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他們奉天城裡的青樓更熱鬧。
聽那些去聽評書的男客聊的,青樓老鴇子特意從外地弄了一批水靈靈的大姑娘,就等著過年前後撈一票呢。
也是,過年前後,甭管是走南闖北的商賈,還是當官的休假,閑出屁來,男人們湊到一起就會惦記去那種地方。
馬老太猜測:
到時姑娘們再撒個嬌,說過年沒人陪,趕上你們回府陪媳婦了,還說人家是你們的小心肝,抹抹心酸的小眼淚。
一年到頭的,這些傻老爺們被忽悠著,要是掙了不少錢,能不舍得往投懷送抱的姑娘們身上砸嗎?
別說三五十兩銀錢的蛋糕了,被灌進去馬尿都得道一聲:“好酒,再來一壺。”
宋茯苓掐著單子,盤腿坐在炕頭上就算啊:
七天樂,看來是不行了,她要做那麽多一層和三層的蛋糕。
要是提前乾完呢?
對,提前乾完,算算能剩下幾日。
恩,算完了,也就是能大歇三天吧,躺在炕上吃吃喝喝一天。
騎著小紅,帶著米壽,再和哥哥姐姐們一起去城裡溜達兩天。
到時看耍雜技的,對著火把噗一吹就冒火焰的,跳圈的,逗猴的,聽唱大鼓的,逛逛書店,買買字帖,去河邊放放紙鳶。和姐姐們逛逛鋪子,給老娘買根銀簪。
可得好好看看古代的城裡是怎麽過年。
可惜,沒過兩日,馬老太家來又遞給宋茯苓兩個單子。
宋茯苓瞪著大眼睛看向鬼畫符的訂單,一臉不樂意道:“乾哈呀?我不用過年的嗎?”
“過啥年啊胖丫,你聽話,別耍驢,好好掙錢。等伺候好這些給咱們送錢的,咱祖孫倆趁機掙個百八十兩,奶給你錢,給你?”
瞅瞅宋茯苓的臉色,一咬牙:“給你二兩,我都不帶過問的那種。就讓你花,你愛買啥就買啥,回頭也不用和我報帳,那還不中嗎?”
宋茯苓欲哭無淚:“你看我像是差錢的人嗎?我就是不想乾活。”
將訂單一扔,兩張紙飄出去老遠,落在炕上,蹬了蹬腿道:“為啥又這麽多呀,煩人。”
是啊,為啥又這麽多。
因為各縣本來就有幾家大戶,他們已經養成習慣,時不時就派人去買馬老太店裡出的點心。
馬老太店裡出產的,上面有奶油,不像其他點心鋪的隻乾巴巴的。不買,家裡小公子小小姐就會隔一陣就嚷嚷要。
這回,離年近了,只會訂的更多,不會減少。
到了年節也跟著翻番訂。
而小康朝上,一般富足的那種家庭呢,會想著忙一年了,給孩子老人買些好的糕點,平時不舍得吃,這回買一些吧。
另外,走親串友,送四合禮用。
馬老太店裡出的點心,獨一份,別家沒有賣的,過年那幾日親戚來家,端出來好看,誰還不要個面子呢?
拎出去呢,更有面子。
因為介紹時有說的啊。
主店在奉天城中街上,很是闊氣,二層樓。
分店在咱們縣裡頭,聽說,在城裡賣的很好,雖貴了些,但是咱們也嘗嘗城裡富貴人愛吃的是啥味兒。
是不是?這麽一說,收下點心的親屬,都會覺得被對方高看一眼。
再加上,讀書人也喜歡在年節預定點心。
學生到了年節要拜訪先生,拎得東西裡有糕點有酒有肉有布,這四樣是大多數讀書人愛送與先生的。
而且這四樣,不止學生們喜歡拎著這四樣禮上門,下面各縣包括奉天城裡的一些清貧小官給領導送禮,送別的沒有,可過年不去看領導更不好看,他們也喜歡買這四樣。
四樣禮物裡的糕點,好些人就選擇了今年新出的以前從沒吃過的:馬老太店裡出的點心。
價格雖貴點,但一年到頭送一回,貴點就貴點吧。
其實也不止是口味上想買來送人嘗嘗鮮,得說讓這些人率先選擇馬老太,也是因為點心包裝佔了優勢。
比起其他點心鋪子的普通油紙一包,封口蓋住塊紅紙,寫個黑字,用麻繩一系,馬老太家的包裝,又是盒又是兜,上面還戳著各種卡通圖案,高低立見。
由於以上原因。
兩天后,馬老太坐在炕沿邊,又默默的將兩張鬼畫符訂單,輕輕地推給了宋茯苓。
宋茯苓手裡握著筆,斜睨她奶。
她奶扭頭看向灶房:“……”假裝感覺不到小孫女正衝她後腦杓瞪眼睛。
唉,最近啊,她受的冷眼太多。
不止看胖丫的臉色,現在大丫二丫她們也要上天,竟然也給她臉色看過,說要罷工。
說是胖丫攛掇的,想初三那日,她們這些姑娘家和虎子金寶他們一起進城看雜耍。初三那日,就不想掙工錢了。
仨孫女怎不上天呐?放著錢都不想掙了,還想看雜耍?敢給她罷工,她就先耍一個。
等著的,等她倒出空的,再收拾這些個不惜福的臭丫頭們。
給兩天好臉色,就要開大染坊。
“靜一靜。”
馬老太臨時征用會議室,兩手把著講台桌子,提前宣布道:
“今年過年不休息,休息就休大年初一。
三十那日,烤爐房都不能停,記住沒?存的住的先做出來。
大年初二,就正式開門。”
下面的人, 幾個大姑娘都沒鼓掌,包括帶頭鬧事的總監。
可她們幾個不鼓掌,並沒有讓氣氛變得低迷,因為粉花小分隊的婆子們,將巴掌拍的那叫一個響。
蛋糕師傅裡,那一幫當了媳婦的,也鼓掌鼓的歡快極了。
婆子們是和馬老太一樣的心理:苦日子裡趟過來的,見到錢都恨不得一個跳躍奮力撲過去。休息啥啊?過年能有掙錢重要?沒錢過啥年。
媳婦們呢,她們是想著:
烤爐房不停真挺好,要不然大年三十和正月裡,她們這麽年輕,閑下來又不能在炕上躺著,不得幫大家做飯包粘豆包蒸乾糧?
不得從二十七八開始,就要沒日沒夜洗被子做衣服收拾屋子?
噯呦我的天,那還不如在烤爐房裡繼續乾活呢,最起碼做一鍋是一鍋的錢。婆婆和妯娌們也不會挑她們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