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淺裳的死,不過是一枚石子扔進平靜的湖泊裡,晃蕩了幾圈漣漪,便歸於了平靜。
喪葬從簡,停靈三日,便下葬了。
齊家人自是不高興,齊老太爺上奏調查齊淺裳的死因。舟山王自是不願,齊淺裳自盡而死,可她身上卻是傷痕累累,若是請仵作,即使是自殺也將說成是他虐殺。
正當舟山王愁眉不展時,清點齊淺裳遺物的管事,發現了一件新做的錦袍。舟山王看著上面的料子與花色、尺寸,臉色陰沉。
第二日便流傳出齊淺裳與人有私情,暴露後,無顏苟活,遂含毒自盡。
沈青嵐看著眼前這件玄青色錦袍,嘴角有著一抹譏笑。一句‘齊淺裳不守婦道,與人苟且不說,還為其縫制衣裳。本王念在閣老的份面上,便不鬧的太難看,忍氣吞聲的將她葬了。否則,便是一把火,讓她散落成泥也未嘗不可。’便交代了齊家。
如今,外邊傳的沸沸揚揚。明明是舟山王不厚道,散播出去。因他這一番話,倒是因為齊家不識抬舉,適才造成現在的局面。
好一個仁至義盡!
沈青嵐眼底掠過一抹深幽的寒芒,讓人將這件錦袍給焚化了。齊淺裳那般厭惡睿王,斷然不會與睿王有染。她留下這些引人詬病的物件,為的不過是惡化了舟山王與睿王之間的關系。
睿王是真心喜愛齊淺裳,她為人妻,依舊對她關懷備至,不過不領他的情罷了!即使齊淺裳是喜歡他的,最後也定不會嫁給他。
舟山王目高於頂,又豈會容忍他的妻子,紅杏出牆?
忽而,傳來一陣腳步聲,沈青嵐回頭望去,便看到滿面憔悴的睿王,匆匆而來。眼底有著急切,在見到亭中的沈青嵐時,疾步走來:“衣裳呢?裳兒給本王做的衣裳呢?”
睿王嗓音陡然拔高,一聲比一聲高。
“燒了。”沈青嵐淡淡的說道,看了眼頹然坐在石凳上的睿王,眼底閃過一抹冷芒。
燒了?
睿王眼底閃過一抹驚痛,捂住胸口,滿臉的悔恨。若是他知曉齊淺裳心中有他,他也不會因為心底的不甘與嫉妒,而諷刺嘲笑舟山王,他的王妃喜愛的是鳳鳴。那樣她的日子便會好過一些,舟山王也不會那般憎惡她!
是他!都是他害死了她!
“本王求你將衣裳給我,當年是我對不住你。”睿王眼底布滿了希翼,不斷的說著愧疚的話。
他沒有想過有一日會愛上齊淺裳,當初與她接觸,為的不過是她身後的齊家。不知不覺,便心裡落滿了她的身影。他只是用錯了手段,才會便宜了舟山王!
沈青嵐似乎知曉他心中所想,眼底的冷意更甚。齊淺裳做這件衣裳是按照睿王的喜好做的,卻不是給睿王,所以她不會給他!
“睿王已經來遲了一步!”沈青嵐滿面的哀愁,歎息道:“當初你若有舟山王的那份手段,裳兒也不會厭惡你至極,下嫁給了舟山王。誰知,她誤以為的良人,卻害她慘死。一身的傷痕,無一絲完好,她那樣的嬌弱,怎得受得住?”
說到最後,沈青嵐眼底也有了一絲淚痕,微微側頭,用手按著眼角。
睿王臉色霎時一白,那日在院子裡,他因她的拒絕,差點用強。最後是沈青嵐及時救了她,或許就是那時,惹她厭惡。
細細的琢磨了沈青嵐的那句話,睿王聽出了些許的深意。是那個時候,舟山王見縫插針,奪得齊淺裳的青睞麼?
眼底布滿了陰霾,起身大步離開。
沈青嵐端著一杯花茶,淺抿了一口。側頭,那道玄青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後院。
“世子妃,安平公主要找的是火焰令!”陸姍將調查的消息,如數說了出來。
沈青嵐一怔,齊景楓不是將火焰令給宮陌鑰了麼?
“不管用什麼方法,將火焰令在西域公主手中的消息散播出去。”沈青嵐清冷的面容上,覆上了一層寒霜,冷笑道:“聽說赫連公主將火焰令做為嫁妝!”
陸姍一怔,霎時明白沈青嵐的意思,轉身快步的離開。
沈青嵐望著水藍的天空,露出了一抹微澀的笑容:裳兒,你真傻,終究沒有堅強的挺過去。你放心,你所遭遇的罪過,我不會讓你白白擔受!
天空中,似乎浮現了第一次見到齊淺裳時的容顏。她為她挺身而出,不過是因為心念著鳳鳴,誤以為她是鳳鳴鍾愛的女子,便出言幫助她,不惜得罪了幕畫公主與一干貴女。
齊景楓攏袖立在小道上,目光悠揚的望著那眉目恬靜秀麗,美艷的面容帶著淺淡的微笑。妍麗的笑顏在晴空下份外耀眼,好似玉色珠光,淡淡盈轉著輝芒。盈盈站在亭下,和煦的清風吹拂著她的裙擺,悠悠翻卷回旋,宛若亭邊那紛紛揚揚而落的梨花白,風骨清淨。
齊景楓移不開雙目,眼底只容得下這一道麗影。看著她面容蒼白,如地上軟軟鋪落的梨白堆雪,毫無血色。心裡掠過一道憐惜,想到她這些時日來,夜半驚醒,眼底璀然的光芒點點黯淡下去。
信步至她的身旁,齊景楓將她頭上的木簪拔下,斜插著一支翠鈿白玉簪,綰起她三千青絲。
脫落的發,已經開始慢慢的長出來,沒有再佩帶著頭巾。綰成髻,便也瞧不出她頭發削薄。
沈青嵐摸了摸發簪,盈盈淺笑:“就這有一支簪?”
齊景楓頷首,清雅道:“算是不錯了,原本沒有打算買下這一支簪,不過瞧著那老叟與孫兒可憐,便買下了!”
“那孫兒可是女子?”沈青嵐挑眉,饒有興味的看著齊景楓。看著他的襟口脫了線,手指捻著一角道:“還是個蠻橫的女子?”
齊景楓握著她的手,撫平了那線頭,輕聲笑道:“嗯,是個野蠻的女子,天下間,大約也只有我能受之。”
沈青嵐臉色臊紅,嗔怒一聲老不修,略有些嫌棄的說道:“下回我可不要簪子,自成婚來,你每回出去,都是送簪子,那妝盒裡都堆滿了。”
齊景楓眼底笑意濃郁:“火焰令,怎麼回事?”
聽到她問起,齊景楓沒有停頓的回答道:“火焰令沒有用處,不過是一枚玉牌,它能調動土級殺手。每回動用時,我都能得到消息。”
沈青嵐愕然,莫怪齊景楓這麼爽利的將火焰令交出去。原來是只黑狐狸,讓別人以為得到火焰樓而沾沾自喜,卻不知拿到一個燙手山芋,一舉一動,都被齊景楓掌握在手中。
“那火焰令究竟是什麼?”沈青嵐極為的好奇,土級殺手,是根據金木水火土來排的等級麼?若是如此,那些人只是調動最低級的,倒也沒有大礙。
“在這裡。”齊景楓握著她的手,放在臉上。
沈青嵐一怔,隨即看到他眼底的揶揄,一拳落在他的胸口。沒好氣的說道:“小心旁人知曉了,將你的皮揭了去。”
齊景楓眼底有著無奈,火焰樓並不是這麼好繼承。每個樓主傳給下一位之時,便要將獨門秘訣傳給下一位,連同畢生修為。
然而,這些都不足以讓他們認同,還要過五關斬六將,將幾位長老贏了,才能上位。
根本就沒有什麼令牌,只有一張地圖,通往火焰樓總部的地圖。每一個總部之人,都知曉入口機關。即使有人誤闖了進去,也是有去無回。
“每一任樓主上任,都會見幾位長老,他的畫像也會流傳下去,都是要門主,才有資格見。所以,這就是令牌!”齊景楓神色嚴肅沒有說笑。
沈青嵐也同樣認真的說道:“若是你毀了容顏,該如何是好?豈不是白白丟了樓主之位?”鬼才相信他的話,若當真靠臉,人家做人皮面具,豈不是能冒充他了?
“看來,娶一個聰明的妻子,也不見得是一件美事。”齊景楓看著她眼底的疑惑和一絲期許,低歎道:“火焰樓歷代屬於燕王府,即使我毀了容顏,還是燕王府的世子未來的燕王,便一直是我,除非我選了下一任的繼承人!”
就這樣?
沈青嵐傻眼了,是她太愚笨了,還是將一件簡單的事情,想得太復雜了?
“當然,若是有人揭了我的皮,也要他能找到入口。”齊景楓望著一個方向,意味深長的說道。
沈青嵐只當他糗她,冷哼了一聲,巧言道:“那還不是被你誤導?不是你說得火焰令者,便能得火焰樓來著?”
齊景楓本往前走的步伐一頓,微微側頭深深凝視著她,薄唇微張道:“我收回方才的話。”哪裡聰明了?明明就是一個傻丫頭!
沈青嵐也想到了其中的深意,窘然垂頭。
——
風平浪靜的過了兩日,沈青嵐聽著陸姍的匯報,輕輕點頭。
睿王在私下裡給舟山王使絆子,陸姍在暗中幫助睿王對付舟山王,舟山王似乎隱隱有所察覺,便收了手,任睿王如何有動作,都不理會。
手指叩著桌面,發出‘咚咚’沉悶的聲響。
忽而,睜開眼,淡漠的說道:“你下去,暫時不用有動作。”若沒有猜錯,有人要按捺不住了!
果然,如沈青嵐所料,用完午膳,榮貴妃便遣人來請她進宮一敘。
沈青嵐收惙了一番,隨著人內侍公公入宮。
榮貴妃在聽戲,伶人婀娜多姿,繡帶飄揚。將一曲《牡丹亭》唱得嬌吟婉轉,纏綿悱惻,悲歌如泣。
沈青嵐心中微微詫異,竟不知榮貴妃這樣性子冷淡之人,喜歡聽這些戲曲。牡丹亭講述的是一個南安太守之女杜麗娘與丫鬟春香到後花園游玩並小睡,夢中與書生柳夢梅相愛,醒來之後傷感而死。後柳生到南安,見到杜麗娘的肖像,日夜對畫呼喚,杜麗娘之鬼魂感而復生,與柳結為夫婦。
榮貴妃淡淡瞥了沈青嵐一眼,示意她坐下,讓人將戲子給撤下去。
“方才那戲子唱得如何?”榮貴妃忽而開口道。
“不錯。”一人分飾男女兩角,將那神韻演繹的淋漓盡致。
“賢王不愧是燕北第一伶人,本宮聽了許多人唱這曲子,都沒有他唱得這樣好。”榮貴妃面色平靜,說著讓沈青嵐心底掀起驚天駭浪的話。
方才的伶人是即墨璃?
不對!榮貴妃怎得就知曉即墨璃是憐月了?
“好奇本宮如何知曉婉妃狸貓換太子麼?不,賢王本就是婉妃之子,那燕北伶人也是,一胎雙生。婉妃為了保住地位算計本宮,陷害本宮的皇兒害死她一子。倒沒料到她竟是有這樣的能耐,在重重侍衛眼皮子底下,偷渡一個死胎進宮,將那伶人給送出去。可惜,最後她還當真死了一個兒子。在這吃人不吐骨的後宮裡頭,沒有子嗣傍身的人,注定晚年淒涼。她就想起了還有另外一個兒子,便替代了賢王。”
榮貴妃說這一番話時,臉上難得的露出一抹抹淡淡的笑,一雙沒有刻下痕跡的清冷雙眸,注視著沈青嵐道:“可不巧,這消息被本宮得知了。知曉本宮近來喜愛聽戲,婉妃的瘋病倒是好了一些,喚賢王給本宮解解悶!”
沈青嵐面色驟然一變,榮貴妃這是羞辱即墨璃!
“聽聞世子妃與賢王相識?”榮貴妃目光晦澀的看著沈青嵐,意味難明道:“喜歡聽戲麼?若喜歡,便讓賢王再唱幾曲?”
電光火石間,沈青嵐明白了榮貴妃的用意。她這是在警告她!
即墨璃於她有一點兒的恩情,齊淺裳去了,便那即墨璃來要挾她!斂去眼底一閃而逝的冷芒,微微淺笑道:“我不太愛聽戲,倒是母親喜歡,可以請賢王去給我母親唱幾曲。”
榮貴妃眼睫顫了顫,顯然是沒有想到沈青嵐會同意。難道她猜錯了即墨璃對沈青嵐的影響?
沈青嵐心中慶幸,讓金甲衛全都守在孩子的屋子四周,並且讓齊景楓布下了陣法,除了照顧的嬤嬤,一律是不得進!
否則,這時榮貴妃便抓著孩子來要挾她了!
“哦?世子妃可有什麼喜好?若是悶得慌,可以時常進宮,與本宮說說話。”榮貴妃善意的說道。
沈青嵐知曉榮貴妃這是在拋橄欖枝,示好。
面色有些為難,攪著手中的帕子道:“世子爺最近有要事纏身,我要照看孩子,怕是沒有空閒進宮。”
榮貴妃目光微沉,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果然,燕王府要支持睿王了麼?
睨了眼沈青嵐,她的言行舉止,都在表明與她保持著距離。不再像以往,雖然沒有表態,二人之間卻是有合作,如今她是想要和自己斷了合作,那麼便是投靠了睿王。
“需要幫忙麼?”榮貴妃眸光微轉,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
沈青嵐被她這笑容晃得一怔,榮貴妃並不十分美艷,只一身清冷通透的氣質,如玉樹瓊枝堆雪,淺淡如菊。不爭不奪,卻不知她將心思深藏,將一代帝王,玩轉於手心,竟也信了她身性淡泊,恐怕就是源於她這一身與世無爭的氣質。
微微搖頭,婉言謝絕道:“貴妃娘娘也要憂心舟山王的事物,嵐兒便不勞煩娘娘了!”
“你在怪罪璞兒,沒有好好對待裳兒?”良久,榮貴妃滿面憂愁的詢問道。
沈青嵐冷笑,何止怪罪?他那般對待裳兒,豈是一個‘怪罪’就能了了?
扯著嘴角,笑了笑,便沒有開口。
榮貴妃見此,眸光微閃,長歎了一聲,讓人送客,背影落寞的回了宮殿。
榮貴妃身旁的貼身宮婢紫雨,見沈青嵐乘著轎攆離開,臉上有些不滿的說道:“這燕王世子妃,當初多虧了您,才躲過許多劫難,如今倒是有點油鹽不進,當真是忘恩負義!”
忘恩負義?
榮貴妃眼底充斥著濃濃的諷刺,在宮中朝堂,怎能有良知?何況,她與沈青嵐合作,向來是兩清,誰也不欠誰。只是沒有想到,這回因著齊淺裳的事情,逼急了她,投靠了睿王。
揉了揉隱隱脹痛的額角,疲倦的說道:“盯著她!”
清脆的珠簾碰撞聲,榮貴妃已經進入了寢宮。
——
沈青嵐似乎對榮貴妃監視她之事,毫無所覺,該如何便如何,毫不避諱。送去睿王府的東西,越加的頻繁了。
今日一早,沈青嵐便坐著轎子,去了睿王府。
管家領著沈青嵐穿過長廊,走過一個月牙拱門,來到了一片桃林。滿園粉紅的桃花在晨曦照耀下,嬌艷柔嫩,花蕊沾染的水珠,在淡金色的陽光下,散發著晶瑩的光澤。
穿過半個桃園,便在桃林中,看到席地而坐的睿王,身旁擺放著一個小幾,上面幾壇子酒水。微風拂過,花瓣籟籟落下,散落他的衣擺發間,暗香湧動。
沈青嵐第一次打量著睿王,他的相貌不差,輪廓優美,鼻梁直挺,眼眸深邃,與即墨璃有幾分相像。只是那深邃的眸眼裡的陰柔,卻與薄黎希極像。
“有事?”睿王頭也不回的問道,看著酒碗中倒映的影子,眼底閃過不知名的光彩。
沈青嵐將手中的信遞給睿王:“辦好了,你便少了一個仇敵!”
睿王一怔,回身,拿過沈青嵐手中的信,看到裡頭的消息,嘴角上揚:“安得什麼心呢?壞事讓本王做絕,你們倒是少了憂患。怎麼看怎麼不劃算!誰知道你會不會因著對母後的仇恨,報復在本王身上?”
沈青嵐抿唇一笑:“機會我是送到睿王手中來了,睿王要不要做,我都不強求。若是有用的著的地方,我自是會相助。”
睿王挑眉,這是會參與?
沉吟了一番,他不願意錯過這次機會。心中一動,既然沈青嵐願意幫忙,其中可會有詐,讓她的人先行便好。
不過沉吟片刻,心中便有了主意。狐疑的看著沈青嵐道:“世子妃是要與本王化干戈為玉帛?”
沈青嵐替皇後感到悲哀,將睿王推上了皇位,遲早會被人給拉下來。或許,前朝皇帝的下場,便是睿王的光景!
“一事歸一事,這回願意相助,不過是咱們有共同的仇人!”說罷,沈青嵐便轉身離開。
一出睿王府,陸姍便迎了上來,悄聲嘀咕道:“榮貴妃的人進宮了。”
沈青嵐微微一笑,也該要進宮了。
到了傍晚,便有消息傳來,十裡坡長亭處,劫匪橫行,打劫了肖府派送到邊關的糧草。此事緊急的傳到宮裡,睿王毛遂自薦,親自領兵去十裡長坡剿匪。
滅了三百余人,活捉了一百余人。還有一支軍隊,被沈青嵐用硫磺炸毀山洞,全軍覆沒在山洞中!
舟山王得到消息,快馬趕去時,只剩下滿山屍首,血流成河,那刺目的紅將他的雙目染紅,渾身散發著濃烈的煞氣。
毀了!
全都毀了!
沈、青、嵐!
舟山王幾乎從喉嚨擠出,自牙縫磨輾而出,仿佛要將沈青嵐放在嘴裡嚼碎了!
眼前似乎浮現她從容不迫,淺笑嫣然的容顏,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而那一邊,睿王在宮中卻是受到皇上的嘉獎,剿匪有功,追回了被盜糧草。將那活捉的一百多人,送去了刑部。
刑部的人得到命令,連夜審問,發現竟是舟山王的人。而刑部尚書是韓府的人,立即將消息傳遞進宮。
舟山王得到消息,眼底露出一抹狠唳,天無絕人之路,他的人被抓回去,如今倒是有轉回他手中來了。
大手一揮,森冷的說道:“讓刑部尚書派死刑,明日處決!”
“王爺,您要將這些人滅口麼?”側妃生的秀麗,一張圓盤臉,杏眼桃腮,眉目如畫,穿著一襲輕薄的碧水紗裙,襯得纖細的腰身不盈一握。
舟山王目光陰鷙,閃過一抹狠絕。撫摸著側妃的粉白的面頰,晦澀不明的說道:“明日便知了。”
聞言,側妃心中有了底細,擔憂的說道:“王爺,會不會出差錯?若是沈青嵐故意讓人安排那些人進的刑部,看准的就是這一層關系。若是王爺將人救出來,豈不是著了道?”
舟山王眼底閃過一抹贊賞:“燕兒,你說該如何?”
側妃心下稍安,倒真給她猜准了,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招了招手,示意舟山王附耳過來,一陣嘀咕,隨即嬌笑道:“妾身拙見,王爺莫要笑話才是。”
舟山王攔腰抱著她倒入床榻,吻著她櫻紅的唇瓣道:“愛妃深得本王心意。”羅帳散落,人影交疊,一室的春華。
——
翌日一早,一百多名劫匪,全都被押送在刑場,密密麻麻的跪滿了幾排。
刑場外圍攏了看熱鬧的百姓,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無人不拍手稱快。
沈青嵐坐在雅間裡沒看著刑場上的人,微微覺得不對勁。那些人全都面部邋遢,渾身枯瘦,兩眼暗淡無光,這根本就不像是遂養的士兵。
心神一動,她還以為是要在刑場上動手,沒料到早已在押送的路上動手了!
“怎麼了?”睿王見沈青嵐面色不對,朝窗外望去,隱匿在人群中的一個黑衣男子,一眼便認出是舟山王,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妥。
沈青嵐鳳眼微瞇,眼底閃爍著微茫,冷聲道:“人被救出去了,恐怕刑場上的人,全都是死刑犯。”亦或是舟山王親自抓來的劫匪!
睿王心中一驚,舟山王的人實力強悍,若是沒有沈青嵐相助,怕是他有去無回了!
“那該怎麼辦?”睿王急切的問道。
沈青嵐拿著一支筷子,遮著水,正要在桌子上圖畫。這時,陸姍將一封信給送了進來:“世子妃,方才有個小乞兒將信送來了!”
沈青嵐拆開信,看了眼,面色無波,飛快的畫了一張圖,備注了幾行小字。扔下筷子,清冷的說道:“我還有事,睿王按照這個地方去,定能找到那一伙人!”
睿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心下有些遲疑。可想到昨日裡沈青嵐並沒有坑騙他,便信了幾分。目光落在舟山王身上,閃過一抹堅定,若是他死了,榮貴妃沒有了子嗣,母後便又會回到中宮!
沈青嵐見他心中有了決定,便轉身離開:“睿王若要去,便趁早。刑部那邊,我已經部署好,只要你將人捉拿歸案,自會有辦法讓舟山王倒!”
沈青嵐疾步走出酒樓,上馬車,看了眼手中的信封,朝這個方向而去。
馬車駛出城門,便聽到後面有馬匹跟在後面的鐵蹄聲。沈青嵐眼底閃過寒芒,掀開簾子,緊隨其後的幾匹駿馬上,坐著殺氣凜然的人。
心中一沉,讓馬車夫加快速度:“走快點!”
“咻!”的一聲,箭羽射在馬車上,馬車是鐵皮做的,劃下一道火花,便落了下去。
陸姍嚇得心驚肉跳,一臉的慌色:“世子妃,他們要追上來了,屬下一人之力,怕是對付不了!”何況他們手中還有箭!
馬車夫也知曉後面有人追趕了上來,那一道箭羽嚇得渾身緊繃,專注的趕馬。馬車疾馳而過,山道上的路並不好走,顛簸得沈青嵐直犯惡心。
後面追趕的人,發現馬車是鐵皮做的,臉一沉,搭箭,拉弓,射向奔跑的馬匹。
陸姍聽到箭羽凌厲的破空聲,便知不妙,飛射而出,長劍斬落了箭羽,回頭便看到有人飛身而起,正要落在馬車篷上。陸姍目光凜然,將暗器飛射而出,而後退回了馬車。
“世子妃,信上有詐?”陸姍臉色不太好,這封信上面的字跡,赫然是即墨璃的,難道是他要害世子妃?想到放在的險情,忍不住低咒了一聲,救了一只白眼狼!
沈青嵐眼底閃過厲色,緊蹙著眉頭,看著甩到後面一截的馬匹,掀開簾子,看著周邊的路,當看到前面的一個岔路口時,沈青嵐眼底閃過一抹暗芒。這個岔路口有四條路,沈青嵐讓車夫將馬車趕向左邊的第一條。
殺手趕到路口的時候,朝左邊第一條道路奔踏而去,看到前方揚塵的馬車,眼底殺氣驟顯。這裡的地形四通八達,轉進來,這條路仿佛是從一座大山上砍出來,橫向貫穿了大山,而大山兩邊,也有幾條路匯集到這一條山路上。出了這一段路,前面便是一座險峰,兩邊都是沒有山坡維護的懸崖。
“若是追不到,將馬車逼落懸崖!”冷冽如冰的話一落,全都縱身飛躍而起,朝馬車飛踏而去。抽出纏繞在腰間的長劍,落在了馬車前,攔阻了飛奔的馬車。一劍刺破了車夫的脖子,馬匹失控的疾馳。
“啊——”的一聲尖叫,馬匹被箭羽射中,前蹄跪在地上,馬車失衡的側倒落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