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沈韶光不會殺魚,阿圓拿個木棒,“我來!”
沈韶光趕忙閃開,把位置讓給女英雄。
阿圓掐住魚,拿木棒砸它的頭。
看那武二郎怒殺吊睛白額大蟲的勁兒,再想到她手拽倆醉漢,沈韶光忙喊:“別砸爛了!”
阿圓趕忙收勁兒,誰知那魚溜溜滑,存了最後一股子勁兒,竟然一挺一蹦,從阿圓頭上跳了過去,沈韶光和阿圓都嚇了一跳。
兩人嚇完,又都笑起來。
沈韶光笑道:“算了,把這倆貨扔這兒,我就不信,離了水,它就不死!”
阿圓不似沈韶光那麽慫,這回找到了訣竅,把那魚死死按在水缸旁的青石板上,拿木棒狠砸了兩下,魚就徹底不動了。
沈韶光衝阿圓比大拇指,阿圓得意一笑,把另一條也如法炮製。
“今天這大魚頭歸你!”沈韶光笑道。兩人都愛吃魚頭。
鯰魚脂肪多,肉質細膩,但不夠清新,有股子土腥氣,最適宜紅燒。
沈韶光把阿圓收拾好的魚塊裹芡粉煎一下,然後另起鍋放油、糖,炒顏色,然後放魚、蔥、薑、花椒、豆蔻、蒔蘿子,再放用酒、清醬汁、醋兌好的料汁子……濃油重醬,簡單粗暴地家常紅燒。
又拿個茄子切了大滾刀塊,一會等快燉好的時候扔進去——這是曾經一個東北鄰居哥哥教的,“鯰魚燉茄子,撐死老爺子。”
那個鄰居哥哥是個正正經經的吃主兒,最大的愛好是夏天開車去樹林子裡逮知了,回家炸著吃……
這樣的鯰魚茄子,會不會讓唐代的老爺子撐著尚不知道,但香味實在太衝,倒招來了不速之客:“這是燉的魚嗎?我在門口兒一過就聞出來了。”
沈韶光一笑,“聞香下馬,知味停車”,三娘也算我道中人。
其實就是沒聞見味兒,盧三娘也時不常來看看,諷刺沈韶光兩句,再被反刺回去,樂此不疲。沈韶光覺得這個大姐可能有點抖M。
聞香而來的不只盧三娘,又有兩個老主顧在店門口經過,竟然也專門進來問:“今天要賣魚嗎?”
沈韶光一共隻買了兩條魚,哪裡夠賣?坊裡又沒有專門的魚肆,今天純粹是碰上了,想來是那賣魚人自己網的或釣的,沒法保證貨源的東西,自然沒法推出當新菜。
“卻不是新菜。客人若覺得好,晚間來吃酒時,送客人一碗就是。”沈韶光客氣話說得很漂亮。
那食客便知道了,這是人家自吃的,忙笑著拒絕:“那怎麽好?是某唐突了!”卻又真心建議,“小娘子是該上些魚。”
沈韶光謝過他,那客人又問晚間是不是還有瑪瑙肉,看樣子想來喝幾杯。
待客人走後,盧三娘“嘖嘖”兩聲,“小娘子還是這麽會說話!”
沈韶光搖頭歎氣,“這種事,我也不想的,天生伶俐沒辦法啊。”
“……”盧三娘顯然沒法接受這網絡時代無厘頭厚臉皮的聊天方式,抿抿嘴,轉而打量沈韶光的小店,幾時添置了胡毯地衣?一塊就要好幾百文,看來這店真是賺錢!
沈韶光去廚下看看鍋和火,囑咐阿圓兩句,回來便看見盧娘子一臉的嫉妒神色……好吧,也挺下飯的,今天可以多吃一碗魚。
正說著話,進來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圓臉圓身材,醬色團花綢衫,頭上插了兩個大大的銀釵,未說話先笑:“小娘子做得好香飯食!”
“……”不就是燉個魚?大夥兒至於這麽捧場嗎?沈韶光覺得似乎確實應該推出點魚類菜品了。
以為這位也是聞見味兒來的,卻不想人家另有來意:“給小娘子道喜了!”
盧三娘剛才聽這婦人誇讚“好香飯食”,以為又是來買吃食的,心裡越發不痛快,正抬屁股要走,聽了這句“道喜”,又坐下來。
沈韶光請新客人坐了,也給她倒上一杯酪漿,“不知兒喜從何來?”
“老身姓蔣,是個官媒娘子,有人托老身向小娘子提親來了。”
盧三娘眼睛睜得越發圓。
沈韶光笑著皺皺眉,“哦?不知是哪家賢郎君?”
“便是京兆府錄事柳郎君。”官媒娘子笑道。
“……”難得有讓沈韶光沒法應答的時候,這哥們還真是暗戀啊?而且還鄭重其事地遣了媒人來?
忘了前世聽誰說過,“對女人最大的尊重,便是與她結婚”,雖然有點偏頗吧,但在此時,以柳豐和自己的情況來說,這確實是極大的誠意。
人家給了尊重,就要還以尊重,沈韶光正在想怎麽回復,盧三娘拽沈韶光袖子:“這京兆錄事是哪個?”
見沈韶光沉吟,官媒娘子笑道:“我把柳郎君的家世講給小娘子聽。柳郎君是鄧州人,祖父曾做過南陽令,是正正經經的書香門第,官宦門庭。現下家中有老母,還有一個弟弟,都在家鄉呢。”
說完家世,又說柳豐個人的情況,“柳郎今年二十有五,前年明經及第,又考製科授了這錄事之職。人又忠厚,又通達,若小娘子跟了他,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