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清軍蒙古多年來反反復復對這裡刷來刷去,每一年也不知道要刷多少遍。這裡的邊堡幾乎都已經荒廢,青龍縣的衛所兵,一碰到點風吹草動,都會躲進縣城,與縣令一起瑟瑟發抖。
當多爾袞來的時候,他們也是一如既往地躲了起來。
多爾袞輕輕松松就穿過了青龍縣。
前方,就是蒙古人的牧場,建昌。
多爾袞轉頭對身邊的人問道:“盧象升還在後面嗎?”
“還在!”副將回道:“宣府總兵楊國柱和大同總兵王樸也跟了上來,與盧象升合兵一處,總兵力達九千,一直追在咱們後面,好在他們是步兵,走得慢,離我們還有很遠的距離。”
多爾袞稍稍松了口氣:“那好!接下來,我們就要穿越建昌了,諸位,前面是蒙古人地盤,若是碰上大鐵車,就一直向東跑,記住了嗎?拚命的向東跑,絕不要停下來與大鐵車交戰。”
所有士兵一起應道:“遵命!”
應完之後,他們又感覺到有點哀傷和不忿。
就在幾年前,他們還能壓著蒙古人欺負呢,什麽喀爾喀部,科爾沁部,土默特部,基本上都是自己養的狗,叫他們往東他們就往東,叫他們往西他們就不敢往北。
但是現在,他們居然聞蒙古色變,穿過蒙古人的牧場還得躲著大鐵車走,這真的是……豈有此理啊。
然而,哀傷又有什麽用呢?不忿又有什麽用呢?
打不過了就是打不過了,這又不是喊兩聲口號,給自己打一針雞血,振奮一下士氣就能解決的問題。
被人打落了牙齒,也只能和血一起吞呢。
“好了,跑起來!”
多爾袞一聲令下,騎兵們跑上了草原。
草原上有牛,也有羊,還有騎著馬放牧牛羊的蒙古人。
一見到大隊騎兵過來,那牧民就嚇得哇哇的大叫,連自家的羊群都不敢要了,飛馬回去傳迅:“清兵,好多清兵……”
若是在平時,多爾袞就會開開心心的殺過去,將那些牛羊全部笑納,牽回遼東去嗨皮幾頓。
然而現在,他根本沒有這樣的心情,隻想盡快撤回盛京。
騎兵隊從羊群旁邊穿過,嗚嗚嗷嗷地叫著,繼續向東。
而那牧民跑回去一通知,蒙古騎兵們馬上就行動起來,大群蒙古輕騎出了部落,向著多爾袞的方向斜插過來。同時還派人去通知高家村派駐在建昌的裝甲騎兵營。
比騎術,清兵可比不過蒙古人。他們的騎術都是跟著蒙古人學來的呢。
沒用多長時間,蒙古輕騎就跟上了多爾袞。
在多爾袞的斜後方不遠不近地跟著,他們人少,不敢上來和清兵打,但一路跟著還是敢的,反正清兵若是掉頭過來收拾他們,他們也可以馬上掉頭跑。
多爾袞轉頭一看,心情就煩燥起來:“他娘的,那些蒙古人一直跟著咱們。”
副將:“我去收拾他們。”
“別去!”多爾袞:“在草原上想追上蒙古人,哪有這麽容易?追半天追不上,反而浪費時間,反正他們也不敢過來。”
騎兵隊繼續向東跑……
跑著跑著,北方草原上就響起了大鐵車的嗚鳴聲。
多爾袞一看到這一幕,心裡就暗叫不妙了:“操操操!跑起來,不可迎戰,跑起來。”
所有人趕緊瘋狂地跑。
跟在後面的蒙古騎兵大聲歡呼起來:“裝甲騎兵營來了,好了,我們不用光是跟著了,準備乾活。”
蒙古人們刷地一下拿出了他們的大弓。
蒙古輕騎,hit&run的老祖宗,騎射功夫天下第一,是第一,不是之一哦。
蒙古輕騎瞬間加速,一眨眼就追上了清兵掉車尾的騎兵。
拈弓搭箭,一箭過去,一個清兵背心要害中箭,慘叫一聲跌下馬去。
“我射中了,他的馬歸我。”蒙古輕騎兵大笑。
“我也來!”又一個蒙古輕騎躍馬一箭,一個清兵應身而落:“哈哈,他這匹馬歸我了。”
原來,這夥人是他娘的來搶馬的。
多爾袞氣得胡子都要吹起來,但是偏偏毫無辦法。北方的大鐵車部隊正在轟隆隆的迎過來,他絕不可能在這時候回頭去揍蒙古人,只能捏著鼻子任欺負。
“跑啊!”
“用力跑啊!”
清兵們把吃奶的力氣都拿了出來,拚了命的跑。
隊伍的最後,不斷有人被蒙古輕騎射落馬下。
北方的大鐵車也終於攔截過來了。
“砰!”
隨著一聲火銃響起,一個清兵跌落馬下。
“砰砰砰!”
大鐵車一邊追,一邊開火。
多爾袞:“我去年買了個包,超耐磨。”
這是一場生死時速的較量!
多爾袞是在與死神賽跑!
所有的清兵,都仿佛是恐怖災難片裡的角色,隨著劇情的推進,不斷有人掛掉,跑著跑著,就會有一個人慘叫一聲,落馬。跑著跑著,又有一個人慘避,落馬。
不會有人回頭看一眼他們,也不會有人憐憫他們。
追在後面的大鐵車和蒙古輕騎,就是索命的無常。
“啊啊啊啊!”多爾袞燃燒自己靈魂的力量,腎上腺素瞬間達到頂格水平,人馬合一,子彈從他頭頂飛過,弓箭從他肩頭擦過,他心中有一個聲音在狂喊:“我不會死的!我有天命加身,我定是能掌控天下的王者,我絕不會死在這裡。”
老天爺仿佛在回應著他的期待。
他跑出來了!
子彈和弓箭都沒能將他留住。
他率領著五百遊騎兵,沖出了建昌的草原。
前方出現了一條小河,他雙腿用力一夾馬腹,戰馬猛地一跳,從河上跳了過去,當年劉備騎著的盧馬跳過檀溪,也沒有他這一跳漂亮。
落到了小河的對面,他也不敢回頭,因為他知道子彈和火銃是可以飛過小河的,還得繼續打馬狂奔。
果然,追兵在小河前停下來了……
“前面是錦州了!”
“我們終於進錦州了。”
殘余的五百騎兵歡呼起來。
多爾袞也重重地松了口氣:“活下來了。錦州是祖大壽的地盤,嘿,他雖然態度曖昧,但肯定不敢對我們動手,咱們終於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