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哭聲震天,趙家卻是歡喜無限,自是要擺酒慶賀,趙家在京城雖然沒什麼根基,但趙大老爺在京城做了幾年五品官,自也有些走動的人家,這一回不再是捲入了寧王案不好走動的時候了,趙大老爺已經開釋,大公子高中二甲第一名,當然是都要來賀喜的。
趙家沒買新宅子,別院又小,便借了林家的宅子擺了兩日酒請客。
趙家向來有分寸,請客的帖子並沒有遞到護國長公主府上,但公主府還是打發人送了一份兒禮過去。
沒有受邀的安郡王思考了一番,一大早就在玉荷園外邊碰到了繞著園子散步的趙如意,趙如意現在獨自走在玉荷園附近已經不迷路了,這會兒碰到安郡王,反倒是奇怪,他也會迷路嗎?
安郡王面不改色的道:“我在那邊校場練了武正要回去。”
趙如意向來分不清東南西北,當然也不知道公主府的校場在哪裡,就只笑著點點頭,安郡王跟著她走了兩步,才說:“前兒有趣嗎?”
說起來,趙如意就是特別奇怪這一點,為什麼安郡王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自己就很清楚的知道是個什麼意思呢?她就笑起來:“太有趣了,我往哪裡過人家都多看我一眼,我猜想田太太的腿要疼好幾日了。”
安郡王也想起這個典故來,隨口道:“那是沒跑了。”
“咦。”趙如意偏頭看他:“您也知道田太太的腿疾?”
安郡王這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可是他臉上倒是絲毫都不會露出來的,很鎮定的說:“這也不算什麼機密的事。”
這倒也是,趙如意煞有介事的點頭,當初她看出來的時候,田家婆媳就認定了她只是聽說,可見外頭知道的人不少,安郡王這樣的人,不管是怎麼知道的也不奇怪。
想起那一日他說的話,趙如意笑嘻嘻的道:“您是早知道了的吧,也不告訴我。”
這兩人說話都是沒頭沒尾的,也虧的他們兩個能順順當當的聊下去。
安郡王轉頭看她:“你又沒有念念不忘,我怎麼告訴你?”
趙如意這樣會說話的人都不由的噎了一下,這位安郡王說話做事,甚至是見事的眼光,都有一種與常人不同之處,角度十分別致,可偏是這種不同,細想起來又十分的有道理,就連他的囂張霸道,都處在一個恰到好處的界限之內,怪道護國長公主向來不大管他,十分放心的樣子。
“說的也是。”趙如意點頭。
安郡王接著說:“退親雖然不太好聽,可那樣的人家,退了反而是好事。”
趙如意就接著點頭。
安郡王最後結尾:“我就不會做這種事。”
“嗯?”趙如意終於發現自己有一次聽不懂安郡王這沒頭沒尾的話了。
她轉頭去看他,安郡王說:“我若是訂了親,那就絕不會退親。”
“哦。”趙如意點點頭,安郡王停住了腳,對她說:“我會保護她,不讓她受委屈。”
趙如意又哦了一聲,見安郡王站住了,她也跟著站住了,看向他。
趙如意個子高挑,只比安郡王矮著半頭,安郡王記得,他剛到西南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她在那個莊園裡跟著她的師父挑玫瑰花,那個時候的陽光澄澈,她還是個小女孩,沒有這會兒這麼高,眉眼也還沒有長開,自然沒有如今這樣的明豔動人,可是眼睛又大又亮,清澈如星,在那花間笑起來……
談公子那溫柔可愛的四個字又浮現了出來,這個傢伙實在太會說話了,他說的總是對的,安郡王尤其能理解這四個字的意思。
那個時候,他只是遠遠的看她幾眼就走,從不出現,不知不覺,數年裡眼看著她慢慢長大,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不知不覺間他就總是會想到去看她了,橫豎是他娘吩咐他照應她的。
那麼,他看著長大的小丫頭,當然也應該是他的!
安郡王這樣想。
趙如意不知道安郡王在想什麼,只是她的目光掃過,突然發現安郡王的耳根有點泛紅。
察言觀色是趙如意的看家本事,這下子她有點怔住了,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話了。
兩個人站在那裡,向來伶牙俐齒會說話的趙如意不知道該說什麼,安郡王沒有得到回應,卻也不覺得多失望,他只是又一次說:“有事就叫人來找我。”
然後就走了。
幾乎每一次,他都是這樣結尾的,趙如意笑了。
安郡王走了半日,趙如意都還有點心不在焉的,青黛進來拿東西給她看,一套上用的文房四寶,是預備回家去送大哥哥趙高起的禮,她笑著對趙如意八卦道:“二夫人說咱們家老太太和田家老太太素來有來往的,早前還打發人往田家送了帖子,請他們家今兒來吃酒呢。”
看來趙家這一連串的事兒,二夫人面兒上不說,心裡也記的,不然怎麼送這樣的帖子去。
可趙如意也只嗯了一聲,很有一點無動於衷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平日裡那般活絡,說一兩句俏皮話,青黛就看了丁香一眼,丁香只搖搖頭。
去林家的路上,丁香才悄悄的跟青黛說:“先前姑娘一個人繞著園子散步,我從窗子上瞧了一眼,不知怎麼郡王爺也來了,也不知說了什麼,姑娘回來就有點悶悶的。”
青黛道:“莫非郡王爺說了什麼?只姑娘這看著倒是也不像惱怒的樣子。”
丁香也這樣覺得,兩人對望一眼,她們又沒有趙如意那樣觀氣的本事,自也看不出趙如意那到底是個什麼神情。
趙如意其實想的是,這原本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安郡王雖然沒有明說,可趙如意就忍不住想了一想,這一想她竟然覺得,好像她還確實挺喜歡他的。
至少第一次見到他,趙如意就覺得他身上染的那點兒鐵血格外迷人。
而且,她覺得他親近,跟他說話,總是覺得自在,這一點就太難得了,她平常跟人打交道,嘴裡雖然不說,可是心裡常常覺得那人傻,比如田公子……
傻的叫她不自在。
可安郡王就不一樣了,她說的話他明白,他說的話她也明白。
趙如意自己沒有察覺的微微一笑,不由又想起安郡王說南鄭侯夫人蠢的樣子……
她會心一笑。
只這一笑很短,她與安郡王身份懸殊,她又無意做妾,今日這一笑,那也不過就一笑罷了。
師父說,你雖叫如意,卻要知道,世事總是有太多不如意,能叫你笑就很好了,並不是一定要得到。她現在終於明白師父這話的意思了。
所以,笑過之後,趙如意就輕輕的歎了口氣。
安郡王沒有明說,趙如意還真希望他再不要說了,他們就這樣說說笑笑,直到她回錦城,反而更好些。
趙家的喜宴,請的大半都是差不多兒的平日裡走動的人家,也有林家的親戚,另外就還有些趙大公子這一科的同窗,擺了幾十桌,也是熱熱鬧鬧的,晚間待人客都散了,襄陽候林夫人把自己兒媳婦叫到跟前說話:“這兩日擺酒,有些人家來跟我打聽你妹妹們。”
趙淑玉肚子還沒有顯懷,不過林夫人也賞了她座兒,坐在身邊,趙大公子中了傳臚,連著趙淑玉在林家也要叫人高看一眼,趙淑玉柔和的笑道:“有些什麼人家?祖母的意思,原是預備落了選回錦城去的,不過前兒我聽母親的意思,到底京城人家多些,有好人家那可以看一看的。”
趙大公子這中了傳臚實在是意外,有些決定就要隨著改變了,尤其是子女們的婚配,很可能就能配的更高一點了。
林夫人道:“你那位九妹妹,就是被田公子退親了的那一位,藍太太昨兒當著那麼多人跟我誇了她半日,央我去問問呢。”
居然是九妹妹?趙淑玉有一點意外,按理說,大哥哥的親妹子趙淑琴才該更叫人看在眼裡吧?年齡也差不多兒,只是十一妹妹是庶出,或許有些人家挑這個,也是有的。
藍這個姓不多見,不過這會兒就有一位名動京師的藍公子,趙淑玉遲疑了一下才道:“藍家哪位公子?”
林夫人含笑道:“自然是藍小公子了。”
四大公子之一藍小公子?這熱鬧真是一出接一出啊,田公子巴巴兒的退了親,卻沒見飛黃騰達,只中了個同進士,滿京城議論的熱火朝天,這藍小公子倒是中了個二甲,偏卻又要去向被田公子退親的趙九姑娘提親?
這是四大公子別著勁兒打臉吧?這樣一想,那挑了九妹妹那也就想的明白了。
林夫人笑道:“藍太太還說,原是前兒鐵佛寺張大師說,趙九姑娘是一等一的旺夫命格,田公子就是跟趙九姑娘訂了親,這在京城才聲名鵲起的,那還只是訂了親,若是成了親,今科一個狀元那是沒跑了,只偏田家竟然去退了親,田公子就只中了個同進士。”
這話,林夫人當然就當個玩笑說罷了,趙淑玉也笑道:“聽說藍太太最信這些個,在他們那邊兒常年供奉著的,點福燈的廟就有四五個呢,這今年進了京來了,也是常去燒香的,張大師說的話,她自是最信的。”
“藍家那有的是銀子,有什麼要緊呢。”林夫人道,藍家是鹽商的底子,是為了子孫能科舉特特分出來的一支,兒孫中選那聰慧能讀書的仔細培養鋪路,如今還真養出了個進士來了,藍小公子二甲四十一名,算得上很不錯了。
四大公子三個都在二甲,只有田公子在三甲。
林夫人道:“說起來這是門好親事,藍小公子如今出息了,家裡又有那樣厚實的底子,今後前程還怕鋪不出來嗎?且那樣的人家,論銀子,比京城哪家都不差了,我瞧著藍太太看起來跟菩薩似的,也不大拿人。你說是不是?”
停了一停,林夫人遲疑的道:“只是你九妹妹如今在護國長公主府住著,是不是公主要給她做主的意思?”
趙淑玉笑道:“這也不要緊,八字還沒一撇呢,我明兒就去落花胡同給老太太請安去,問一問老太太就知道了,有老太太掌著事,斷沒有錯的,且如今大哥哥中了,家裡事多,我也該回去看一看。”
“還有些人家打聽你其他幾個妹妹的,不過都沒有那麼實心,再等等看,真心實了再去說,也免得鬧出笑話兒來。”林夫人又說。
趙淑玉就笑應了。
藍家那是出了名的有銀子的人家,銀子多自然好辦事,消息也更靈通些,皇上前兒點科舉的那番話,並沒有十分避人,說的光明正大,略微有心就知道了,江南的藍五公子此時也在京城,使了銀子將皇上的原話幾乎都知道了個八,九分,他思忖了一番,又吩咐自己家的人在京城幾處打探了一番,就讓藍太太在林家去說了那一番話。
藍家這是分出來的一支,跟本家其實關係是非常緊密的,這位藍五公子表面上只是藍小公子的遠房堂兄,可在他們家說話卻是很能算數的。
雖然藍家滿京城裡只說趙九姑娘好,模樣齊整,有福氣,又是旺夫的命格,但也並沒有真的去趙家提親。
趙家這是奉詔待選來的京城,就是真的要上門提親,那也要等趙家的姑娘落選下來才行,不然豈不是和朝廷過不去嗎。
多少人家都這樣想著等落選,可是偏偏原本預定於秋闈過後十日的九月十七開始的選秀,又因皇后娘娘鳳體欠安,命暫緩了,且還不知道到底要暫緩到什麼時候,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後宮選秀不見皇后娘娘,也確實不能成事。
事已至此,既然耗在了京城,不少人家就索性私下相看起來了,只等落了選便可行事。趙家適齡的姑娘不少,尤其是趙七姑娘眼見得就要十七了,那是被退親耽擱的,就得快些策劃起來。
趙二夫人就去回趙老夫人:“前兩日請了酒,這有要回請的,也有家裡有壽辰喜事的,還有請去賞花的,每日都有三四張帖子,也有些人家托了人來問姑娘們的。”
如今趙家跟以前不同了,趙老夫人也就松了口兒,並不一定要回錦城才說親事了:“孩子們的事,你細緻些,打聽清楚,不要急,這些帖子,你挑著去幾家就是了。
皇后娘娘鳳體欠安,那些高官勳貴人家的誥命夫人們要常入宮問安,就是平日裡熱鬧的飲宴也都識趣的暫停了,倒是這些中下等官兒和普通世家等,天高皇帝遠的也惹不了忌諱,照常請客,京城也照樣一片熱鬧景象。
趙二夫人道:“也有問九姑娘的。”
趙老夫人又垂了頭:“九姑娘的事,就不用應了,前兒護國長公主吩咐了,她老人家要給九姑娘做主。”
“難道真是……”趙二夫人自然也聽到過隱約的傳言,護國長公主挑中了趙如意做安郡王的側妃,不由便試探著問道。
趙老夫人輕輕搖搖頭:“不要打聽這個。只是有些雅致些的去處,就打發人去公主府請九姑娘就是了,別的都不用理會。”
趙二夫人便忙應了。
藍家有一艘新畫舫今兒下水了,因搭著林家的關係走動了兩回,藍家的姑娘就下了帖子請趙家的姑娘們去坐畫舫,趙如意也去了,她在公主府也閑著沒事,安郡王這些日子好似有點忙,有時候好幾天不見人,不回公主府,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護國長公主向來不管他,也不理會。
京城在西郊有一片極大的湖,湖那邊就是皇室的方山獵場,雖比不上行宮那頭的平林獵場,但在京城附近是不錯的了,離的又近,京城貴人們平日裡要跑跑馬,常去那裡頭。
藍家家底厚實,新下水這艘畫舫三層高,正經挺寬大豪華的,裡頭一色兒桃芯木裝飾,器具都是特特在景德鎮的名窯裡專門燒制的,連窗幔子也是蘇州採買的,在水邊就引了不少人圍觀議論。
今日是藍家姑娘們專門請姐妹們來玩,除了底下開船和護衛的,上頭伺候人等清一色都是江南採買的眉清目秀的丫頭們,連廚房茶水都是用的廚娘,姑娘們上了船,除了奉上鹹甜八味點心的蓮子型八寶攢盒,又端上來一碗甜甜的八寶茶,再看著外頭清秀水色,頗有一種置身江南水鄉的感覺。
趙如意跟著師父坐過兩回船,不過是在洞庭湖,又是那種普通小船,哪有這樣的大船開闊平穩,簡直不像是在坐船似的,她坐了一會兒,便頗有興致的走出去看水,藍家十四姑娘藍甄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見姑娘們或是吟詩作畫,或是釣魚取樂,或是兩三個的坐一起說話兒,她也就離了席,走出去陪趙如意說話。
這是五哥吩咐了要著意結交的姑娘,五哥那樣看重的人物,她自然不敢怠慢,而且藍十四姑娘也有一點好奇,這位趙九姑娘,乍然看起來溫柔和氣,見誰都帶笑,可真正時間略長一點,便總覺得她帶一點疏離感,好像從小就是自己獨個兒玩耍,並不是姐妹們一起長大的。
而且她好像也很能自得其樂,並沒有覺得自己有疏離。
畫舫沒有往湖中心去,是沿著比較近湖邊的水路而走的,不過到底湖大,看起來依然水天開闊,叫人身心舒暢,趙如意獨自站在欄杆邊上,不妨身邊走過來一個姑娘,也站定了,轉頭對著她笑了一笑。
趙如意也笑了笑,她記得這是主人家的姑娘,行十四,比自己略大一點。藍家結構極其複雜,不是家裡人是分不清的,排行也排的遠,今日出來招呼客人的,便是十四姑娘,十八姑娘,十九姑娘。
藍甄是個會說話的姑娘,笑著介紹道:“今日咱們這船,是要沿著湖走一圈的,你看前頭這個山坳過去,就轉向西了,那邊看得到方山獵場,再轉過去,那邊沿著湖是一帶別院,其中不乏名士修建的,頗有景致。”
京郊那邊沿湖還有這麼多別院,趙如意也不知道,便笑道:“藍姐姐見識真廣。”
藍甄道:“那是因為我們家在那邊也有兩處別院啊,院子後頭有碼頭直通湖上,我們偶爾也坐小船到湖上玩一玩。”
這有錢的叫趙如意都開了眼界了一般,而且藍家雖然有的是銀子,地位卻不高,並不張揚,只是隨口一兩句話,便透露出一種漫不經心的富貴來,絲毫不顯得炫耀,不會叫人不舒服。
藍甄頗會說話,趙如意也有那一種跟誰都能聊起來的天賦,兩人站在欄杆邊說說笑笑,畫舫轉過了山坳,看見樹木蔥郁的方山獵場,遠遠的,還看見裡頭好似有隊人在跑馬。
離的遠都看見是一隊人,那人數就很不少了,等船再過去一點,藍甄就看出來前頭領頭的人了:“是誠郡王。想必是出來跑馬的罷。”
三皇子誠郡王。
趙如意不熟這些,藍甄卻好似知道的不少:“三殿下文武雙全,自然愛這些,去年隨皇上行宮出巡,平林獵場大狩獵,三殿下還拔了頭籌呢!”
趙如意笑道:“真不愧是殿下。”
這話說的藍甄都笑了起來:“說的也是,三殿下是德妃娘娘所出,也是該撥頭籌的。”
說著兩人對視一笑,頗覺脾氣相投。
皇后之下四妃,貴淑德賢,貴妃淑妃位本就暫缺,賢妃娘娘又失寵被貶,也就只有這位德妃娘娘袁氏了,只是德妃娘娘年紀略大,原是皇上潛邸的老人兒,前頭懷了兩胎都沒保住,到了近三十了才終於得了這位皇三子,若不是如此,只怕如今的大殿下直郡王也居不了長了。
德妃娘娘五十的人了,比皇上還年長著幾歲,雖然已經無寵,資歷臉面卻是有的,等閒連太后娘娘都不好給她沒臉,且母族雖然算不得一等一的人家,家中卻有一位袁大將軍在外頭領軍,三殿下比起母妃已經沒了的大殿下,隱隱有著壓了一頭的樣子。
誠郡王今日是帶著一幫世子爺們出來跑馬射獵的,天氣極好,收穫豐富,誠郡王心情也就頗為不錯,一轉頭看到南鄭侯立著馬在林子邊上往外看,便也跟著看一看,就笑道:“這是哪家的畫舫,倒是有些意思。”
身為皇子,見慣奢華,這藍家畫舫雖好,也不會叫他放在眼裡,能叫他放在眼裡的,當然是這位太后跟前的第一紅人兒南鄭侯蔣欣榮。
在蔣家,蔣欣榮算得出息,不過他那一宗好色的毛病,也一樣出眾的很,誠郡王沒有不知道的,那畫舫上憑欄站著兩個姑娘,遠遠的看著面目不是很清楚,不過看蔣欣榮這樣兒,誠郡王就明白了幾分:“看起來也不是什麼要緊人家,你還弄不到?”
蔣欣榮的脾氣,蔣欣榮的手段,還有太后娘娘的寵愛,誠郡王都清楚的很,說起來,蔣欣榮欺男霸女的事沒少幹,不過也有分寸,京城裡有數兒的貴重人家的姑娘他見了有禮的很,絕不會去惹,家中子弟有出息的人家他也會斟酌,不肯為了美色給自己家族樹敵。
但凡出手他都是調查的清楚,只那些破敗的人家,低級的官員,甚或是那些普通平民人家,可以輕易拿捏的,都不用太費勁。
就是上月,一家進京待選的五品官兒的姑娘,叫蔣欣榮看見了,要納了做妾,人家不肯,他便不知怎麼弄了那姑娘父親一個錯兒,下了刑部大獄,到底讓那家人把姑娘送了來,才放了人。
這還算是風骨硬挺些的人家,有些人家有姑娘叫南鄭侯看中了,還喜不自勝呢!
南鄭侯蔣欣榮這會兒說話都有一點兒咬牙:“這一個,攀上了楚長壽了!”
趙如意進京的事,蔣欣榮不知道,但趙如意進宮給太后治了病,太后娘娘跟前的事,他當然很快就知道了,這丫頭治了一回病,就扳倒了蔣侍郎,南鄭侯一則是惱蔣侍郎眼皮子淺,手腳做的這樣不乾淨,二則倒是越發對那個丫頭有了更大的興趣了。
這會兒遠遠看著,雖不清楚,蔣欣榮卻想起那個明豔照人的身影來,才十五歲的小姑娘,剛剛才長成,不諳世事,眼睛清亮,最是清新鮮嫩的時候,肌膚如凝脂般飽滿,嬌豔如玫瑰,便是宮裡那以美貌盛寵後宮的麗妃娘娘,容貌最盛時,也不過如此了。
而且麗妃娘娘到底是近三十的人了,哪裡還比得過新長成的小姑娘呢,就是自己的夫人燕氏,這年歲漸長,那也不如當年了。
誠郡王看不清趙如意的模樣兒,他在這上頭也沒多大興趣,只是卻笑起來:“怎麼,你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