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清早就帶人出城去了,林大娘這下也是掛了顆心,有些著急擔憂,生怕小妹妹出事。
跟二弟藏芒不一樣,藏芒在大艾當了武官就不回來了,他對這個家,對她心存芥蒂,他覺得不回來好,只要他覺得好就好,她其實是無所謂的。
大家都是大人,哪好就呆哪,自己好就行。
但梓兒是不一樣的,梓兒知道家裡的事,對她這個嫂子是真心喜歡,也把她當嫂子敬愛,林大娘哪可能不疼這麼招人憐愛的小娘子,她是真心為小娘子著想的。
這時候不擔心也是不可能了。
這一下,她也是明白了大將軍為何臨走前才跟她說了,要是之前說了,她也得提著顆心為小女將軍掛心了。
但不管如何,這天一亮,她還得忙府裡的事,還好這日走動的親戚不太多了,林福他們忙了一通,也算是能歇下來了。
之前因為清府的事情,少了不少下人,還是從軍隊裡那裡調了些人過來才把這過年的忙事對付了過去。
這天到了初九,林大娘也準備帶兒女們去趟安王府,打算去請個安,順便跟她三姐姐通個氣。
烏骨也跟著他們。
進了王府,宜三娘看到了雅水。
雅水一見到她就沖她笑,宜三娘抱著她不放,還親了親雅水,雅水翹起嘴朝她又笑了起來……
她愛笑,但笑得極為的文雅,那慢慢笑起來的樣子,真像是一朵花在眼前慢慢地開放……
「像你。」
「是嗎?」林大娘湊在一邊看了看,她是個不愛謙虛的,但這時候還是不好意思地說:「還是比我強一點,有點長得像她外祖母。」
「嗯,氣質有點隨了,眉毛挺像的。」
「是!三姐姐,你看出來了!」
「你們過來,帶我去看看你們妹妹,」烏骨這時候跟安王大眼瞪小眼後,覺得無趣,跟兩個世子說,「我去看看你們妹妹長什麼樣。」
小世子們正探頭看玉姨家的妹妹,聽烏骨一說話,大世子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眼神,羞澀點頭,「骨頭爺爺,你隨我來。」
「好。」
烏骨抱起小胖子坐到他肩膀,路過安王時,看了安王一眼。
安王琢磨了一下,跟在了他身後:「老爺子,我也送你去。」
他顛顛地跟著去了,過了一會,紅著眼睛急跑了回來,把宜三娘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宜三娘一見丈夫紅眼睛,有些急了。
安王搖頭,讓她坐著,他擠著她往下坐,把林大娘給生生擠開了。
林大娘本跟她三姐姐一塊坐著呢,被擠了下,只能站起來。
宜三娘一見安王沒規矩,一掌就拍到了他頭上,「又昏腦袋了?」
「是烏骨……」
「呃?」林大娘聽著就往外面看,她的娘喲,不會是烏骨看安王不順眼,把安王打哭了吧?
他可是動不動就愛打架,別人是一言不合就開打,換他,仗著自己武功高強詭異沒幾個人是他對手,他一眼不合就開始打了。
「烏骨給我們孩兒吃了幾粒長生蓮,說是他們族裡最後剩的蓮蓬裡的。」安王抽著鼻子說。
「呃……」林大娘見哭起來了,往後退了兩步。
這沒吃死人吧?
蒼天啊。
「他說大小兩寶和小六小七以後就是不長命百歲,活個七八十歲也是不成問題的,不會出早夭這種事。」
林大娘一聽,趕緊往前走了兩步,欣喜地道:「這就好!」
人吃好了就行,要不她得帶著烏骨跑路了。
宜三娘聽了怔住了。
這時烏骨抱小胖子進來,翻了個白眼,「什麼八十十歲也不成問題,他們要是惹了事,被斬了頭,頭還自己會長回去不成?我可不包這些個事。」
「你閉嘴。」大過年的就不知道說點吉利話,林大娘白了他一眼。
坐在骨頭爺爺脖子上的小將軍一見他娘凶他爺,朝她板起了臉,「凶爺,打你。」
林大娘都不想見他們了,這時候只聽她三姐姐道:「骨爺,多謝你,我們知道的。」
她回頭,又朝安王道:「王爺,孩兒們呢?」
「啊,忘了!」急著來跟王妃報信的安王一聽,猛地站起來,又往後院兒女們的院子裡跑去了。
「我去看看。」宜三娘這時抱著孩子也往外走。
「我們家的!」林大娘還沒說什麼,烏骨就急了,攔了王妃就把他家的花兒搶了回來,小胖子在他頭上,也弱弱地喊,:「美美姨,花,我們的呢。」
我們家的呢,你們家也有花,你抱她們去。
美美姨失笑,鬆開手朝林大娘點點頭去了。
林大娘想了想,沒跟去,也有些無奈地問烏骨,「你怎麼沒跟商量一聲?」
「你懂什麼?」烏骨懶得跟她多說。
「骨頭叔叔!」
「不想跟你說話。」
林大娘抱過他手中的女兒,低頭朝她親了親,這才朝他扮了個鬼臉,以示不屑。
但沒一會,安王就急急過來了,跟她道:「你們先回吧。」
「啊?」林大娘沒回過神來。
「太子來了,我要去接待他。」安王這時候召手,朝他的大管家道:「文蚨伯,帶他們走暗道,不要跟太子的人碰上。」
「是。」
安王又跟她說:「你三姐姐在後面看孩子,就不過來了,她讓我跟你說,我們會想辦法儘快離京,你不要擔心我們,只管為自家著想就是。」
說罷,他也不等林大娘說什麼,他就朝烏骨單膝跪下,「剛才我娘子說,女兒們的手暖起來了,讓我替我們全家多謝您能賜我兒女性命。」
「你們別辜負我家小娘子就成,那是我從死亡之地搶回來的。」烏骨把脖子上的小將軍撈到手上抱著,與他道:「得來有多不容易,我不跟你說了,就那麼幾粒,我沒把他們留給我家的小娘子,而是給了你們,我也望你不像你皇兄,對不住人的時候,總有那麼多理由。安王,你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重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這一次,你要自己珍重,要知道人縱是有天大的福份,多耗兩次,就徹底完了,你都不會再有什麼以後了,更遑論你的兒女們。」
安王垂首:「多謝您賜教之情,小子銘記於心。」
「走吧。」烏骨抱了孩子走在了前面。
林大娘朝小丫她們一點頭,朝安王笑了一下,叫了一聲三姐夫當告別,就帶著她的人匆忙隨人走了。
她們這邊剛一進道,太子就已經進了王府,笑著跟迎他的王府二管家海浩說:「怎麼,今日是你當值?文蚨伯呢?」
海浩是文蚨伯的兒子,聞言笑道:「父親去送貴客了,就由我來迎您,王爺在後面等著您呢。」
林大娘這頭是上了王府的馬車回的家,路上她對烏骨是看了又看,烏骨被她看得惱火,瞪她:「看什麼看?」
林大娘不以為然,湊過去,非要占他一個肩頭,還喜滋滋地道:「我就知道,在你心裡,我才是最重要的!」
烏骨又一次把綠招子翻沒了,這一次,他半個字都不想跟她說了。
她老說胖自戀,她也不照照鏡子,她比起胖有好到哪去?
小將軍這時候正坐他骨頭爺爺腿上呢,見他娘還靠他骨爺的肩,小胖子推她,「不要碰祖祖。」
「要碰。」
「不要。」
「要碰。」
「不要,你重!」小胖子生氣地說,還給他骨頭爺爺吹肩膀:「祖祖不疼,我幫你推。」
他娘去撓他的小胖下巴,「敢說我重?你才重呢,小胖子,看我放大招招呼你!」
小將軍被她撓得咯咯大笑了起來,這廂放在小搖籃裡的雅水小腦袋轉頭看著他們這邊,也呀呀地笑了起來。
林大娘回頭一看,看小花兒都笑了,忍不住低頭,又在女兒臉邊輕印了一下。
小花便甜甜地朝她笑了起來。
母娘倆對望著笑著,那樣子,很傻,也很美。
烏骨看著,摟著小胖子,臉上也有了幾許笑意,他微微笑著,臉上的血花張放著,引得小胖子咯咯笑著去摸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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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西北的雪地裡,刀梓兒拿著袋酒走到了一塊雪地前,蹲下身,笑看了頭和肩膀露在外頭的盤哥兒一眼,把袋子擰開,灑了點酒到他面前。
「臭娘們!」盤哥兒吼她,「你快叫你那大哥趕緊把老子放出來。」
刀梓兒拍拍他的頭,「要喝嗎?」
盤哥兒舔了舔嘴,想了一下,覺得骨氣這個東西,他從來就沒有過,當下就腆著臉道:「要,娘的,臭娘們,你手動一下,往老子嘴邊挪挪。」
刀梓兒舉起手,隔著一點,把酒灑到了就是他伸長腦袋舔都舔不到的地方。
「臭娘們!」盤哥兒看著發著烈香的老酒在眼前流沒了,心比挖了還疼,朝她又怒吼了起來,「你耍老子!」
刀梓兒覺得如果就沖他這髒嘴,是怎麼樣都進不了她刀家的門的。
雖然說,是她拿刀子逼著他拜的天地,男人也是她挑的,但不改改就帶回來去,她怕把嫂子嚇死了。
「你再說一句?」刀梓兒伸手。
盤哥兒一見她又要來捏他耳朵了,趕緊縮回了腦袋,嘴巴閉得緊緊的。
「這晚你就受著,大哥不滿意你,讓我休了你回去再挑個像樣一點的……」
「他敢!」盤哥們一聽,顧不上閉嘴了,又沖她吼:「你是老子娘們,他算哪門子東西,敢搶我娘們,我弄死他!」
刀梓兒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盤哥們被她一看,又縮回了腦袋。
「你說得好聽是個遊俠,說不好聽點呢,就是個乞丐……」刀梓兒盤腿就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你別往地上坐嘍,你風寒剛好一點,」盤哥兒本來聽著話生氣得很,但一看她又往雪地上坐,也是煩她,「又病了又得老子背著你找藥。」
刀梓兒笑了起來,沒坐了,又改為蹲,笑著跟他說:「你全身上下,大概就這點我大嫂能看得上了。」
這乞丐漢子,是真心把她當娘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