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顛鸞倒鳳
「不過說實話,你真的不能全怪我啊!誰叫你長得這麼美麗?既是紅顏,就有吸引 ...
第十二集 第一章 暴風雨前的節奏
早已過了江南的梅雨季節,空氣卻依舊是潮濕的。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阻止人們出遊閒情逸致的腳步,也順帶著抹去不少本來應該存在的痕跡。
若是這場雨再下個三、四天導致河水暴漲,恐怕將會是另一場災難啊。臨街的茶樓中,人聲鼎沸。縱使天氣再不好,也還是有人耐不住寂寞不是?不能逛街,還可以喝喝茶,聽聽曲子什麼的嘛。
生活本就注重享受。
一邊喝茶一邊搖頭晃腦地聽著曲子,待一曲唱罷以後高聲喝幾句綵頭,這就是茶樓中的風光了,可是偏偏有人沒那麼安分。
在肆意談笑的喧鬧中,那道突然飆高的聲音是那樣突兀,縱使有人想忽略也不可能。
「唉,這雨下得兇猛啊。這各地的父母官大人們是否也該上奏朝廷請求賑災?」
此話一出,眾人都愣住了。
在大華國百年的歷史當中,有一件事情大夥兒心照不宣,那就是只聊街坊趣聞樂事,不談國之大綱。現在公眾場合居然有人公然談論這樣的言論,一愣過後,就開始有人接二連三交頭接耳起來。
一時之間,嗡嗡聲響一片。
說出這段話的是一位留著短鬍子的中年男人,四十出頭的年歲。見大伙的注意力成功被自己吸引以後,他狹長的眼中精光閃爍,接著端茶杯的動作,手指在桌上輕敲三下。
始終注意著他動作的是樓上的一名青衣男子。眼看事先商量好的訊號出現,便清清嗓子開始發表一套不知道屬於誰的理論。
「咳咳,我說這位仁兄是不明當下局勢才有此一問吧?」
「哦?不知這位小兄弟何出此言?」
短鬍子男人立刻接話,表現得大有興致。
雖說不論國事,但是現在有人說,就算聽聽也無妨吧?其餘茶客們看似毫不在意的繼續喫茶,但一個個耳根子無一不伸得老長,關注著那兩人之間的對話。
「唉,仁兄有所不知啊。當今聖上自從皇太孫殿下逝去之後便一病不起,朝政皆由當朝三位王爺代理。連上朝一事也都免了。除了三位王爺之外,還真就沒有幾位大臣能夠一睹聖顏。
「而現在定王已經回到東北駐地,榮王又身在津門。鎮王爺忙著京城的防衛事宜,這摺子就算遞上去了,等處理下來也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所以您想等朝廷的賑災糧款下來啊,還不如趕緊想法自救,投奔一個可靠的親戚來得實在。」
這實在是一段大逆不道的話,在諸多人群面前如此說,那個青衫男子是不要命了?茶客們驚詫,連茶樓掌櫃的也察覺不對勁,剛對小二使了個眼色,身旁就出現一個黑面黑衣的男子。
無聲無息,也不廢話,只遞了一張握在掌心中的牌子過去。
掌櫃的立刻就瞪大眼珠,點頭哈腰地妥協了。至於在那裡大放厥詞的兩個人……反正他是沒有看到,你看到了?
「小兄弟此言當真?」
那位仁兄頓時一驚,眼角餘光不露痕跡地巡視一圈充滿震驚的人群,才又道:「這事可切莫隨口亂說。」
言語之間,倒還真沒有半分自己即將要惹出大禍的覺悟。
「哪裡是隨口亂說?仁兄不信就算了。碰巧小弟有一位親戚是京官,且身居二品大員的要職,他的消息又豈能有假?」
青衣男子說得這般信誓旦旦,想讓人懷疑都很難啊。
短鬍子的男人沉吟一番,似是斟酌這些話的真實性。過了一會之後抬頭,臉上的了然之色倒讓人看得出來他是相信的。
「那這樣一來,江南的百姓豈不是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朝廷……莫非就不管吾等的死活?」
「這個嘛……」
明明是涼爽的天氣,青衣男子卻還要一臉騷包地搖著手中的折扇。看起來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欲言又止地吊著眾人的胃口。
這下子不僅僅是那位短鬍鬚的中年人,連其他茶客們竟也不知不覺中了他們的道。惶恐的心思竟然被好奇心壓了下去,忍不住將本來就已經伸得很長的脖子又伸長三分。
正聽到緊要的關頭居然沒了下文,這種滋味實在不好受。他們個個盯著那位年輕人,眼中的求知慾一覽無疑。
「要說就說,買什麼關子?」
觀客中立刻有人催促道。
「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可是誹謗朝廷的大罪呢,去公堂吃上一回官司還算輕了。」
既然已經有人發難,也就有人繼續高喊著煽風點火。
「就是就是,這位小兄弟不如大方一點替大伙解開這個疑惑好了。無論說了什麼,都是出了你的口、入了大家的耳罷了。」
這位仁兄說的話聽起來似乎還挺有道理,可是細想,和上面兩位還真是同一個意思,只不過說得好聽了一些。
一聽就是出自讀過書的文化人之口。
實在按捺不住,也開始有人跟著起哄。好奇也好激將也罷,無非就是為了青衫男子刻意不說出口的隱晦言語而已。
「咳咳,好吧。既然大家都這麼說了,那麼在下也不好意思再賣關子。就是那位兄台的那句話,出了在下的口,入了諸位兄台的耳,此事就這麼算了吧……哈哈……」
許是終究年紀輕了一些,那名青衫年輕男子見下面眾人眾口一致地叫囂起來,皺著眉宇一臉為難之色,望了中年短鬚男人方才一副相當為難卻又大義凜然的態度。
「既然諸位一定要在下說明,那麼有一句話在下也就說在前頭了。今日之事等同在下的身家性命,還望各位高抬貴手啊。
「實不相瞞,三王輔政的事情,本來已經不是什麼隱秘之事,想必大夥兒應當也有人知道。其實此事說難也難,說不難嘛……大家都知道,定王乃是賢王,如今又有陛下的囑托輔政,那麼與其將災情上奏朝廷,還不如直接奏明定王殿下為好。上個月湘南一帶大旱,定王可是出錢又出力,此次江南若是有難,賢王必定不會置之不理。」
如此流暢的言辭,還當真聽不出一絲一毫的為難之處。
年輕人的話一說完,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跟著附和道:「此言倒是真切,我有親戚在湘南一帶,定王出資救災一事倒是屬實。」
「就是就是,定王爺乃是賢王,我還聽說啊……」
一時之間,有更多人開始加入這場熱烈的討論,定王的名號出現在其中的機率最高。而這樣的場合下,自然眾口一致都是一個「賢」字。
歷朝歷代輿論的力量向來都不可小覷,所謂舌頭底下壓死人的話還真有一定的道理,流言之凶,更勝過猛獸。有了這一次某人「冒著身家性命不要」的大不諱散發這套輿、論,還是起了一些作用。
尤其是在江南風雨不定之際,賢王定王的名號在民間更是錦上添花。
在那群討論激烈、雙眼發光的人群中,帶著一臉不屑的那個人因為坐在角落,還真沒有人注意到。
粗眉大眼,一派正義浩然,不過那分鄙夷之中還是帶著濃郁的不安。望一眼被刻意引導到狂熱膜拜的眾人,他眼中終於出現不耐的神色,擱下茶杯,隨手拋了幾個銅錢出去,然後起身離開。
樓外,暴雨呈氣勢磅礡之勢。踏入其中之前,男子搖頭,歎息一聲。
本想此處人多,或許能打聽出一些什麼,沒想到……唉,真是世事無常。鬧劇倒是看到了,就是不知道他們下一步的動作又會是什麼?
這一次還真是惹惱公爺呢,就是不知道那個年紀輕輕便世襲爵位的少年又會如何?縱使已經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其實對楊存這個人,楊通寶自認還當真不曾真正看清楚過。
似乎比自家王爺還來得難測?
又望了一眼天際陰沉到令人無比壓抑的烏雲,再吐出一口濁氣,楊通寶一腳踏進雨幕中,腳步果斷決然,彷彿前一刻還在感歎的人不是他……
雨水打上竹笠蓑衣,沒有滲進去,而是順著紋路蔓延而下,最終回歸地面的積水中。都已經三天了,他……還是沒有起來的打算嗎?該不會是……將要從此一蹶不振了吧?
這個想法剛剛在腦海中浮現,楊通寶便趕緊奮力甩頭掐斷。真是太可怕的猜想了,倘若是真的……不能,絕對不能是真的,絕對……江南楊家可還得靠著他呢……這種倘若,絕對不能讓它有可能發生……
腳步比起剛才來得更加堅定。
明明是討論得興致盎然,卻偏偏又要表現得遮遮掩掩的茶客們,因為那名青衫男子一語激起千層浪的行徑,開始三個一群、五個一堆地與平常就聊得投機的茶友們討論起來,對始作俑者的關注倒是淡了下去。
所以也像是沒有注意到楊通寶的嘲諷一樣,沒有注意到剛才引起話題、看似毫不相識的二人慢慢在人群中消失了。
不過很快的,他們又一起出現在茶樓頂層的貴賓包廂內。彼此之間雖然不曾言語,不過光憑動作也可以看得出來二人之間挺有默契。
茶樓三層,裝修極為奢華,大氣卻又不甚張揚。隔間之外,文房四寶一應俱全,牆上更掛著當朝書法名家的字畫,頗有華麗之風,也可以瞭解這樣的地方必定不會只像樓下那群之熱衷於坊間趣聞瑣事的普通茶客們所能消受得起。
此時端坐在雅間的男子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儒雅的書生純白錦袍,一張面如冠玉的容顏散發著溫文爾雅的神態,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個謙謙君子,征戰沙場的鐵血男兒氣概被巧妙掩飾起來。
若是不明之人,大概要認定這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公子了吧?
但是實際上又是如何?還真沒有人知道。
兩人進來以後也不敢將頭抬起來,凝視著對方那雙繡了祥雲圖案的錦靴,戰戰兢兢跪了下去,齊聲道:「草民見過世子爺。」
「嗯。」
漫不經心的應承,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著尊貴的氣息,坐在這裡的人是回了一趟東北之後的趙沁雲。
此時的他看都不看跪著的兩人,掀起眼皮望著窗外的傾盆大雨,問道:「你們……是誰的手下?……
「回世子,」
兩人對視一眼之後,由那位中年人開口回趙沁雲的話,答道:「草民等是華宇大人手下。」
「哦。」
淡漠地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趙沁雲揮揮手:「那麼接下來……」
「懂,草民懂。草民們這就動身前往甘肅一帶。」
「嗯,去吧。」
這回連語氣中都透露著不耐,趙沁雲開始全神貫注將視線投入到那場大雨裡。
華宇是父王手下的幕僚之一,趙沁雲知道。結合剛才的那些話,不難分析出出這是事先為自己這邊造勢。
這本來是好事,但是趙沁雲微皺的眉宇卻沒有鬆開過。直到室內沉靜許久之後才狀似自言自語道:「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嗎?」
「回世子的話,沒有,還是剛回來的樣子,跪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屬下認為世子高估了他。」
在室內一個相對隱秘的角落中,一個聲音回答道。
趙沁雲卻搖了搖頭,歎息道:「你們還是不瞭解他啊……這段時間你們都給我提防著點,若是有任何風吹草動也必定要告訴我。掉以輕心只會鑄成大錯,畢竟那個人……父王著急立威,不瞭解這邊的情況,可是難道連白大人也跟著……」
一個經過那麼長時間的研究卻依然看不透的人,連性格、能力都不例外,這樣的人本身便是危險至極吧?也不知道是出自怎樣的心態,趙沁雲下意識中的認為,總覺得那個人……會在大事中產生舉足輕重的作用。
「你……下去吧。多派點人手,這個時候千萬出不得任何差錯。」
「是。世子,白大人說等您回來了要為您接風洗塵呢。」
「這時候還接什麼風?莫非白大人也糊塗了不成?」
怒斥出去,趙沁雲才想到一些別的事,皺著眉宇又道:「我知道了,晚些時候便去拜會。你先去告知白大人一聲,切莫著急行事。」
「屬下告退。」
等室內歸於平靜之時,精緻的青花瓷茶盅在趙沁雲的手中碎成粉末。張開手指的瞬間,他出神般地自言自語:「為何每一個人都看不出楊存真正可怕之處呢?還是說是我太過小心,高估了他?」
沒有人回答,一室靜謐。
大雨還在無情地下著。
天象上言,連日暴雨定為不祥之兆,連欽天監的人都因為江南連日的暴雨夜觀天象推星占卜。
據說,卜出結果的那刻,官員手中的羅盤碎了。
然後又有人看到他行色匆匆的進宮,直為面聖而去,臉色的凝重程度讓路過之人全都不敢發問。
這注定是一個多事之秋啊!
安巧卻說,若是老天爺下雨,必定是有了傷心事而流淚哭泣。
可是何為不祥?老天爺又在因誰而傷心哭泣?想要探知這些答案是那樣的不容易,可是答案偏偏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記憶中,安巧的音容笑貌還依舊在眼前浮動,可是現實中呢?還有安寧、王動、攬月、李彩玉、楊三、甚至是還不甚熟稔的越隆、白啟等人。一張張鮮明的臉孔還是那樣的歷歷在目,視線中卻再也沒有他們的影子。
大雨磅礡而下,洗刷著世間的一切罪惡,卻唯獨洗不去楊存鼻翼間那股血腥的味道。
其實那種味道並不存在,只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土腥味罷了,但是嗅在楊存的鼻腔中卻又是那樣的敏感脆弱。
雨勢確實不弱,富裕人家在家裡頭悠閒樂哉,貧苦的人家也找個安穩的地方避雨。因為人煙稀少,整片如織的雨幕中,那一站一跪的兩道身影也就顯得極為醒目。
終於看不下去了,楊通寶上前開始這三天時間中說不上來多少次的勸說,一開口才發覺因為說過的話太多,嗓子都已經開始啞了。
「公爺,您,節哀吧。人死不能復生,您身上可還有大任,不能就這麼……」
劈里啪啦的雨聲太過猖狂,楊通寶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其中。做屬下的就這麼看著主子淋雨實乃大不敬,畢竟這不是洗三溫暖。
可是楊通寶也無可奈何。傘,他打過了,楊存只是使了一個眼神,便讓他只能將其丟棄。他從來都不曾發覺楊存的體內居然有一股駭人的力量。
距離他們回來已經是三日的光景了。楊存是跪著的,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是一塊燒焦了的匾額,上頭原本氣勢恢宏的描金大字沒了,依稀看得出來一個「壹」字和一個殘缺不全的「口」字。
而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斷壁殘垣的狼藉,經過雨水的沖刷,更添雜亂。
離開之前,這裡還曾經是杭州城數一數二的好地方,這才過了多久的時間?如果不是在軍營中練就出來的冷靜自持,楊通寶都要以為他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縱使再怎樣的冷靜,雖然沒有像楊存那樣的雙目通紅,楊通寶的眼圈也還是紅的。畢竟都已經是接觸了那麼久的人,心裡終究是……
扭曲的容顏,血紅的雙目,這時候的楊存,還真不能用英俊兩字形容。抬頭看著面前的混亂景象,楊存的目光令人心驚膽顫。
「人死不能復生?哼,那我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還有那些人,既然有膽子做,那我也一定會讓他們嘗嘗後果。」
其實此時楊存更想爆一頓粗口,畢竟那樣才來得痛快,但……他還是忍住了。三天的時間足夠讓自己想清楚一些事,畢竟那種過分誇張的表演……有點累人。
再說,爆粗口那件事不怎麼適合現在這種莊嚴的氣氛。若是自己在表面和背地裡那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跳著腳高聲叫罵:「老子操你們十八輩的祖宗……」
豈不是成了跳樑小丑?
好,很好,既然想玩,爺就陪著你們玩盤大的。
聲音同樣不是很大,也一樣消失在雨聲中歸於平靜。但是那抹看似淡然實際上卻承載太多東西的寒眸中結上一層厚厚的冰霜,又很快破裂開來,幻化成了一點一點凌厲的寒刃。
杭州到津門,再由津門回到杭州,一去一回花了一個月的時間。
其實按照最初的計劃應該不超過二十天才是,可惜計劃失敗,沒有想到居然會中了榮王和魔門的人一起設下的圈套。
一個月的時間,再次站到這裡,杭州城中卻再也沒有一品樓。聽他們說是失火了,又聽說是因為意外。也聽說,那一夜的大火照紅了半邊天,詭異得異常,連救火的人都不敢上前。
所以只好看著它燒。
事情發生的時間,距離楊存回來也就是三天的時間。
三天……三天……若不是為了籌划算計靳冰……若不是為了壓制體內的炎龍……又或者根本不曾離開過杭州,那麼……
生活中,向來就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悲劇發生了,就只能睜開眼睛面對,連逃避都顯得那麼軟弱無力。
街坊間的傳聞何其多,但是真正的事實又有幾個人知道?關鍵還是出在住在裡面的人神秘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因為此事涉及當朝國公爺的家眷,所以更深的內幕人人都閉口不言。
在街間傳聞裡,這些自然就成了怪誕的通靈事件,其實殊不知世間最可怕的並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靳冰說:「楊存,有人說要真正摧毀一個人,不是折磨他的人,而是折磨他的心。那麼真相到底是不是這樣由你親身驗證一下好不好?」
靳冰還說:「楊存,你還是太過自負了。你以為那些人是那麼好對付的嗎?就憑你一人之力,做什麼都是枉然。你以為在這場較量之中,你只要耍耍流氓就會贏了嗎?」
靳冰又說:「楊存,你一定會後悔的。這一刻沉溺在溫柔鄉里,你知道下一刻等著你的會是什麼嗎?我等著你後悔的那天。」
靳冰還說……
還說了什麼來著?腦海中混亂一片,已經不能清楚整理出來。唯一記得的就是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靳冰渾身澈裸的躺在自己懷中,臉上悲憤交加,無力於自己的為所欲為。
所以那個時候楊存只當她的話是悲憤之下的威脅,所以也沒有特別在意,反而用一種吊兒啷當的樣子擒住她的下巴,淫笑連連:「放心,美人,我一定不會後悔的。誰教你長得這麼禍國狹民?看一眼,就讓男人的心都酥了啊……」
指尖上,靳冰幽芳的體香已經沒了,但是那種撩人心弦的觸感還留在腦海裡。
當時自己信誓旦旦說著不會後悔的話,可是不過過了幾天的光景而已,便後悔了。
他媽的後悔到腸子都青了啊!
現在懂了,完完全全地懂了。自己自作聰明,到頭來,還不是被人狠狠地擺了一道?
老子操你們十八輩的祖宗啊!
沒有人知道,在衝進那片狼藉中沒有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人時,楊存的心境是多麼的絕望。也沒有人知道,在過往行人中的竊竊私語中,楊存的心是怎樣的一寸一寸凍結成冰。
整齊的腳步聲由遠至近而來,其中還夾雜著馬蹄聲,一步步的踩下去,水花四濺。
放眼望去,大隊的人馬呼嘯而立。其中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顯得醒目無比,身後自然是有人為他撐了華傘,免得雨水濕了、髒了他那身錦線織就的榮耀。
楊存已經回來三天。當朝堂堂敬國公家眷出事,身為杭州知府的白永望才出現,這其中的蹊蹺恐怕只要是稍為有心之人都不難猜測出來吧。而跪著的楊存看著朝自己走來的白永望,眼神變得更凌厲,與往日那個世故圓滑的他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雨勢並沒有因為來人而有所緩解,等白永望走近之後,臉上的驚訝一掃而過。他遮了傘,衣裳自然不濕。不曾遮傘並已經卸下蓑衣的楊通寶渾身已經濕透。可是毫無遮攔地站在雨中的楊存周圍卻是一如既往。這雨似乎是長了眼睛似的,只洗刷掉他身上的塵土,那普通的布裳上卻不曾沾染分毫雨水。
這也難怪白永望驚訝了,這個現象連楊通寶一開始發覺的時候也是一樣的不可思議。
不過畢竟不是修真問道之人,白永望並沒有特別在意。臉上一派悲憤之色就像出事的是他的家人一般,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口中慼然道:「下官該死,下官一時不察出了這樣的事情,傷及國公爺家眷,請公爺治罪。」
反而倒是混在士兵中一個灰袍老者,在瞇著眼睛望見楊存周圍之際,臉色大駭。
「好,治罪是嗎?」
楊存起身,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意,嘴角明明往上揚,卻有一種森森入骨的寒意。
難道是雨勢太大的緣故?
「請公爺……」
白永望剩下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看到楊存的動作時便徹底愣住了。那張一向沉穩到沒有任何裂縫的老臉,終於當著楊存的面出現了陰沉的戾色。
其實楊存只做了一件事情而已。明明知道如果做了,白永望的臉色絕對不會好看到哪裡去,但是他還是做了。
就為了胸肺之間的那一口濁氣而已。
左臂抬起,赤藍白金四色在掌間縈繞。流光溢彩的色澤賞心悅目。
可惜,它的威力卻很驚人。光華砸過去的那刻,天地之間的一切彷彿都像靜止一般,唯有轟然巨響帶著幾乎要震破人耳膜的狠絕。
水花四濺,塵土飛揚,一併飛起的還有白永望帶來手下的肉體,連慘叫聲都慢了半拍,響起的時候已經是塵埃落定。地面上是一個個華麗的巨坑,恐怕就算要把它們填回去也得費上好一番工夫。
也許那些受傷的士兵都被眼前壯麗的一幕嚇傻了吧?不只如此,在白永望的手下中,也有不少已經悟出內丹的修道之人,此刻一個個都瞪大眼珠,被眼前怎麼看都會感到不科學的異象嚇著了。
這樣的實力是四丹之境的人發出來的?分明就是……就是……超過太多了吧?而且為什麼那個年輕人的內丹是四色?如此詭異的事情已經超出他們的認知範圍。
眾所周知,只要結丹,丹的顏色就會依照你的悟性和修為決定,有純色的,但大多都是帶著瑕疵的雜色。但不管哪一種,無論是幾丹,內丹本身的顏色都是統一的,像這種出現多種色彩的情況還真是前所未聞啊。
一時之間,除了那位臉色沉重的灰衣老者之外,舉凡在場的修道之人無一不對楊存投以熱烈崇拜的眼光。而那十幾個士兵的傷亡及出現在路面上一看就是妨礙交通的大坑洞,則不在他們的顧及範圍之內。
白永望臉上的怒色已經和天上的烏雲有得比,嘴唇張張合合,看樣子是想說些什麼或者是怒斥楊存一頓。但是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麼,結果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不過他眼中陰狠的殺意,楊存真真切切地收到了。他也不在意,看著白永望冷然一笑,說:「此時,本公等著白大人的解釋。現在,白大人可以走了。」
媽的,老子不發威,你當老子就是好捏的軟柿子?想看老子的笑話?你洗乾淨等下輩子吧!白永望是吧?定王是吧?老子這次跟你們槓上了。
雖說這個事實是在來杭州以前就明瞭的事,但是這一刻,老子再也不和你們玩眉來眼去那一套虛假的東西了。要就來真刀實槍的,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