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若蘭得到消息,面色不悅,揮手讓來報信的婆子回去。
綵衣有些怪異:「這連府也欺負人了。」這明明說好了是一個人現在又湊上去一個人算怎麼回事。
若蘭微微歎氣:「月瑤真是不容易,也幸虧是個聰慧的能應付過來,否則真要連骨頭渣都給吞了。」寄人籬下總歸是身不由己。沒爹沒娘的孩子,日子艱難。
綵衣卻想不透了:「連家大小姐為什麼一定要跟著表姑娘去山上?少夫人,你說是不是連家夫人授意的?表姑娘已經無父無母,連家大夫人這麼做是為了什麼?」都說連府的大夫人是慈善人,如今看來這慈善之人只是假善了。
若蘭搖頭,「我也奇怪大夫人為什麼做的這麼絕,連月瑤去山上吃齋念佛都要派人監視。是不是這孩子身上有讓人圖謀的東西。」連家大夫人到底在圖謀月瑤什麼,連月瑤出去都要派個人在身邊。莫氏這麼盯著月瑤不放,單單為了過去的恩怨實在說不通。
若蘭靈光一閃,想起了連棟博在江南當過巡鹽史,那位置可是天下數一數二的肥缺,非天子心腹不能勝任。莫非是月瑤手上有大筆的錢財,若是真如她想,莫氏盯上月瑤就再正常不過。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想當初國公府裡也有不少的人打她的主意,甚至還用了一些不入流的法子,除了是為她位高權重的爹,還有一半也是為著她封厚的嫁妝。好在外祖母是真的疼愛她,見她不願意也沒強求,這才沒真嫁入到國公府。
綵衣有些奇怪:「就算圖謀錢財連府大夫人也不該污了表姑娘的名聲啊!」對於身經百戰的彩雲來說,連府能傳出那些流言十有**是當家人的放任。為圖財就污了名聲,這行事真奇怪。
若蘭笑道:「你覺得表姑娘手裡有那麼大筆的錢財會心干情願給連府大夫人嗎?若是個沒防備的自然被連家大夫人哄哄就將錢財交出去了,偏偏這孩子防備心甚重,連家大夫人豈能如願。至於名聲,這也是那個孩子的昏招。」她見過月瑤兩次,這個孩子品行高潔對錢財不大放在心上。可這樣的人卻有潔癖,你什麼都不圖不要,她反而願意給你;你若是想算計她利用她,她寧願千金散盡也不會給你一個子。連府大夫人真有這樣的謀算,定然是一分錢都拿不到。
綵衣搖頭:「表姑娘很聰慧,不是那種能讓人輕易算計的。只是到底稚嫩了一些。」接觸過的兩次這孩子聰慧得很,學什麼都會,這樣的人哪裡是好唬弄的。跟自家姑娘比都一點不遜色,只是到底沒一個聰慧的人在旁邊教導。她家主子身邊有老練的管事媽媽相幫,也只跟鮑氏打了一個平手。月瑤在連府可是什麼助力都沒有。
若蘭輕點了下頭:「表姑娘到底是嬌養,在這樣的情況下驟然雙親都去了也沒垮掉,還能擔當教養弟的職責,已經非常難得了。沒人教導,手段自然有謝稚嫩,慢慢的就會圓融了。」沒人天生就是圓滑有手段的,都是一步一步歷練出來的。
因為月盈的緣故,出發時間比預定時間晚了一個時辰。月盈這次只帶了兩個貼身丫環采藍跟采青,沒帶管事媽媽。
月盈上了馬車後對著面色沉靜的月瑤小聲說道:「三妹妹,我知道讓你為難了,但是我真放不下。祖母都托夢給我了,我若是不去會一輩子不安的。」
月瑤是真膩歪,到了這地步根本沒必要再跟她說這樣的話,這都上了馬車難道她到現在還會反悔:「既然是祖母托夢,我怎麼能阻攔。」不管月盈說什麼她都不會去相信,做夢也好被威脅有苦衷也好,她都沒閒功夫跟她說太多。
月盈見著月瑤好像不願意跟她深談,一臉淡然的模樣,心裡也很委屈。她是真的做夢夢到祖母讓她跟著月瑤去,若不然她不會去。
花蕾心裡嘟囔著,這大夫人故意讓大姑娘跟自家姑娘坐一輛馬車就是給人找不自在。
馬車來到街市,月瑤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下後對花蕾說道:「去外面買高點跟滷菜。」
花蕾下去買一堆的滷菜。當然都是素的滷菜,沒買葷的,另外買了不少的糕點小吃。
月瑤從食盒裡取了一個青花瓷碗,挑選了幾樣糕點放在瓷碗裡。然後讓花蕾將其他的都包起來,準備帶到山上去吃。
月盈看著月瑤的動作:「三妹妹很喜歡吃這些東西。」
月瑤笑了下:「還好。」
到了正午時分,車伕看到路旁邊有一個泉水,就在旁邊的陰涼之處停了車,大家開始用午膳。
眾人帶的都是乾糧,要有水就著吃才成,若不然容易噎著。月瑤吩咐了花蕾將之前買的滷菜端出來給大家用。
大家啃著**的窩窩饅頭,就著滷菜還是比較享受的。眾人都交口稱讚三姑娘的大方。
月盈看著下面的邊吃顛稱讚月瑤,眼神複雜,她覺得三妹妹樣樣比她強。
月瑤的午膳是早就準備好的。昨天晚上就吩咐了廚娘。本來是準備跟兩個丫環跟媽媽一起吃的,現在拿出來與月盈一起用了。
月盈有些臉紅,她除了衣服一些日常用品什麼都沒帶。更加沒考慮到中午要用飯。以前去山上都是莫氏帶著去的,莫氏將一切都打理的妥妥當當,現在才知道出門在外有這麼多的事。
兩人用完膳,剩下的飯菜幾個丫環。可是本準備四個人的飯菜現在變成了七個人吃,哪裡夠。
郝媽媽沒跟著她們一起用飯,而是取了窩窩吃。花蕾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所以吃得很快。巧蘭還好,沒花蕾這麼急躁,到最後,四個丫環都沒吃飽。
月瑤看著兩個丫環一眼,采青看著比較溫順,但是這采藍的眼神太過活泛。不過不是自己的丫環,月瑤也沒沒心思去管這些事。
走到半道,花蕾摸著肚子,她餓了。月瑤笑著說道:「餓了就用糕點墊墊肚子。」
花蕾到了現在明白過來為什麼自家主子要讓她買糕點了,感情姑娘是早預料到他們吃不夠了。
月盈顯然也想到這個問題,面色有些漲紅。
月瑤以為走山路會更顛簸,沒想到走了好一會陸還很順,一點都不顛簸。
月瑤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面,路很平坦。月瑤一笑言道自己發傻了。昭華寺是皇家寺院,皇宮貴人也經常要去昭華寺上香拜佛,路若是顛簸到了貴人誰也擔當不起。路好是正常的,路不好就不正常了。
這也不能怪月瑤見識淺薄,上輩子她只去華林寺上香,從沒去過昭華寺。昭華寺的門檻比較高,去昭華寺上香的花費是去華林寺的數倍,一向節儉的莫氏捨不得這筆花費。
管事的對著月瑤跟月盈說道:「姑娘,下車了。」
月瑤下了馬車,此時他們到了山腳下,並沒有在大殿門口下馬車。月瑤抬頭望去,群巒起伏、山川秀美。
昭華寺的位置非常好,坐北朝南背倚珠寶峰,周圍有九座高大的山峰呈馬蹄形環護,宛如在九條巨龍的擁立之下。
昭華寺也擁有悠久的歷史,從史冊上可以追溯到晉朝,後在唐朝發揚光大。經歷幾個朝代的擴建創新。因此,昭華寺非常大,寺內佔地四公頃,寺外佔地二十公頃,再加上周圍有管轄的森林和山場,總面積達一百多公頃。
整個昭華寺是以一條中軸縱貫當中,左右兩側基本對稱,使整個建築**顯得規矩、嚴整、主次分明、層次清晰。其建築形式有殿、堂、閣、齋、軒、亭、樓、壇等,多種多樣。
月瑤不是貴客,並未入大殿,直接從一側門入寺。一個小沙彌在入口等候,見到月瑤一行人驗證了身份給她們帶路。
從入口到小院有一段不近的路,在寺廟內是沒有馬車轎子可坐,為了表示對佛祖跟菩薩的尊敬,都要徒步走,再遠都得徒步走。
月瑤在連府美日都走很遠的路,又每日練五禽戲,身體非常好。就算山路崎嶇不平,路上都是沙子石礫她也能扛得住。但是月盈卻不成,軟軟的繡花鞋踩在大大小小的石頭上,很痛。
月瑤沒去管面露苦楚的月盈,她邊走邊欣賞這裡的景色。昭華寺整座寺院建築依地勢而巧妙佈局,錯落有致,更有名花點綴其間,環境極為優美。就是沒入寺院,從外面也能看到從寺裡衝入雲霄的古樹。根據史料,昭華寺佛塔林立,殿宇巍峨。等有機會,月瑤是一定要好好參觀一下這座古老的寺廟。
月瑤看著優美的環境不禁一笑,這次厚著顏面求了舅舅來到昭華寺真是值得。
月盈摸著酸疼的雙腿,再走下去她的腿都要斷了。這時候看著面不紅氣不喘的月瑤她也只有羞愧,其他不說,走路她都比不過。沒辦法,月盈只能讓采藍跟采青過來攙扶。可惜采藍跟采青自己走都累,再扶月盈,走得跟蝸牛有的比了。
又走了一會,月盈忍不住問道:「小師父,還要多久才能到呀?」她真的堅持不了了,再走她的腿就斷了。
小沙彌知道女子都嬌貴的很,見到月盈這個樣子他覺得很正常。小沙彌好脾氣地說道:「馬上就到了。」其實若是走得快,一刻半鐘頭就能到了。現在這情況,三刻中都可能到不了。
小沙彌說完看了一眼月瑤,走了這麼遠的路腳步都沒慢下來,而且臉不紅氣不喘的,這姑娘真稀罕。
又走了大約一刻多鐘,在月盈耐心用盡要暈倒之前終於到了。
月瑤看著門牌上寫著十二號,忍不住搖了搖頭,連國公府都排到十二號去了,京城的達官貴人多呀!
小院子是青磚青瓦,很古樸的顏色,牆壁還有些陳舊。月瑤是知道這些院子有三十多年的歷史了。院本沒有得到寺院的批准是不能大動,最多也就翻新一下,而且還要在不能破壞現有的格局之下翻新,非常麻煩。
眾人隨小沙彌到了院子裡。
院子很小,只有蘭溪院的院子五分之一大,院子裡種植了一顆很大的菩提樹,菩提樹下面放了一雕刻的石桌椅,再沒其他了。不過院子乾乾淨淨,地上一片樹葉子都沒有。
寺廟多種植菩提,月瑤也沒覺得稀罕。而院子跟之前月瑤所知道的一樣,兩間正房四間廂房。
正房月瑤是不打算住,就算國公府的人很少來住正屋也不能住,月瑤對月盈說道:「大姐,你住左邊,我住右邊!」有左為尊右為次的說法,月瑤作為妹妹自然要住在右邊的。
月盈也沒推辭,帶著兩個丫環進了屋子。屋子非常乾淨,可以說一塵不染。可是月盈看著屋子的佈置愣住了。
床很小,比月盈在連府睡的床小了不少,而且床上竟然鋪著草墊。不管怎麼樣,也得鋪棉絮蓆子吧!而床邊放著一個小小的衣櫃,屋中間擺了一張酸枝木桌,上面放著油燈和茶杯,旁邊還有兩把椅子,看著成色都已經很陳舊。
月盈覺得屋子裡的東西太簡陋了。這跟去華林四的屋舍完全不一樣呀:這可是皇家寺廟,怎麼會這麼清苦。
月盈不知道她去華林寺歇腳之處是臨時的,佈置的自然要好。這裡的小院本意是讓人過來清修的,前朝又發生了那些事,國公府哪裡會佈置奢華。
采藍也是傻眼,什麼都沒有,比她住的地方差了千百倍了。采青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寺廟是清修的地方,佈置自然簡陋。」
采藍撇嘴。
月瑤看著這簡陋的屋舍,有種久違的熟悉感。其實這還算好了,真正的清修之地屋子裡除了床跟抄寫佛經的桌椅,再無其他了。嗯,還有唸經時候用的蒲團。現在有床有桌子有衣櫃已經非常不錯。
郝媽媽看著這簡陋的屋子,轉頭看向月瑤,見著月瑤淡然的神情當下心裡有些怪異的感覺。三姑娘太淡定了,這種淡定好像是經歷了風風雨雨似的。想到這裡,郝媽媽心頭一跳不敢再想下去。
花蕾看了這簡陋的屋舍也傻眼了:「姑娘,這書籍跟梳洗的東西怎麼放呀?」沒有書櫃,沒有梳妝台,什麼都沒有。帶來的東西也不知道放哪裡。
月瑤笑著說道:「去將隔壁房間的桌子搬過來,將梳妝匣子放在那張桌子就是了。」她要桌子練字抄寫經書,花蕾他們是不需要的,搬過來當成梳妝台就是了。
花蕾聽了叫上了巧蘭到隔壁的屋子將桌子搬過來。好在兩間屋子都比較寬敞,又相連著,跨了門就是。
月瑤將屋子裡原來的桌子擺放在窗戶下面,搬進來的桌子擺放到了床邊,靠著牆壁。
郝媽媽從裡屋看到外面的屋子,對著月瑤說道:「姑娘,這院子乾乾淨淨的,應該是著兩天有人過來打掃過來了。」打掃還很認真,若不然就不會這麼乾淨。
月瑤輕笑:「應該是國公府有人過來打掃了。」國公府那麼多人,派幾個僕婦過來打掃也不費事,不過卻省了她們很多的麻煩。」
花蕾看了非常發愁:「現在還好,等管家將東西送來,冬天的衣服到時候放在哪裡。這衣櫃這麼小,哪裡放得下這麼多的衣服。」
月瑤輕輕一笑:「放不下就放到床上,床不是有很大嗎?」
花蕾聽了月瑤的話,再看看那張睡兩個人都勉強的床,無語了,這床也叫大,也不知道姑娘的眼睛是咋回事了。
花蕾想著本來另外兩間屋子也是他們的,若是沒有大姑娘橫插一槓,哪裡還擔心東西沒地方放。大姑娘真是趕著討人嫌。不過看了上次的教訓,花蕾也只是在心底腹誹一二。
月瑤問著郝媽媽:「那個小沙彌走了嗎?若是沒走,媽媽請他進來一下,我有事問他。」
小沙彌年齡不大,大概七八歲左右的樣子。看著他月搖就想起廷正,兩人都是差不多的年齡。
小沙彌很規矩,對著月瑤阿彌佛陀後問道:「這位姑娘有何事詢問小僧?」
月瑤瞧著這一本正經的小沙彌,覺得特別的可愛:「小師父,出家人都該稱呼女子為女施主,而不是姑娘。」
小沙彌沒想到被個小姑娘調笑,當下臉色紅通通的。小沙彌又重新雙手合十問了一遍:「阿彌佛陀,請問女施主有何事問小僧?」
小沙彌這模樣惹得一側的花蕾跟巧蘭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小和尚還挺好玩的。
月瑤見著小沙彌有些腦,笑著問道:「我想問下你們幾點做早課?」月瑤以前做早課的時候是早上六點。
小沙彌回道:「回女施主,早上卯時二刻開始,卯時末結束。」早課就是早上起來誦讀經書,一般都會由著高僧帶著的。
月瑤輕笑道:「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做早課嗎?」
小沙彌顯然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低下頭細細地想了一下後搖頭,「我不知道,我得問過師父才可以回答你。」出家人不打誑語,不知道就不知道,不能騙人的。
月瑤知道規矩,沒為難小沙彌:「那你去問問你師父,若是可以我想跟著你們一起做早課;若是不成,我想去藏經閣借經書抄寫。還請小師父幫著轉述一下。」
小沙彌很是意外:「好,我回去就問師父。」
出去的時候,花蕾塞了兩個泥棗糕給小沙彌,小沙彌推說不要。以前也有人打賞,不過都是金銀,不僅東西被沒收,還被師父訓斥一頓,所以他再不收這些東西了。
花蕾笑道:「這是我們姑娘在路上買的零嘴,很好吃的。」只見小沙彌搖頭,笑著說道:「放心,這是素的,吃了不犯戒。」
小沙彌聽著是素的這才別彆扭扭地接了。等無人的時候偷偷地咬了一口,很香很軟很甜,剩下的一塊塞到袖子裡疾步離開了。
月盈累得夠嗆,坐下來歇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這時候連府的樸從江東西搬到院子裡。東西很多,不僅有被褥,還戴上了鍋碗瓢盆米面油鹽醋等,不過米面油鹽醋這些帶的不多,只帶了幾天的份量。
郝媽媽吩咐了眾人去將柴火取來歸置。等東西按照郝媽媽的要求放好。郝媽媽清點完了跟月瑤說了好一會話。
月瑤列了一張單子,這張單子是除了日常用度外的東西:「這些東西等你們再過來的時候送來。」
花蕾都兩個屋子都歸置好,再望著對面的屋子:「怎麼都不吭聲,在做什麼?」月盈是主子好好休息是應該,但是采青跟采藍兩個丫環也窩在屋子裡不出來幫忙,花蕾有些奇怪。
收拾自己的屋舍沒關係,但是收拾廚房什麼的不應該過來幫忙。當然,這會也不需要榜單,但是巧蘭擔心采藍跟采青以後什麼都不做,要他們做,那就麻煩了。伺候姑娘天經地義,但是伺候采藍跟采青,她也不願意。
巧蘭有這個擔心,也是因為她對采藍這個人比較瞭解。嘴皮子倒是厲害,挑撥離間的本事也不小,但是卻不是一個勤快的能吃苦的。
聽了巧蘭的話,冷哼一聲:「她們想想倒是可以。」想自然沒事,想讓她們服侍,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