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潛心裡咯噔一聲響,他還真的是收錢了。
不久前,他被多爾袞一通追,嚇得他躲進了山海關。靠著吳三桂的保護,山海關還算挺安全,他就在那裡待著不動了。
過了一陣子,就聽到了盧象升全殲多爾袞的消息。
當時心裡就好生不爽!
這麽大的功勞,怎麽就沒落到自己手裡來呢?偏就落到了盧象升這個不給自己面子的家夥手裡。
氣,非常的氣!
就在他氣得不行的時候,滿清的奸細,找上了門來。
一大包金銀珠寶塞到了他的手裡,請他幫忙在朝中說話,讓明清兩國能暫時議和。
高起潛當然是大喜,他本來就是“主撫(和)派”,現在滿清還給他送上金銀珠寶來請他說和,那不就是白拿錢麽?
將這筆錢開開心心的收下之後,他就從山海關啟程回到了京城來,然後就有了剛才這一幕。
高起潛裝出一幅氣憤的樣子:“姓盧的,你血口噴人。”
他又馬上轉向朱由檢,嗚的一聲哭了出來:“皇上,小的從小陪伴您長大,幾十年來兢兢業業,腦子裡只有皇上一人,小人不論做什麽,都只為了幫皇上排憂解難。這姓盧的居然誣陷我收了建奴的錢,要坑害皇上……您說說,這事情,小人怎麽可能做?”
朱由檢一看他哭,心裡就難受,趕緊對盧象升怒目而視:“盧象升,朝堂之上,豈能無的放矢,隨意構陷別的大臣。高起潛從小跟了朕,豈會是你說的那種人?”
盧象升:“……”
高起潛還在假哭,但從袖子裡透出來的一絲眼神,裡面寫滿了嘲笑之意:嘿,盧象升,伱還差得遠呢。
朱由檢又開始動搖了:“高起潛說得也有理,咱們剛剛度過大旱災,好不容易剿滅流寇,現在國力未穩,朝中百廢待興。連稅收都還沒理得順過來,這時候又要發兵去打建奴的話,所需軍費可不少……”
梁世賢出列一步:“最近建了不少新工廠,在增值稅這一項上收入頗豐,軍費方面,應不太缺。”
梁世賢最近可是紅人,他這一開口,朱由檢又有所動搖了:“咦?軍費還行嗎?”
朱由檢大喜:“若是軍費方面沒有問題,那就……”
高起潛上前一步:“皇上,遼東關寧軍,咱們還拖欠著好幾年的軍餉呢……當初祖大壽反,有一個原因就是拖欠了他的軍餉。”
朱由檢:“絲!”
這一下又尬住。
他剛說完,曹化淳又站了出來:“皇上,咱們開了海禁之後,從本國海商那裡抽一成稅,從西洋商人那裡抽兩成稅,稅收大漲。若是用來還一次關寧鐵騎的欠餉,應該也能安他們之心。”
朱由檢大喜:“此言有理。”
兩個大太監的眼光,又一次在半空中相撞了,哢嚓一聲擦出了電火花來。
高起潛深深地看著曹化淳,雖然沒說話,但眼神中卻在傳遞一個信息:“你一定要和我作對是吧?”
曹化淳本不想和他懟起來,但眼下卻不願意退縮,他的良心不允許退縮。
兩個大太監一剛起來……善於察言觀色的大臣們,馬上又開始發揮了,你說主戰的好,我說主撫的好,你說趁機收復失地,我說趁機休養生息。
反正官字兩張嘴,就看他們怎麽掰。
聽哪邊的都感覺好像有理。
掰來掰去,朱由檢腦子裡筋堵住了。
“今日退朝!改日再議!”
於是,這事兒又懸了起來……——
京城,孫傳庭宅邸。
閑了好一陣子的孫傳庭,正樂呵呵地聽著梁世賢講發生在朝堂上的爭論,在他身後,還坐著一個陳千戶。
他們三個人,就是高家村現在派駐在京城地方的核心人員了,另外還有大量的藍帽子和黃帽子,但那些都是技術人員,不參與政治和軍事方面的事情。
梁世賢:“天尊給的天書裡說得對,封建君主製,還真是一個嚴重妨礙社會向前進步的制度。就拿這次的事來說吧,反攻還是議和,說到底,最後的決斷還是在皇帝手裡,而這皇帝……偏信太監,於重大國事的決策上,總是去聽信太監的意見。兩個大太監一懟起來,皇上就無法決斷,最後隻好‘改日再議’,這可是嚴重拖延軍情了。”
孫傳庭笑:“滿清拖延也沒有用,我們的科學和生產力,發展都比滿清快,越拖,只是差距越大而已。他們不可能靠著拖延,來取得戰略反轉的機會。”
梁世賢點頭:“是的!話雖這樣說,若是能早點收拾滿清,咱們也能騰出手來,早一步將眼光放到大海上……天尊說了,大航海時代早就開始了,咱們大明已經落後了一步,需要奮起直追才是,可沒時間在這裡和野人糾纏。”
孫傳庭點了點頭:“大海那邊,現在有施瑯、鄭成功、妖星卷在活動,福建沿海的鄭氏集團,也和咱們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對了,還有施瑯的弟弟,早就登上了西洋人的船,前往歐洲,一路探索航線去了,我們是做好了準備的。不過,封建君主製,還真是有點不太好尼。”
兩人都看過天書,看了天書裡對封建君主製的種種批判。
這種制度最大的缺點,就是“皇帝的權力太大了”,所有重要的國事,最後都是由皇帝一言而決。
若是皇帝英明還好,但若是皇帝昏庸,國將不國矣!
孫傳庭:“也許,我們是時候制定好一個規矩,要國家大事的決策,不全由皇上一言而決了。”
梁世賢斜眼笑:“這話,形同謀反哦。”
孫傳庭:“孫某人是大明忠臣,絕無謀反之心,但若任由皇上胡來,大明早晚有崩潰的一天。我們需要站出來,限制皇上的任性,保證國家能在正確的決策下前進,不能再讓兩個太監帶著文武百官在朝堂上吵架的事情,保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