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有說有笑的吃完飯,今天的主角終於醒了,趙年年把他抱了出來,小小的人兒睜著那雙和他媽媽如出一轍的大眼睛,黑溜溜的看著幾人,也不怕生,也不哭鬧。
可能是知道自己出生的時候折磨媽媽太久了,所以格外乖巧,趙年年帶著他也無比省心,疼愛的不得了,惹得季梵塵吃了好一陣子的醋。
陳炎熟門熟路的逗他,季寶寶躺在趙年年的懷裡吃吃笑著,白生生的小臉格外可愛,像一個粉嫩的小團子,他的手握成了小拳頭,被陳炎抓在手心,搖來搖去,可愛的不得了。
白茉激動地叫著,眉眼裡都是小女孩的欣喜,她抬頭,對趙年年小心翼翼的開口:“能給我抱一下嗎?”
“可以呀”,趙年年開口,把懷裡的小包子轉交給她,然後幫她調整著姿勢,“手要托住他這裡,對,這樣抱著他就可以了。”
換了一個人的懷抱季寶寶,絲毫沒有反應,依舊張著小嘴巴吃吃笑著,白生生粉嫩嫩的,白茉喜歡的不得了,抱著懷裡那個軟軟的身子,只覺得心都要化了。
回去的路上,顧安拉著白茉的手,慢悠悠的走。
“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吧?”
“說什麼?”白茉湊過去笑,顧安捏了她手一下,微惱的說:“就是剛剛吃飯的時候啊。”
“噢…”白茉故作了然,“當然是真的呀。”
“我以後的飯,只做給你吃——”她踮腳,在他耳邊緩緩開口。
顧安心滿意足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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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安吃到白茉做的飯,是在不久後,出乎他意料的,並不是說味道有多好,而是很少看到有女藝人能做出這麼大一桌家常菜來,況且吃起來也還不錯。
那天他們一起在天臺看星星,周圍是微涼舒緩的風,頭頂是璀璨的星,身側是喜歡的人,耳邊是她柔柔的聲音。
她說:“顧安。”
“以後我們也生一個可愛的寶寶好不好…”
“白白的,嫩嫩的,抱在懷裡軟軟的,教他說話,教他走路,看著他慢慢長大…”
“眼睛像你,鼻子像我,嘴巴…像我們——”
她說著,不自覺的輕笑出聲,白皙柔美的面容,淨是溫柔,在月光下熠熠生輝,顧安看著她,忍不住放輕了語調,緩慢的,鄭重的回答。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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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炎剛認識趙年年的時候,在他心裡那只是一個長得不錯的小女孩,和趙年年同桌一周之後,她晉升為他心目中班裡最有趣的女生。
認識一個月之後,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喜歡上她了。
那個女孩子太特別了,一顰一笑,一字一句,都讓人耳目一新,欲罷不能。但是漸漸的,他發現,趙年年好像太不一樣了,她表面看起來和常人無異,但似乎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來,總是漠然的游離在人群之外。
這讓他十分不安。
因為他感覺自己也時常被她排除在外。
期中考試過後趙年年搬走了,他生了好久的氣,他覺得自己對她來說就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因為他知道,趙年年就是故意的,她是故意把分數考的那麼低。
陳炎和趙年年同桌了好幾個月,她上課雖然不愛聽講,但知識點掌握的十分熟練,他不會的題目在她筆下幾分鐘就解開了,他猜想趙年年肯定是提前學過這些內容的,所以才這樣的肆無忌憚的。
他覺得這樣的趙年年好神秘,讓他情不自禁的想去探索。
可是沒等他找到答案,趙年年就搬走了。
陳炎很久很久都沒有和她說過話,但是趙年年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影響,還和她那個新同桌打的火熱,陳炎那段時間氣的飯都吃不好,在路上看到顧安,都忍不住臭著一張臉。
那個傻小子有他有趣嗎?!
機會很快就來了,某天傍晚,陳炎在球場上遇到了顧安,兩人隊伍剛好相對,一整場,陳炎和顧安都是爭鋒相對,久了,隊友也都看出來了,中場休息的時候忍不住問,畢竟陳炎話多好脾氣,從來沒見他和別人急過眼。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主動去招惹別人。
顧安那邊也很納悶,旁人都問,你什麼時候得罪我們班長了?
顧安:媽的老子都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陳炎球技很好,顧安也不差,兩人一場球打完,倒是生出了幾分惺惺相惜,出了一身汗,暢快淋漓的運動一番,陳炎覺得心裡的鬱氣消散幾分。
想到手機落在教室了,他只好告別隊友獨自一人跑上去拿,眼前的一幕卻讓他愣住了,如火的夕陽下,空曠的教室,女孩背脊挺拔,在寫著什麼,面容安靜,嘴角輕抿,認真的側臉格外美好。
一肚子的氣仿佛都沒了。
在那句——
“對不起啊,傷害了作為最好朋友的你。”
響在耳邊時,陳炎幾欲落淚,或悲或喜,但是能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很榮幸。
陳炎越發喜歡和趙年年在一起,下課時總是要跑過去找她說話,班裡有什麼活動也總要拉上她,不知疲倦的在她面前刷著存在感。
他享受著這種作為她最好好朋友的感覺,壓抑著自己那一絲兒的不一樣。
在季梵塵和他說出那個條件時,陳炎愣了很久才發應過來。
埋在心底深處不敢為人知的秘密,就這樣被旁人直截了當的表明出來,他羡慕季梵塵的果敢,崇拜他的優秀,悲哀自己的懦弱。
他知道趙年年對自己沒有男女之情,不知道怎麼想的,他接受了林杏兒的追求,在跨年夜那天把她帶到了他們面前,而且還騙了人。
“對呀,我女朋友,我們初中的時候就在一起了。”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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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趙年年疏遠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陳炎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就像他沒有想到季梵塵和趙年年會真的在一起一樣。
酒精麻痹了人的思維,在她站在椅子上摟著自己的肩膀說出那句“一輩子不分開時”,他恍惚的信以為真,扶住她的腰吃吃笑著附和:“好啊,不分開。”
當季梵塵眼神冰涼的把她抱到懷裡時,神智瞬間便清醒過來,陳炎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還未說話,耳邊已經傳來了沒有溫度的話語:“男女授受不親,希望以後你們能注意一下,保持正常的距離。”
一直以來的粉飾太平在這一刻化為虛無,陳炎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喜歡一個人就算不說話,也會從眼睛裡跑出來的。
兩人慢慢減少了聯繫,日子也是一樣的過著,沒有誰會離不開誰。
只是,她的溫柔,卻一直無時無刻的,徘徊在身邊。
“最近還好吧,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不要每天在朋友圈裡面發那些雞湯,多看書,少玩手機。”
“你公司附近我空了一套房子,明天過來拿一下鑰匙,隨便你住多久。”
趙年年結婚後,季梵塵開明了很多,對於幾人私底下頻繁的來往也沒有說什麼,陳炎索性拉了個微信群,每日在裡頭發一下動態,和他們閒聊幾句,這幾乎是他繁忙的工作中唯一有趣的調劑了。
雖然那個季梵塵還是一副冷冷的模樣,但也能和顧安在裡頭心平氣和的聊幾句,再加上他們幾個的插科打諢,你一句,我一言,氣氛也是無比熱鬧。多年來的熟悉和默契,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找到話題。
有時候陳炎會經常恍惚,仿佛他們還是在一中讀書的時候,也是如同這般,笑笑鬧鬧,無比歡快。
可是每次,他都會驟然驚醒,不一樣了,完全不一樣了,那個屬於他們女孩,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的獨有物,作為朋友,只能保持適宜的距離,盼她好,盼她發光,盼她飛的越來越高。
陳炎看著趙年年從一個小女孩,慢慢成長為女人,然後挽著另一個人的手,走入婚姻的殿堂,生兒育女,一生安穩。
陳炎是在三十五歲那年結婚的,這個時候顧安和白茉的小女兒,已經可以打醬油了,他是這幾個人裡面最晚結婚的,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晚。
他的妻子也是一名律師,他們是多年的同事。
她是一個很溫婉的女人,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來的氣質,沒有人相信她是一名律師,因為她給人的感覺,太平和了,像是輕緩的風,絲毫感覺不出屬於律師的伶牙俐齒。
但陳炎知道,那個女人一旦站在辯護席上,就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堅定果敢敏銳,她是一名非常優秀的律師。
她也是一位很好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