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現在所面臨什麼樣的危機江洋心裏自然是比誰都清楚,他趴在方向盤上緊緊咬著牙,懊悔油然而生。如果之前他沒有食言,而是信守承諾乖乖把答應的報酬給晏蘇,晏蘇看在自己也是江氏股東的份上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卯足勁的想搞垮江氏……
然而如今說什麼都晚了,能做的只有盡可能止損。
良久江洋才疲憊地捏了捏鼻樑從車上下來。
“爸,阿姨手裏不是還有一些股份嗎?你好好跟阿姨說說,讓晏蘇別繼續損人不利己了,如果他願意停手,他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江洋抱著最後的希望回家和江兆麟商量起來。
江兆麟聽完忍不住瞪起雙眼,“你的意思是這些都是晏蘇做的?我早就聽說晏蘇在國外的時候救過李書記的獨子,還以為都是謠傳,其實是真的?”
江洋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眼角眉梢都是抑鬱。
江兆麟立刻紅了眼,猛地一拍桌子,“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江家供他吃穿,供他留學,他是黑到骨子裏竟然反咬一口!”
江洋神色難堪了一瞬,沒吭聲,等江兆麟上氣不接下氣地罵完了才道:“爸,現在江氏被孟謙和方硯連累,調查團多待一天都對江氏不利。多餘的話多說無益,晏蘇現在住在霍先生家裏,霍家顯然是要給他撐腰的,我們還是想想辦法怎麼止損吧。”
江兆麟不可置信道:“他怎麼又跟霍先生扯上關係了?”
“他對霍先生有恩。葉舒明你知道吧,和霍紜隱婚多年,前幾年一下沒消息了還以為這人死了呢。聽霍紜說是出了意外昏迷了,就是晏蘇把人治癒的。現在晏蘇在霍家那邊不知道是什麼分量,但既然有這樣一層關係我們還是小心點的好。”江洋說。
江兆麟這才想起一個多月前霍青還來過家裏親自把晏蘇接走了。
現在江氏已是大廈將傾,江兆麟再怎麼怨恨這個吃裏扒外的繼子也提不起心力來唾駡,當務之急是止損,是挽回,可是他想想近來壓根沒給過他好臉色的安那,心頭就蒙上了一層陰霾。
“安那疼秦亦然,況且晏蘇又是她親兒子,不見得會幫我們。”江兆麟憂心忡忡道。
“阿姨手裏畢竟還有些股份,而且晏蘇做這些不可能沒有目的,也不可能真的是要搞垮江氏,江氏垮了對他有什麼好處?”江洋說。
父子倆已經完全被逼急了,眼下安那到底還是他的妻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江兆麟便在中午的時候厚著臉皮把正要出門的安那攔下了。
“什麼事?蘇蘇給我預約了水療,趕時間呢。”安那攏了攏衣領,有些不耐煩地看著江兆麟。
妻子跟自己印象中溫柔似水的模樣已經不一樣了,江兆麟看著安那依舊年輕美麗卻透出一股冷漠的臉,淡淡想著。
“晏蘇在外面這麼久了,把他叫回家來吧。”江兆麟有些抹不開面子地清了清嗓子才開口說。
安那微微挑眉,笑了起來:“家?蘇蘇一直在家呢,你讓他回哪?回這裏?這裏是蘇蘇的家嗎,你把蘇蘇當兒子過嗎?”
“你這是什麼話!”江兆麟不悅地瞪起眼睛。
安那臉上的那股子冷漠此時也沒了,眼中滿滿當當全是惱怒和憎恨,她把手包一扔,提高了音量怒道:“江兆麟,江洋當年那麼害蘇蘇,我就不信他一個十八歲的孩子手段能有多高超你竟然看不出來?你不僅冤枉蘇蘇,甚至還瞞著我吭都不吭一聲就把蘇蘇送到了國外去,讓我也誤會蘇蘇這麼多年,現在真相大白了你和江洋跟蘇蘇道過歉嗎?十二年了,我的兒子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竟然到現在才知道,你知道我這個做媽媽的有多心疼嗎!江洋是你的至親骨肉,蘇蘇也是我的心肝寶貝,我自問進了江家後對江洋盡心盡力的照拂陪伴,換來的就是你這麼對待我的兒子?”
安那淚流滿面地喘息著,她的憤怒和心痛是無法言表的,當她看到孟謙的那段採訪後得知當年的真相,恨不能操刀把江兆麟給剁了!
“你就是想讓我和晏蘇道歉,我至少也得見著啊。”江兆麟被安那罵得顏面掃地,難堪地讓聞聲過來的保姆出去。
“阿姨,現在江氏弄成現在這樣,我知道是晏蘇心裏有氣。晏蘇現在不肯見我也不回家,我希望您能代我向晏蘇轉達我的歉意。小時候是我不懂事,怕晏蘇搶走父親的關注才讓他受了委屈,我深知自己虧欠晏蘇,晏蘇要是有什麼條件我一定會儘量滿足他,希望您能勸勸他。”江洋坐不住地走進客廳裏,頭一次放下了他矜貴的架子,向安那低聲下氣的請求。
得來的不過是安那擦著眼淚時發出的一聲漫不經心的哼笑。
“安那,算我求你了,你也是江氏的股東,難道你就真的要眼睜睜看著晏蘇把江氏給砸了嗎?這對你們沒有半點好處。”江兆麟道。
“股東?我早把手裏的股份賣了,還買了個好價錢呢。”安那不屑道。
江洋頓時露出驚愕的表情,安那怎麼會事先把股份賣掉?只能是晏蘇的意思……江洋忽然有些不寒而慄。
這一系列的事情都彷彿是晏蘇事先預備好的陷阱,等著他一腳踩進來。江洋感覺到一股細細密密的寒冷順著他的脊椎扶搖直上,這個時候才徹底明白過來,他被晏蘇給耍了!
“江兆麟,你從沒把蘇蘇當做家裏的一份子,也從沒把江洋當做家人,你這樣的人如果不想孤獨終老的話,就好好對待你的那個三兒和私生子,別再重蹈覆轍了。”安那漫不經心地看了眼時間,發現自己快遲到了,便直接推開了愣住的江兆麟匆匆離開了。
江洋如被當頭棒喝,驚怔地看著江兆麟:“什麼私生子?”
江兆麟啞口無言,他此時心裏的震驚並不比江洋少。他養外室,安那竟然已經知道了,並且默不作聲到今天……
“爸,你在外面養了人,還有一個兒子是嗎?”江洋質問道。
江兆麟口乾舌燥地張了張嘴,羞惱得老臉漲紅。
江洋一看自己父親默不作聲的模樣心裏便清楚了,他暗暗咬著後槽牙,冷冷地勾唇一笑,轉身離開了客廳。
下午三點,秦亦然陪安那從會所出來後又陪她閒逛了一會才聽安那的意思把她送回家,隨後才悠閒地回公司。
進了辦公室就看到江洋臉色陰沉地坐在沙發上,他已經在秦亦然的辦公室等了一個多小時了。
“不好意思,我太忙了,來晚了。”秦亦然摘下墨鏡扔到桌上,在江洋對面坐下,閒適地喚助手給她端了杯紅茶進來,“你考慮好了?文件帶齊了嗎?”
“秦董事長現在心裏很得意吧。”江洋抽出一打檔砰地砸在桌子上,不知抽了什麼風竟然冷嘲熱諷起來。
助手第一時間將檔拿走,開始仔細核對。
秦亦然壓根不搭理他這狗急跳牆自暴自棄的蠢樣,輕輕晃著一小杯紅茶愉悅地笑道:“要不是我運氣好遇到貴人,我這輩子就讓你給毀了,下場會比乞丐還要慘。但是你看看,我現在是秦氏的董事長,億萬富豪,你這個曾經欺騙我利用我陷害我的死渣男要回頭求我救你一命,你說我該不該得意呢?我當然得意啊。”
以前他們的婚姻關係存續期間,秦亦然從沒反駁過江洋一句話,總是溫柔體貼地站在他身後,絲毫沒有富家小姐的任性。
可是現在她精緻的眼妝下已經看不出絲毫的溫柔,甚至……連仇恨也沒了,望著自己的眼神就猶如在觀察一隻狗是否聽話。
江洋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兀自消化此時此刻的屈辱,不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