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口本在手中被江灝抽走的時候,心裡好像突然空了一片。
我看著夏秋,剛下飛機的她跟在江灝身旁,半個身子都被男人不著痕跡的護著。
面容上帶著一抹疲倦,就算看到我把戶口本遞給了江灝,她大概還是有些不明狀況。
闊別數月,雖然在網路上見了面,再看到她時,我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激動,我很想去抱抱她,可是卻還是忍住了。
她的身邊已經不需要我。
我對自己於她的定位,大概是你需要,所以我在。夏秋大概也能感覺到我的這種態度,所以態度中若有若無的總對我有種憐惜和包容。
雖然很喜歡她的這份溫柔,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她以爲,我這麼對她都是因爲我曾經被她救過。
可這哪裡是個流行報恩的年代呢?
連我,也不是。
那喜歡酗酒打我的父親,在我十歲那年死在了酒上,而後我就被安置在福利院。
或許是機緣巧合,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我發現他的一封遺書。
冷血和淡漠仿佛是我骨子裡與生俱來的東西,我平靜的打開了那遺書,而後,看到了所謂的真相。
遺書上說,我和那曾讓我羨慕的女孩,原來是同父異母的姐妹。母親始終愛慕著別人的丈夫,在某次得到機會灌醉了那人,懷上了我。
我平靜的撕毀了那封遺書,就像是曾經平靜的看著“父親”嚎啕大哭著灌下了那瓶酒精。
而後十年,我的目標一直是爬上夏氏的高層,我決心以冷淡輕忽的態度,告訴夏氏那運籌帷幄的男人,我也是你女兒。
不需要他什麼悔恨,也不需要他的憤怒,只要一個帶些震驚的神情,就足以寬慰我拼死學習奮鬥的日夜。
可是,我仍舊是失敗了。
有件事情,連夏秋都不知道。
其實飛機失事後,運籌帷幄的男人留下過一封遺書。
原來他早就洞察了一切,甚至預見了江宇的野心,他向我致歉,而後坦誠自己的私心。
只要夏氏還在,那麼夏秋渴望的幸福,在江家就還能實現。他把夏氏交給我,想用夏氏來平息我的委屈、憤怒。
可是這世上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我在公寓裡把自己鎖了一天一夜,而後把那遺書又撕毀了,出來以後,剛好參加的就是男人的葬禮。
在那麼多麼人的糾葛和嘴臉中,一身黑裙跪在靈堂的夏秋,蒼白而又絕望的垂著頭,單薄的身影似乎深陷在漩渦之中,又隨時都會被黑暗吞沒。
記憶中,夏秋就該像是記憶中那樣明媚又燦爛,可什麼時候,她也淪落到如此?
那瞬間,我突然明白了靈堂上成爲牌位的男人,寫下如此遺書的用心。
活在這世上,於我來說本來就太過無趣,他不只是把夏氏交給了我,而是把夏秋也一起交到了我手上。
夏氏不是我的,是夏秋的。
而夏秋,是我的。
但是現在,站在機場上的我,看著江灝毫不遮掩的把夏秋護在身邊,那霸道自若的模樣分明把夏秋放在了心上。
我和江灝是同類,從彼此看到對方第一天的時候,這樣的認知就已經在彼此心中了。
他一手攬著夏秋,直接把戶口本從我手中抽走,而後向我笑道,“謝了。”
那眼底分明是戒備和宣示自己領土的防備。
我垂眸,禁不住笑了。
如果我對夏秋真有那份心思,又何嘗輪得到他江灝?
不過,雖然是這麼想,但心裡還是有些空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