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著兩天的考試過後,就是萬眾期待的寒假,在這個沒有手機和聊天軟體的年代,對某些人來說,分離則顯得十分漫長。
校門口,公交月臺,一群人高馬大的少年團團圍住中間那個女生。
“年年,你就讓我送你回家吧,我有車…”顧安推著他那個黑色坐騎,神色懇切的看著無動於衷專心等公交的趙年年。
他身後還有一群小弟極力附和:“就是!嫂子…”
話還沒說完,趙年年瞬間一個眼刀掃了過去,那人立刻噤聲。
“但你未成年,還沒駕照”,她神色冷然的拒絕了顧安這個不切實際的提議。
“我可是專業的,五年駕齡,技術好著呢,放心啦,絕對不會摔著你”,顧安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
趙年年還未開口,身後就傳來了一道冷冷的聲音:“通常溺水的,也就是那些會游泳的人。”
此話一出,那群中二少年們瞬間怒了,紛紛挽起袖子看著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季梵塵,異口同聲的罵道:“關你屁事!”
季梵塵依舊是那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聞言只淡淡的反駁:“人命關天。”
說完,走到了趙年年的身旁,和她並肩站著,還好整以暇的從書包裡掏出了一本書,打開,默默地看了起來。
顧安見狀,氣的咬緊了牙齦,目光再一次回到了趙年年身上,語氣頗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最後再問你一遍,到底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要!”趙年年堅定的表示拒絕。
話語剛落,身旁的季梵塵微不可查的勾起了嘴角,恰好落在顧安眼中,他瞬間被氣得肝疼,面上有些微微的難堪。
顧安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手上用力把油門捏的轟隆作響,機車速度極快,如同飛一般的射了出去,瞬間的功夫,只看到一抹小小的影子。
趙年年看到此情此景,默默地在心底暗自慶倖。
“放假打算幹什麼?”身旁的季梵塵突然開口,趙年年聞言頓時四處張望,最後才不確信的伸手指向自己:“你是在和我說話?”
“我是在和空氣說話”,他一臉認真的開口。
“哦,那你繼續”,趙年年點點頭,轉過身欲和他拉開距離。
還沒走兩步,肩上的書包帶子驀然被人從後面扯住,伴隨著巨力而來的是季梵塵無奈且帶著薄怒的聲音:“趙年年你是豬嗎?!”
“……”怪我咯?
“你剛剛說什麼?”
“你是豬。”
“上上上句。”
“放假打算幹什麼?”
“看書刷題複習。”
“……”
“趙年年你夠了!”季梵塵一副對她無語的模樣,幸虧他良好的修養在這,不然早就不知道翻了多少個白眼了。
“季冰山,你突然變得如此親民接地氣,小女子表示十分惶恐和難以置信”,趙年年如實的說出了心中所想,他同桌前和同桌後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季梵塵聞言沉默許久,方才開口:“我習慣了和女生保持距離。”
“所以現在我在你心中是個男人???”,趙年年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追問。
“……”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和她們有些不一樣”,他解釋,雙眼緊緊的盯著趙年年,墨黑的眸子突然仿佛湧上了一層霧氣,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被他這樣注視著,耳畔與此同時響起了方才那句話,不知為何,趙年年突然有些心跳失常。
身後駛來一輛破舊沾滿灰塵的汽車,季梵塵收回目光,又恢復了那副冷然的模樣,他看著面前的人淡淡開口:“車來了。”
趙年年瞬間回過神,看到熟悉的公車,三做兩步垮了上去,車上人很擠,她找到空隙站穩之後才想起來,他怎麼知道自己坐哪班車的?
寒假的第二天,下起了鵝毛大雪,起床一推開窗,就看到一片銀裝素裹,白雪皚皚,整個世界純淨的沒有一絲雜質,白的透亮。
趙年年雀躍的裹上棉襖,圍巾,厚厚的棉布鞋,推門就撒開了腳丫子在雪地上奔跑,凜冽的空氣順著鼻腔傳到肺裡,冰寒的涼氣從身體穿過,無比暢快。
如此大的雪,已經多年未見了。
全球在慢慢變暖,直至後來,鹽城幾乎都沒有再下過雪。
趙年年想起以往種種,感慨萬千的開始蹲下來堆雪人,先抓起一把捏成個小團,然後放在雪地中來回滾動,輕軟的白雪一層層粘在上面,愈來愈大,最後變成一個巨大的圓球。
她彎腰推著滾著笑著,眼淚就忍不住流下來。
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毫無預兆,細微的東西就在時間中慢慢累積,就然後如同滾雪球般慢慢變大,直至最後失去控制。
人生就是如此。
在這個寒假,趙年年一家搬到了鹽城市,因為在還貸的原因,新房裝修的很簡單,但還是熱熱鬧鬧的請親戚朋友一起吃了頓飯,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喜色。
安頓好之後,就開始熟悉周圍環境,趙元是做鋼材生意的,經常在外面跑,人很活絡,沒幾天,就和社區裡的鄰里們打得火熱,李青為人非常熱情,有什麼拿手的東西都喜歡四處分享,一來二去,各戶鄰居的家裡長家裡短都一清二楚。
傍晚,霞光從落地窗外灑了進來,鋪到整個地板上暖意洋洋,李青在廚房擇菜,趙年年和趙元坐在沙發上看書,歲月靜好。
“年年啊,我們隔壁季阿姨的侄子昨天過來走親戚了,我在門口瞧了一眼,嘖嘖,長得那叫一個好看啊,白白淨淨,像個小菩薩似的”,李青隨口閒聊著。
沙發上的兩人毫無反應,神情一致的低眉專心看書。
李青見狀繼續開口,想到接下來的話眉目都飛舞起來:“還和你一樣在一中讀書嘞,她侄子啊,入學成績可是整個學校第一名呢!年年啊,他肯定是你同班同學!”
趙元聞言眉頭挑了一下,算是給了點反應,趙年年在聽到第一名的時候,瞬間坐直了身子,看向廚房的李青,不敢置信的開口:“她侄子叫什麼名字?!”
心底有個答案呼之欲出,如果剛才她沒聽錯的話,李青說的是季阿姨?
果不其然,李青稍作思考,隨後肯定的說:“季梵塵,當時我特地打聽的,打算回來問問你認不認識。”
“不過這名字取得也真夠好聽的,一看爸媽就是有文化的人”,說完她歎了口氣,接著說道:“不像你爸,給你取的名字,隨便在大街抓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名字。”
一聽這話,趙元就不樂意了,眼睛從手上的書中離開,看向李青,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反駁道:“我怎麼了,我好歹也是高中畢業啊,年年的名字怎麼就不好聽了,簡單又好記,這叫返璞歸真懂不懂?!”
“就是”,趙年年附和著:“媽,你可不知道,我這名字老好了,在班裡不管熟不熟人家都親熱的叫我年年,年年的,那個季梵塵你能怎麼叫?季季,梵梵,還是塵塵?”
說完,趙年年都忍不住被自己噁心的打了個寒顫。
李青被兩人堵得說不出話來,翻了個白眼,繼續剛才的話題:“那你到底認不認識他嘛?”
“怎麼不認識啊,這個學期開始的時候,我們一個班長,一個副班長,還是同桌來的”,趙年年沒好氣的開口。
“哦”,李青了然的點頭:“就是你說的那個同桌半個學期都沒說兩句話,然後雙雙被撤職了的那個冰山啊。”
趙年年聞言瞬間來勁了,正欲開口吐槽,就只聽到李青就繼續說道:“哎喲,這也怪不得人家,長得這麼好看,當然要和你們女孩子保持距離了,不然得禍害多少姑娘啊。”
“……”
她懷疑自己遇到了個假媽。
晚飯的時候,李青特地做了自己拿手的鍋包肉,炸的金黃酥脆,外焦裡嫩,趙年年聞著香跑到廚房偷吃了一個,好吃的快要咬到舌頭,再次伸手,就被李青毫不留情的打了一巴掌。
“別吃完了,還要給你隔壁季阿姨送的!”
“為什麼啊”,趙年年不開心的嬌聲抱怨。
“不是你同學過來了嘛,我們做鄰居的當然要表示表示。”
“……”您是看人家長得好看吧!
最後,李青還是死活逼著趙年年去隔壁送溫暖,叫她趁機聯絡一下同學感情。
臨出門時,還特地叫趙寧年換了件新衣服。
前兩天剛買的紅色斗篷款大衣,帽子上還有一圈小毛領,襯得那張瓜子臉白裡透紅,越發小巧精緻,嬌俏又可人。
這件大衣價格不算便宜,但趙年年當時一試上身,李青就毫不猶豫的咬牙給她買下來了,做父母的,都希望把自己的女兒打扮成一個小公主,漂亮惹眼,人見人愛。
趙年年滿頭黑線的看著鏡子裡盛裝的自己,怎麼看都感覺像是去獻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