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沒美,很溫柔,讓人沉醉其中。可惜月瑤此時沒有欣賞月色的心情。
月瑤只要一想到祖母上輩子就是在八月過逝,就很擔心,又重新提了一次想住到上房陪伴老夫人,月瑤一開口說就被老夫人拒絕了。月瑤知道上次的事讓祖母對了她有了嫌隙。
月瑤掐了水缸裡的唯一一朵睡蓮花:「不喜歡就不喜歡了,總不能因為再顧忌著連家讓他們再賣我一次。」這是她的底線,越過這個底線她是決計不會答應的。
花蕾不知道月瑤在說什麼,不過她小聲地在旁邊提醒月瑤道:「姑娘,你把睡蓮花給掐了,以後可就沒花看了。」自從這睡蓮開花以後,姑娘就特別喜歡,這會無意識掐了,轉頭就得心疼了。
月瑤一愣,看著水中的睡蓮花,面色的神情很怪異。
花蕾聽到月瑤讓她用水養著,搖著頭道「姑娘,這花已經沒了生機,放在水裡養著明天也得枯萎。」
月瑤聽了花蕾的話再看著手裡的睡蓮花,她當年也如這朵睡蓮一般那麼的潔白無暇,可是卻被大伯父跟莫氏生生折了,斷了所有的生機,直至枯萎。
月瑤摸著手中的睡蓮花道:「既然如此,那就隨它了。」說完,將手裡的睡蓮花扔回到水缸裡。
花蕾覺得自家姑娘越來越怪了。
老夫人再一次昏迷後,唐大夫直接說道:「你們準備後事吧,老夫人就在這兩日了。」就算華佗在世,也難救了。
老夫人這次昏迷半天才醒過來了。唐大夫對著連棟方說道:「這是迴光返照,老人家有什麼遺言你都滿足她吧!」
連棟方聽完,眼中的淚珠滾滾而落。
老夫人沒了力氣,巧如端來一碗參湯餵了老夫人兩口。老夫人喝不下去,說道:「拿開吧,喝再多也無用。」沒得要走了還要受一次罪。
廷禮跟廷儀此時也是滿臉淚水,雙雙跪在老夫人床前道:「祖母,祖母……」兩人哭得泣不成聲。廷儀自小是老夫人帶大的跟老夫人感情特別深厚,現在看著最為疼愛自己的人要走了,哭得差點暈了過去。
老夫人望著廷禮道:「連家的將來還要靠你。」
廷禮連連點頭,抽噎道:「祖母放心,我不會辜負祖父跟祖母的期望。」當年祖父過世也是這麼跟他說的,廷禮的壓力很大。
老夫人望著廷儀眼中流露出遺憾,艱難地說道:「祖母本來還想看著你娶妻生子,以後抱重孫,可惜祖母看不到了。儀兒,以後要聽爹跟你哥哥的話,努力上進不可再貪玩,知道嗎?」
廷儀連連點頭道:「祖母放心,我會聽得爹跟哥哥的話。祖母,你要撐住,你一定要撐住啊。」
老夫人跟兩個孫子說完話,感覺已經沒了力氣。連棟方淚流滿面,見著他娘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忙到老夫人身邊,急急說道:「娘,你有什麼話就說,兒子聽著呢!」這個樣子明顯是還有話說。
老夫人望著連棟方道:「要說的娘之前就跟你說了。連家現在得靠你撐著,你萬萬不可行差一步。」
連棟方連連點頭道:「娘,你放心,我會撐住連家的門楣。」
老夫人面上浮現出一絲的笑容,轉而慢慢閉上了眼睛。
連棟方大叫一聲:「娘……」叫完以後暈過去,幸好唐大夫還在,見他這樣趕緊給他掐了穴位。
一會,連棟方就醒過來了。
唐大夫看著悲痛欲絕的連棟方,感慨地說道:「真是難得的孝子。」這樣的孝子真是少見。
月瑤也是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屋子裡的人都在哭,哀聲一片。
最後還是得了唐大夫的提醒,唐大夫見著眾人都在哭也不是個事,提醒莫氏道:「夫人,老夫人已經去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老夫人的身後事。」
莫氏立即收了哭聲,取來了早早就準備好的壽衣給老夫人換上。現在是大熱天,這樣的天氣一定要用許多的冰,否則身體很容易就發臭了。
連棟方也收了眼淚,老夫人大概就在這些日子,所以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
大管家一得了信,從大門起到內宅,每道門上都掛了白布。從上到下,以最快的速度換成了孝服;另外也派了人前往親戚朋友家報喪。
孝棚也迅速地搭起來。
連棟方的丁憂折子早就寫好了,老夫人一過就呈上去了。禮部得了消息立即批復了,對於這樣的事,除非是皇帝離不開的左右臂膀或者正在外面打仗的會奪情,其他人一般都會批復的。
老夫人今年五十多歲,不算高壽,但也是壽終正寢,跟連家交好的人都紛紛過來弔唁,就算沒派家中的子弟過來也都送了喪儀。
月瑤作為孫女,且還是一個九歲的孫女,每日只跟著去哭靈,其他事情也不需要她。
月瑤這日哭完靈回到了蘭溪院,照鏡子眼睛都紅腫了。守孝是一件很累人的差事,這兩日月瑤就感覺自己體力不支。
花蕾忙去端了廚房準備的薏米紅豆蓮子粥:「姑娘,先喝碗粥。」姑娘每日哭完靈回來總要喝上一大碗粥。
月瑤接過來一口不留全都吃完了,哭靈是一個體力活,她必須得多吃才能保持好體力。
月瑤放下碗問道:「廷正如何了?」廷正的身子骨還不如她,也不知道熬不熬得住,可千萬不要生病。
想到這裡月瑤全身一凜,上輩子廷正就是在祖母過逝的時候發高燒,那時候因為沒有及時請到大夫而耽誤了治療,等大夫到了已經回天乏術。
月瑤有些無奈,最近沉浸在悲痛之中連這麼重要的事都忘記了。月瑤忙叫了巧蘭過來道:「立即去請了鄧媽媽過來,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關係著廷正的性命可不能有半點的疏忽。
鄧媽媽過來以後,月瑤跟鄧媽媽說了必須注意的事項:「媽媽,現在天氣酷熱,廷正的身體太差我擔心他受不住,這段時間媽媽要多看顧一下廷正,也讓身邊人都精心照顧他。」
鄧媽媽忙點頭道:「姑娘放心,我會照顧好少爺的。」雖然鄧媽媽是有些私心,但是到了廷正身邊也是全心全力地照顧著廷正。
月瑤相信鄧媽媽,所以也不再多說了,轉而道:「鄧媽媽,長青院該備些藥材,現在是孝期正是府邸最繁忙的時候,要萬一著涼發燒到時候又尋不上人也好有個防備。我這裡正好有不少的藥,你待會帶過去放著。」
鄧媽媽猶豫了一下後說道:「好。」
月瑤又說了許多讓鄧媽媽注意的事項,鄧媽媽一一記下來。鄧媽媽心疼地說道:「姑娘,你也要當心身體,瞧著姑娘這幾天都瘦了一圈。」好不容易養回來的肉又沒了,看得鄧媽媽心疼不已。
月瑤點頭道:「媽媽放心,我每天除了三餐還要吃夜宵跟喝消暑的東西,媽媽,我不會讓自己倒下的。」她若是在這個關鍵時刻倒下,到時候廷正也可能會出事,所以她絕對不會讓自己倒下去。
鄧媽媽擦了一把眼淚道:「好。」
月瑤從老夫人過逝那天又開始抄寫經書,不過現在沒以前那麼拚命,每天抄半個時辰,時間一到月瑤就去睡。
花蕾見著月瑤抄完了經書,立即讓巧蘭去出廚房端來黑米粥。每日買的菜都是月瑤挑的,不過如何炒就是廚娘的事了。不過夜宵都是月瑤自己擬定的,月瑤自己擬定的夜宵都是五穀雜糧,當然也經常吃牛奶蛋羹,另外每餐還要一碗羊奶,吃得算非常好了。
對於花蕾跟郝媽媽奇怪月瑤為什麼要吃粗糧,月瑤每次都是輕輕一笑,並不多解釋,只是說道:「多吃雜糧不容易生病。」她知道這對別人來說很難相信,但這卻是她的切身體會。她記得師太說過大戶人家的夫人跟姑娘就是太過嬌養,吃的東西都是最好最精細的,卻不知道其實五穀雜糧才最是養身。
月瑤感觸很深,上輩子她在連府錦衣玉食卻常常生病,但是到了庵堂吃的都是雜糧卻反而不生病了;所以月瑤很信奉師太說的話,如今也都一致遵從著這種飲食習慣。不過作為世家的千金小姐,若是三餐吃的是粗糧肯定會惹人笑話。月瑤知道身體重要,但是同樣她也不想做特立獨行的一人,所以就在夜宵上面做文章。
月瑤這時候覺得自己要了小廚房真是再英明不過的決定了。早膳吃得非常好,中膳晚膳不管飯菜好不好吃月瑤都要吃飽,吃飽了才有體力,她可不想半途暈倒。
若是月冰半途暈倒那是至孝;她半途暈倒最多就得一個身體孱弱的名號。沒辦法,祖母過了,莫氏就掌握著後院丫鬟婆子的命運,她們自然聽莫氏的。
月瑤吃完夜宵沒再抄寫經書,而是去練字了。月瑤從開始練梅花字到現在,從沒斷過一天。
郝媽媽只能感歎三姑娘持之以恆的精神道:「三姑娘憑借這股勁頭以後說不成能成為書法大師了。」能日日堅持真心不容易。
月瑤每日的行為自然瞞不過莫氏。
月盈這日當著丫鬟婆子問月瑤道:「三妹妹,我聽說你每天晚上守完靈還要吃宵夜?祖母才過逝都沒下葬,三妹妹每天吃得好睡著飽,虧的祖母身前這麼疼愛你。」
丫鬟婆子聽了這話詫異地望了一眼月瑤。
月瑤淡淡地說道:「守完靈回去以後,我還要為祖母抄寫《金剛經》,要抄寫到丑時。若是不吃點東西墊肚子,我支撐不住。我每天晚上還要加餐才勉強撐住,而二姐姐每頓飯小半碗都沒用上還能一直堅持給祖母守靈,不僅沒瘦氣色看著卻比我好好,三妹妹我真心佩服二姐姐的好身體……」月冰氣色其實也不大好,每天都要守靈不能偷懶懈怠,氣色能好到哪裡去。但是月冰跟瘦了一大圈且面色蒼白如紙的月瑤一對比,月冰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眾人聽了都自覺地低下了頭。
風吹來,吹在人臉上舒舒服服的,但是月瑤的心卻是一寸寸地往下掉。她本以為月冰會找茬,卻沒想到竟然是月盈最先開始找茬。這是不是代表莫氏已經收攏住了月盈,而莫氏現在就忍耐不住要對她出手了?這對她來說是極為不好的一個信號。
月盈聽出了月瑤的暗諷,小聲的分辨道:「三妹妹,我身體也沒你好,可也沒如你一般。」
月瑤看月盈像看怪物一般,最後說道:「希望大姐不要在祖母靈前暈倒,若是如此,也會驚擾了祖母。」她是身體好,這大半年來連個咳嗽都不曾有,唯一一次跟先生請假還是因為勞累過度需要休息。可是她不明白,這也是月盈可以拿來攻擊她的理由,實在是太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