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魯伊聖樹在發芽的第二天長到了樓房的高度,在出生的第一個十月,一串串橡果便掛上了枝頭。青色的果實在秋日金風的吹拂下,一天天長成溫潤的棕紅色。
它不是安加索森林中唯一一棵橡樹,早些年被栽種下的橡樹如今也紛紛掛果。種子在播種下生長,樹枝在德魯伊的撫慰中欣欣向榮。這些自然信仰者小心翼翼地調節著地力與植株生長的平衡,晚熟的橡樹本該在十年後才開花結果,如今僅僅三四年,它們就已經長出了橡子。
高達十幾米的橡樹隨處可見,而這個高度的橡木還十分年輕。哪怕除開聖樹與大德魯伊的化身,普通的橡樹也十分長壽,它們會在盛年成長到二十幾米,並在這個高度上停留數百年。這種喬木高大、強壯而美觀,沉靜而長生,鬱鬱成林時有種禪意的美感,在各個種族中廣受喜愛。
塔砂也很喜歡橡樹,它相當實用。
扭掉橡果上面的「帽子」,撬開外殼,挖出種子磨碎,烹飪後可以成為不錯的糧食。長時間烹煮可以去掉橡果中的苦味,梅薇斯實驗出了諸多橡果美食。磨碎的橡果粉加上沸水能製成麵團,揉成團的橡果甜點吃起來像糖炒栗子。另一種烹飪方法可以做出橡果布丁,成品晶瑩可愛,看上去像塊和田玉,嘗起來香甜爽滑。
德魯伊喜愛橡樹,將聖樹的果實視為神聖,卻並不反對使用橡樹,在他們眼中,對森林的適度開採也是自然循環中的一環,人類採伐樹木與鹿群吃草本質上沒有多少不同。
一些橡樹木質堅硬沉重,有著波紋狀的美麗紋理,經過烘乾處理後能成為相當精良的家具,橡木家具在瑞貝湖的市場上大受歡迎。另一些稍顯疏鬆,但彈性極佳,其耐磨的特性適合運用於諸多工廠之中,作緩衝或密封之用。
一種剖面呈黃褐色的橡樹亞種最受匠矮人歡迎,他們將這種木材打造成比他們本人更大的橡木桶,用來儲存四分之一精靈釀造的果酒。這種材質的酒桶不僅防潮防蛀,還有一種獨特的清香,能讓酒液隨著歲月流逝變得更加醇美——或許最大的問題是,這些嘴饞心急的矮個子往往等不了太久,他們自釀的酒漿往往剛剛釀好就進了自個兒的胃裡,陳年美酒只是個傳說。
沒辦法啊!匠矮人們振振有詞道。工作遇上瓶頸應當喝一杯緩緩腦子,做出點成效更應該喝一杯慶祝;送別舊友時可以以酒澆愁,迎來新朋友怎能不一醉方休?他們有十萬個理由用來喝一杯,此時塔砂才發現大部分匠矮人都是酒鬼。要是不讓別人管著酒窖,他們總能喝到唱起歌跳起舞,最後躺著結束。
「你還指望什麼呢?」維克多哼笑道,用那種相當種族歧視的口吻說,「矮人和半身人的混血嘛。」
不成材的橡樹枝葉也別有用處,橡木枝幹能燒製成十分耐用的木炭,也能用來當一些菌菇的培養基。德魯伊總是在嘗試,樹語者聽到森林的指點,獸語者與靈獸交談,好判斷生長出的這片菌菇是否可以食用。塔砂從中看到了類似木耳的東西,其他品種則難以識別,或許是這個異界特有的物種。
被他們取名黃油菇的菌類有著黃油一樣顯眼的橙黃色,傘蓋大而柔軟,看上去、聞上去都像花朵。德魯伊學徒們小心翼翼地將黃油菇從菌絲上剝離,他們的老師將這一過程當做練習方法之一,用來培養學徒的耐心與眼力。每到春夏之交,你總能看見有人叼著花朵似的黃油菇走來走去,生的黃油菇嚼起來有種甜甜的茶香,學徒們把它當零嘴吃。烹飪後的黃油菇則非常鮮香美味,如畫龍點睛,能讓普普通通的小菜增色不少。這種產糧很大的菌菇迅速進入了瑞貝湖,被市民們視為不可或缺的小菜。
另一種名叫「黑岩菌」的菌類難以養殖,卻會在橡木下生長。它們在大雨後悄然出現,又在一周之內腐敗變質。這種菌類的長相可沒有黃油菇那麼可愛了,它們初時色澤透亮,一天之後卻像燒焦了一樣,遍體焦黑,表皮捲曲,像樹上長出的瘤子或一塊放錯地方的火山岩。可這一時期反而是它們最好吃的時候,只要將它摘下來(有趣的是,摘下來後它們反而能儲存一個月),切片炒制或者拿來熬湯,森林的清新氣味撲鼻而來,那滋味能讓你吃下舌頭。
黑岩菌倒是安加索森林的原住民,在塔砂還未在此安營紮寨的時候,它已經作為一種珍貴難尋的山珍在貴人們桌上流行了許久。塔斯馬林州以外的人不見得知道這兒發生了什麼,卻有不少人為山珍的大幅減產頗有微詞。當安加索森林再度恢復,德魯伊們輕易找出這些隱藏在林中的美味,黑岩菌市場再度運行,價格一路狂飆,堪稱貴如黃金。
橡樹還只是安加索森林的一種樹種罷了。松樹分泌出的樹脂中能提取出松香和松節油,它們在這個世界的工業中一樣很有用處;楓樹汁能熬出粘稠的金黃色糖漿,澆在糕餅上格外可口,清淡的甜味很受上了年紀的人的歡迎,還能用來治病,這兒許多美味的食品同時都是藥品……森林是一個寶庫,放在過去,周圍的居民靠山吃山,而放在塔砂手裡,她能發展出一個龐大的林產品行業。
東南角在悄悄地開放,現如今它幾乎和曾經一樣,成為了塔斯馬林州一個普通的地區。為了自己的前途和安危,塔斯馬林州被迫上了賊船的人們拼命淡化此地的存在,但出自東南角的產品卻越來越有存在感。異種和亞馬遜這樣特立獨行的民族依然不被承認,但是只要暴力機器不對此處開動,許多事便發生得自然而然。
歷代市長花了大力氣剿滅卻一次次死灰復燃的瘸腿街因此失去了生機,其中生命力頑強的渣滓少了大半,於是這個毒瘤因為失去了營養補充飛快地萎縮。他們並非死於非命,只是成了別的東西,比如商販,工人,掮客,車夫,間諜,保安,等等等等。曾經為了蠅頭小利放棄掉東南角通行證的人悔不當初,通行證進一步轉化成的「身份證」已經成了想在東南角淘金的人必不可缺的東西。
東南角初步建立起了一個相對完整的社會體系,矮錢在此地的銀行系統與社會福利系統中流轉。下到在此生活所需費用,上到社會福利,比如退休金、醫療保險等待,全部與身份證掛鉤。塔砂本身的存在像一台超級計算機,作弊般將一切信息備份收錄腦中。
大量的外來務工者湧入了東南角,這裡新興的魔導工業完全能消化這些人手。人口流動與交流勢不可擋,東南角輸送學生前往東南角的高級學院進修,而這裡的特殊學校(比如德魯伊專科云云)則從瑞貝湖乃至塔斯馬林其他地方招生。軍隊的擴招則更加謹慎,需要經過層層審核與訓練,這反而讓此處的軍隊顯得比別處更加高級,吸引著那些骨子裡不太安分的人。
順帶一提,哈利特上尉——按照管轄權限的規模來說,他其實起碼是個上校了——成功輾轉接回了妻子和兒子,可喜可賀。
也不是沒有找茬的人,其中一些是想找茬的罪犯,比如瘸腿街那些失去機會的人;另一些是狂熱的排他主義者,他們根本無法容忍異族大喇喇在眼皮子底下存在,像祖先(不是簽訂埃瑞安宣言時期的那批,是最近一兩百年的祖先)附體一般,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要主持正義的決心。塔砂對這兩種人都使用同一種處理方法:依法處罰,該幹嘛幹嘛,警察和軍隊可不是擺著看的。
她曾給後者制定了不少方針,比如要是有什麼有錢有勢的狂熱者出現,地下城應該如何消除他們帶來的壞影響。然而等交流真正頻繁起來,塔砂發現這樣的人幾乎沒有。有錢的商人擅長閉眼賺錢的藝術,只要矮錢價值不跌,他們便會將交易進行到天長地久;有著巨大影響力的家族則非常會辨別局勢,觀望並管束家族子弟。固然有些對異族相當不友好的言論在各個階層中流傳,可現在這種情況,能和平共處已是勝利,光被說幾句不痛不癢。
在塔斯馬林州的軍方和地下城達成平衡暫時互不影響、交流越來越頻繁的時候,跳出來襲擊異族的人有一些共同點,比如自命清高,知識和經濟水平不高,沒有自己的事業……簡而言之,一些生活中的失敗者,不足為慮的跳樑小丑。
他們自己毫無能力,便要將自己掛鉤到龐大的人類種族上,把人類過去的成就當成自己的成就,仿佛身而為人便意味著自己同為英雄豪傑,哪怕事實上身為不值得一提的廢物,也值得對所有異族趾高氣昂、不屑一顧。他們缺乏自己的思考能力,是被洗腦得最成功的那一批,再外加一些自我催眠,便完全與他們心中的人類一族共存亡同榮辱了。這些精神上的偉大人物,怎麼看得過去被喊打喊殺的異族在身邊好好生活,過得比他們還好呢?
這些憤怒的人在暗中糾結策劃,伏擊身邊的異族,襲擊有異族在工作的工廠。儘管有著巡警隊的保護,開始他們的襲擊還是造成了幾名獸人的受傷。在關押了這些人後,人類那邊的話事人不尷不尬地找塔砂談判,要求將這些人引渡回去。
「他們只是誤入歧途,一時肝火大動,這一定有什麼內情——而且您知道,對異種的態度根深蒂固上百年,不是一朝一夕間可以改變的啊。人類的事還是應該讓人類來處理,以免激化了矛盾。」負責談判的人說,「想必您也不希望大動干戈,為了塔斯馬林州的和平與雙方友好,您看,將此事冷處理如何?所有激進分子一定會被批評教育,在此期間,最好讓那些明顯的異種注意自我保護,戴好偽裝再出門,不要離開東南角。」
「既然他們襲擊了我們的居民,這就是我的事了。」塔砂說,「請務必提醒那些還未犯下什麼事的激進分子,若覺得自己有犯罪衝動,不如提前自首,這裡有足夠的牢房來讓人學會心如止水。」
要是保護我的居民遠離侵害都做不到,反而要他們忍耐和學會保護自己,塔砂想,那我這座地下城不是太沒用了嗎。
她可能仁慈,也可能冷酷,但絕不無能。
「其實,這一次的事故中有某家的次子參與。」談判官沒了辦法,只好坦白,提了個有點分量的姓氏,「那一家願意為此出一大筆錢,您意下如何?」
「請你給那裡的貴人帶句話吧。」塔砂在談判官欣喜的點頭中說,「下一次,請務必看管好家裡的孩子。」
否則,就會有別人來替你管教。
塔砂對他們一視同仁,無論是「其情可憫」的窮人還是有錢權撐腰的二代。
也有激憤的獸人想要報復,瑪麗昂去其中轉了一圈,直說道:「你們就這麼想跟那些人當獄友嗎?」
於是他們安分了下來。
塔砂這些年沒少把犯事的獸人扔去勞改,真正屢教不改的刺頭還在那些地方忙得沒力氣東想西想(比如刑期又延長了的紮克利),才沒機會出來攪風攪雨。
強也好弱也罷,在塔砂這裡,無論什麼出身,什麼年齡,什麼種族,當你犯了罪,你的身份就只是罪犯,罪犯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你是個有錢有勢的人類,為了和平不能動你?你是個身世淒慘的獸人,應該出於同情和安撫獸人的目的放過這一次?呵呵,想太多了。
所有罪犯都被依法處辦,他們可別想在牢房中安穩度過多少年,地下城永遠缺人手,勞動改造一石二鳥。塔砂正期待有犯罪加入呢,要知道,在發展過程中,某些高強度的工作內容對普通打工者來說不太人道。
她根本沒隱藏這等消息,反而將之拿出來公之於眾。人群中掀起不小的波動,有人疾呼「異種露出了獠牙」,擔心這是某種危機的預兆;有人譴責這些處罰是不人道的,怎麼能讓人做如此繁重殘酷的勞動?一時間局勢似乎真的危急了起來。不少人眼巴巴等著東南角的反應,塔砂反應是毫無反應。瑞貝湖有他們的報紙,東南角也有,打嘴仗誰不會啊,不過如此。
倒是有不少人才在此脫穎而出。
德魯伊阿爾弗雷的父親,曾經的尋樹人科林,雖然作為德魯伊能力平平,但這些年來一直在寫林園觀察日記與科普讀物,他寫的社論一樣有理有據。獸人菲尼克斯,過去被贖買回來的妓女之一,在文字上有著特別的興趣與天賦,很能煽動人的情緒。報紙上的嘴炮你來我往,人們今天覺得這個有道理,明天覺得那個有道理,時間一久,便都成了坐地上看熱鬧的圍觀群眾。
而另一個結果則非常分明,在那些不人道活計的威脅之下,那些慷慨激昂著相約要打碎那個可惡的異種巢穴的熱血少年∕青年∕中年們,忽然間安靜如雞。這尷尬的沉默持續了幾天,最後他們決定迂回作戰。
也就是,不去東南角硬碰硬,先從身邊下手。
比如去銷售東南角貨物的代理商那裡打砸搶燒啦,比如用威脅、拳頭和髒話「說服」敢用東南角貨物的人啦——至於為什麼這些義憤填膺難以自控的人在選取勸說對象時依然避開了壯漢、富貴人家和軍方的人,盡對一些老弱病殘小老百姓動手,那真是個不解之謎。
在一個東南角的蘑菇出現在每家每戶桌上的時候,這打擊面可能有點太廣了。
在某些貴人贊助下對這些正義之師大唱讚歌的報紙在這尷尬的情況下努力辯解了幾句,很快隨著這些行為的變本加厲陷入了沉默。這一次,當人類方的暴力機構逮捕了這些義勇之士,輿論掉了個頭,開始拍掌叫好。
這一輪的口水戰反而給東南角又打了一次廣告。
許多人驚訝的發現身邊居然已經有了這麼多東南角的產品,固然有些人開始了疑神疑鬼的東南角威脅論,大多數人回過神來卻覺得不過如此:都用了這麼長時間異種製造的東西,好像也沒怎麼樣啊。瑞貝湖的市民們正式將目光投向了他們的鄰居,他們開始對這個在幾年間劇變的城市感到好奇。
地下城被寫成一個自治機構,類似於某個商人公會,塔砂則被稱作「指揮官」。這都是些非正式稱呼,用模棱兩可的手法掩蓋掉最能觸動人們神經的部分,麻痹掉瑞貝湖乃至塔斯馬林州居民們的警惕心。對於壽命不過百年的人類,兩百多年的霸主地位就仿佛永恆。他們生來就是不可動搖、毫無疑問的霸主,軍國主義開始受到質疑,教科書上的許多部分也被視作過時,大部分市民的警戒心其實都相當鬆懈。
東南角相關人士也因此對地下城有了更多瞭解,關係較遠的人驚覺自己的生活有多大一部分與東南角密不可分,激進者的行為反而讓他們認識到了地下城對自己的重要性;關係較近的人知道了塔砂的存在,他們對自己的上級有了更具體的認識,塔砂與地下城從一個模糊的符號變得具體起來。
「你不想做那種地下城,但你做到了一樣的事。」維克多忽然說。
「嗯?」
「普通的地下城,核心要是被毀掉,所有地下城造物都會消失,那些造物出於本能也會拼死守衛核心。」維克多說,「你呢,明明不擁有大部分人的靈魂,卻依然捏住了他們的命脈——這些產業也好,你信息庫中留存的信息也好,沒有你,他們擁有的一切就只是廢紙,他們將一文不值。」
塔砂微笑起來。
這就是她正在做的事情,這就是她選擇當現在這種地下城的原因。拘泥與有形的契約只會疲於奔命,乃至成為手握傀儡的公敵,無形的利益卻能讓人主動地、心甘情願地為她驅使。
塔砂需要地下城的居民,但那些居民更需要她。
「你將這些人綁上自己的戰艦,而殺死你並不會讓他們消失,反而會面臨這些失去活路的絕望者最後的反撲。」維克多笑起來,「你說過,想讓別人在準備斬首行動前核算一下這麼做的成本,讓他們對此望而卻步,或者在成功後為你陪葬,現在你做到了。」
地下城之書的笑聲難得不帶著惡意,反而帶著欣賞——不,說不定只是笑聲中包含著的惡意換了指向對象吧。塔砂覺得這場景像那種經典卡通片,兩個反派在陰暗洞穴裡一邊討論邪惡計劃一邊陰森森相視而笑……仔細想想,這句話其實一點都沒說錯。
作為場景中的反派之一,嗯,不怎麼善良的計劃有同道欣賞,感覺特別爽,就像背後說同一個人壞話一樣。
「孺子可教也。」塔砂說。
不出所料,維克多在意識到這話在說自己時,立刻從邪笑模式轉回了炸毛。
共同利益的捆綁,不僅僅是這種程度而已。
橡木老人逝去之時,一部分獸人已經有了去意,這不是剛來到這裡時的熱血上頭,而是深思熟慮的結果。一半多人選擇留在了東南角,另外小部分人則去意已決,他們決心去尋找埃瑞安各地的同胞,聯合他們,拯救他們,即便複國可能只是妄想,也不想要讓獸人文明的傳承斷絕。
「他們今年就要走嗎?」塔砂問。
「是的,打算在大雪降下之前出發。」瑪麗昂說。
狼女看上去相當猶豫,塔砂能看出她在掙扎什麼。
「可以。」塔砂對此什麼都沒說,只說,「不過,在此之前讓所有獸人戰士也參與一下演習吧。」
是人類軍隊全面襲擊時應該做什麼的演習,每年一次,今年的演習已經準備多時。
瑪麗昂沒多想,點了點頭,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
「不告訴她嗎?」維克多說。「可能沒人能走得掉呢。」
共同利益不僅捆綁著地下城的居民,就在不久前,人類那邊傳來消息:希瑞爾將軍的軍隊,恐怕已經開始調動了。
「不一定的事,看情況吧。」塔砂說。
地下城已經準備多時,即便消息是真的……也無非是將演習變成真正的戰爭罷了。
遠方,龐大的飛艇群正向塔斯馬林州的天空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