樣換個角度看,他才察覺以前那個藏藏掖掖的他,不知有多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