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娘子被他看得有點發毛,小心翼翼地問:「藏鋒哥哥,那事,咱們算揭過了吧?」
還是沒揭過,她給忘了?
她記得在床上可是給他補了不少肉,指天劃地發誓說這輩子只為他的男色著迷,別的一概不入眼,男色三千她只取一人瓢。
刀藏鋒又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眼:「你是說孟德孟大人吧?」
「咦?不姓羅啊?」
「不是個個人都姓羅。」大將軍垂著眼看著他花一樣的女兒淡道。
「咳!」林大娘輕咳了一聲,娘喲,算了,這醋性還大著呢。
「不問了。」她搖頭自言自語,「只要是讓我家大將軍不高興事的,我都不愛問,沒什麼好問的。」
烏骨一聽,綠眼睛又翻沒了,他真真是一點面子也沒小娘子留,「你還認得那害臊兩個字是咋個寫的麼?」
林大娘才不在乎他擠兌,湊過臉去,笑嘻嘻地道:「知道,要不要我寫給你看?」
烏骨抱著胖挪了挪屁股,一臉慶倖:「還好我回來了,要不胖和花都要被你教壞了。」
林大娘白了他一眼,「你這是不懂欣賞,不過我跟你也沒什麼好說的,你除了會棄我而去,你還會幹點什麼嗎?」
烏骨哼哼了一聲,不想跟她說話了,把腳抬了起來放在側桌上,抱著胖假寐了起來,拒絕跟她再說話。
林大娘輕哼了一聲,「你當我稀罕願意跟你嘮叨啊。」
她說著就朝大將軍看去,大將軍稀罕她,她願意跟他說話。
她一臉的笑意吟吟看過去,大將軍瞥了她一眼,又朝他身邊看了一眼。
林大娘一看,這個可是真稀罕她啊……
頓時心花怒放立馬擠到了他身邊,還甜甜地叫了他一聲,「藏鋒哥哥!」
有眼光,會欣賞人!
刀藏鋒被她撲過來抱著手臂,被她逗得都笑了起來,低頭看她的小臉,又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眼烏骨,見人還閉著眼,在她的額頭上馬上親了一下。
林大娘當下心裡就美得不行了,雙手纏著他的手臂不放,「藏鋒哥哥,我跟你說,你才是天下第一帥,胖兒子那帥算得了什麼?我哄他的,你才是真格的,十分純金,真得不能再真,一點假也不摻的那種純金帥,你可知道?」
烏骨聽了,在椅子上就一個打跌,差點抱著胖從椅子上跌下來。
他睜開眼就朝她低低咆哮:「還讓不讓人過年了?」
「唔。」這時,胖帥醒了。
他揉了下眼睛,問:「骨?」
「沒事,你睡你的,你娘又搗亂了,我說說她。」烏骨忙輕輕地拍他。
小胖子頭又躺了回去,閉上了眼,打了個哈欠,睡前還幫了他義祖一把,嘴裡還帶著睡意氣唬唬地喊了一句:「壞娘。」
壞娘,欺負胖,還欺負胖的骨頭。
壞蛋。
這下林大娘也噤了聲,等他睡著了,又受了烏骨一個白眼。
林大娘正要反擊的時候,外面陸陸續續起了一些鞭炮聲了,小丫她們在外面忙碌的腳步聲也多了起來,想來前面也準備好了,時辰差不多了。
她起了身,剛一起身,門邊就傳來小丫的輕叫聲,「大娘子。」
大娘子,時辰差不多了。
林大娘出手接過了丈夫懷裡的花,讓大將軍抱了兒子,她則把花交給了烏骨。
「你看,她多漂亮。」交到烏骨手裡,林大娘看著在睡夢都帶著幾分甜蜜微笑的小女兒,她就跟花瓣一樣的甜蜜嬌美,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姑娘。
「嗯。」烏骨緊抱懷中的花,點頭靠近她。
他一靠近,花兒在睡夢中輕輕地揚了一下嘴角,只揚了一小下,花兒的笑就顯得更甜蜜了。
烏骨緊緊摟著她,抬頭跟小娘子:「我知道你的擔心,我會緊緊看住她的長大的,不過,老骨頭這輩子只能守你一個了,你要教好她,不要讓她出嫁後,讓我們擔心。」
林大娘啞然,「還早呢。」
才生下來。
「不早了。」烏骨搖頭,「小娘子,當初烏骨見你,你才是小小孩兒,現在,你都有小小孩兒了。」
時間會過得很快的。
「我知道了。」
「去吧。」
「誒。」
林大娘走向了大將軍,把手放在了他的臂彎裡回頭,看烏骨抱著女兒踮著腳尖往裡走,嘴裡小聲地念著話,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不過,說什麼都不重要,她知道她的骨頭叔叔會幫她保護她的小姑娘的。
他們過去的時候,二爺帶著兒女也來了。
林大娘給他行禮的時候,二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朝她拱了拱手,林大娘有點愣然,但也受了這半禮。
時辰一到,刀藏鋒點了這象徵辭舊迎新的鞭炮,漫天的火光中,林大娘抬起頭來,看著火光當中烏雲壓地的天空。
新的一年,又來了。
這一年,她有兒有女,刀府即將會分家,而她將會一人獨當撐起這個刀府內宅……
人生真是簡簡單單兩句話就可以概括了,而其中細節種種,大概只有當事人心裡能清楚幾分了。
而那些話,都是不能說予人聽的,只能在歲月中自己去走著,去一步步地明白,看透,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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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年初一,刀府族裡人就給刀府拜年來了,因著大將軍是剛回來,他夫人也是,加上大將軍一回來又出了大事,族人們來拜年的多,主要也是來為大將軍,為刀府,也算是為自己來抱不平的。
皇上太對他們不住了。
京城裡的人只知道大將軍把功勞都換成了銀子,鑽錢眼裡了。刀氏族人跟人解釋說銀子分到了軍士們手上,也沒幾個人聽的,因為宮裡給大將軍抬賞銀的箱子可是從京城裡繞了一周,誰都看到了那能排成三裡地的箱籠——宮裡賞的,不管裡面是不是裝的都是銀子,那可是不少了啊,說是富貴沖天也不為過,誰能有刀府那等風光?那可是三裡地的箱子啊,聽說裡頭至少有一半裝的都是金子!
因此現在京裡的人提起刀府,嫉妒有之,嫉恨有之,大將軍在江南救災的功災,要沒幾個人願意再提起了。
得了這麼多銀子,也不讓他白救的,有什麼好提的。
偶爾有人提起這一點,還被眾人鄙視,說救一場災,就能把孫子的富貴都討到手了,這錢要換他們手裡,換十輩子都花不完,他救一場本是該他救的災就有了,這有什麼好值得讚頌的?
刀氏族人大半的男丁,但凡適齡的男兒都在從軍,他們不是在刀家軍麾下,就是在朝廷宮裡任職,大半身上的還有點官,這次也有一大半人去了江南,也知道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本來先前他們回來的時候還能從百姓嘴裡聽到幾句好話,但大將軍回來的前後這段時間,入耳的卻都是些也不是白救,給了銀子之類的話,這心裡急得直冒火。
刀家在京城的名聲向來是好的,大家都知道他們刀氏滿族都是為國殺敵的軍爺,但凡提起他們族人,都有三分敬意。
現在這敬意都沒了。
刀氏一族的男人們是真的都相當惱火了。
遂刀府的大年初一,無論男男女女進府來,都是來告狀來了,希望大將軍出頭,把家族的名聲挽回過來。
林大娘這也才知道,皇帝可是真沒對他們刀府有什麼心慈手軟的地方。
那些閒話,她敢說,絕對有人在其中導向,要不然,短短前後半個月的時間能把風吹這麼大?
但她也知道這是避免不了的,現在大將軍的「民心」主要是在軍隊當中,他這次做得太好了,皇帝也不得不給他銀子換功勞。
皇帝拒絕不了大將軍給拋給他的好處,但同時也避免不了這一次軍心歸向大將軍。現在大將軍在軍隊中的聲望已經達到了一個頂點,這民間是不能再得利了,要不然,皇帝心目中的天平一失衡,採取的手段就要激烈得多了。
這對刀府也是不利的。
但她能想得明白,刀府的族人卻沒有幾個能看得其中皇帝與刀府之中的博奕與相互之間的妥協,林大娘這邊的族中女眷圍著她,個個都在求她向大將軍盡言,要去宮裡把刀府的公道討回來。
「太不像樣了,」族中一個老太太跟她告狀的時候,敲著手扶拐柱激動得連口水都飛出來了:「大媳婦,你想想,這要是再讓他們說下去,我們這些為國賣命的爺兒們出去了怎麼抬頭見人?這讓我們有何臉面去見列祖列宗?大媳婦,不是老身以老賣老,我實話兒跟你說了,我今兒早上給我那老頭子上香,我都羞得不敢抬頭見他!他為國戰死沙場,結果你看,他的兒孫們受的是什麼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