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黯的天色,滿地積雪映著黃昏時候的淡雲,一層一層春蠶剝繭似的退去,慢慢退出明亮嚴肅的寒光來。
月瑤在雪中寫景,細雨卻是心驚肉跳:「姑娘,回去吧!這裡太冷了,你會凍僵的。」
月瑤不為所動,最後還是向薇強硬將月瑤拖回去,為了不讓月瑤丟面子,向薇是扶著月瑤回了蘭溪院。
月瑤知道自己的弱點,她一但作畫就會入迷根本就不會去想外面的事情,向薇也是為她好,所以她也沒責怪。
正月初十這日,白易到連府給月瑤送東西。白易見莫氏的時候神態很傲慢:「我家姑娘讓我給三姑娘送東西。」
月瑤見到白易的時候唬了一跳。白易身上穿了一件羽緞紫貂出毛斗篷,頭上書了規規矩矩的新月髻,髮髻間插了一對赤金累絲長簪,別著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非常富貴。
白易整個人的氣勢也跟以前不一樣,不再如以往那般平和,而是散發出一股凌人的氣勢。白易見月瑤有些愣神,站著跟月瑤打招呼:「月瑤姑娘好,我家姑娘很惦記你。」
月瑤聽到這話臉上也滿是笑容,說道:「明珠在家還好嗎?有沒有堅持跟著先生學習?」
白易聽了凌人的氣勢一下去掉了:「有,世子爺說等姑娘寫的字讓他滿意了,就同意讓她過來探望你。」說完招呼了一下,外面一個小丫鬟捧了一個掐絲琺琅盒子,白易笑著說道:「這是太后娘娘賞賜下來的,姑娘說你肯定喜歡,就讓我送來了。」
匣子裡盛放的是絹花,這些絹花都是用最好的錦緞製成的,一共十二朵,每朵都很精美。月瑤看了就喜歡上,笑著說道:「跟你家姑娘說,這份禮物我很喜歡。」
這件禮物是白易建議明珠送的,與其送金銀什麼的,還不若送一些比較有特色的。
向薇在側笑道:「白易,將斗篷脫下吧!這樣你也不嫌熱。」
白易脫下斗篷,露出裡面的衣裳,就件白易穿著蕊紅繡纏枝團花小襖,下裳是玫瑰粉色鑲金絲的棕裙。白易搖頭苦笑道:「穿成這樣真不舒服。」
向薇抿嘴直笑:「姑娘,我跟白易說會話去。」她還有許多的事要跟白易呢,這些話題不宜被月瑤知道。
細雨在旁說道:「姑娘,這些絹花很精美就不要送給幾個姑娘吧?」細雨有些捨不得呢!她家姑娘送了多少東西給三位姑娘,卻從沒收到過他們的禮物。就算送,也都是依些荷包等不值錢的。
月瑤笑了笑,說道:「送吧!這些宮中出來的東西,很難得。」這些絹花是宮中之物,意義會不一樣。
細雨為月瑤不值。
向薇跟白易在屋子裡說了近半個時辰的話。細雨見兩人還沒說完話,笑著說道:「姑娘,白易姐姐跟向薇姐姐感情真好。」只有感情好的人,才有說不完的話。
月瑤頷首:「是啊,感情很好。」
白易走後,月瑤也讓丫鬟將絹花送了出去。月盈幾個人每人兩朵,她自己留下了六朵。
月盈得了絹花就過來給月瑤道謝,月瑤面色淡淡的,也不願與月盈多談,說道:「大姐,這些東西也是明珠送給我的。我覺得挺漂亮的,就送給姐妹們把玩,不值當什麼。」
月盈噎了一下,這些可都是宮中之物,月瑤卻說得如此輕鬆,可見平日肯定也從羅三姑娘那裡得了不少好東西了,帶著歉意道:「三妹妹,上次的事是我沒想得周全,我當時也是急眼了。三妹妹,還請你不要在意。」
細雨掃了月盈一眼,很快收斂了神色。
月瑤面色很平靜,連點笑意都沒有,直接開口趕人:「那件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大姐若是無事,我要練字去了。」
月迎面色通紅,最後只能厭厭的離去。
月冰則是帶著月環一起過來給月瑤道謝,月瑤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神情,讓月冰討了一個沒趣,股沒坐熱就回去了。
莫氏知道這件事問了身邊的劉婆子:「你說羅三姑娘送一匣子絹花是什麼意思?」莫氏覺得有些棘手,她本來是想對付月瑤的,可是現在跑出來一個羅明珠,莫氏有了顧慮。
劉婆子不知道莫氏已經對月瑤起了殺心,當下說道:「羅姑娘這是在表示她與三姑娘關係好。」
莫氏臉色不好看了,若是靖寧侯府插進來,對她來說可不是好事。
出了元宵,廷正要去李府繼續學習,可是連棟方卻不讓,而是強制廷正去族學學習。
廷正不願意去:「我不去,我要跟朱先生學習。」
連棟方面色鐵青,他幾個兒子還沒誰敢頂撞他,就算已經成年的長子廷禮都不敢:「你書念到狗肚子裡去了嗎?竟然敢頂撞長輩。」
廷正對連棟方早就不滿了,若是大伯真的好,姐姐何至於要在連府受委屈。廷正仰頭說道:「我沒有頂撞伯父,我只是不想去族學。族學不僅先生不好,就是下面的學生也都打架鬥毆。」
連棟方氣得要吐血:「這是誰跟你說的混賬話?」
廷正自然不可能出賣了月瑤:「是我聽到的。」
連棟方哪裡會相信廷正的話,三年前廷正還小不懂事,這三年廷正都在李府,對連府的事也不懂,這些話的出處肯定是月瑤了,喝道:「去將三姑娘叫過來。」他們家的族學,竟然被這個死丫頭歪曲程這個樣子。
月瑤很快就到了,進了院子,看見廷正跪在地上,月瑤眼底有著怒火,不過她知道連棟方是長輩,她若是頂撞肯定得不到好。
月瑤給連棟方規規矩矩行了禮。
連棟方冷眼看著月瑤,對著這麼一個胳膊往外拐的丫頭他是真的厭惡到家了,責問道:「正哥兒說族學先生學問不如人,裡面唸書的人也都打架鬥毆,這話是你說的?」
月瑤沒否認:「大伯,族學的先生只是秀才,朱先生是舉人,而且族學的事,府邸的人都知道。遠的不說,就說廷晁在族學每日都是打架鬥毆惹事生非,現在不去族學卻能踏踏實實的學習。」
連棟方哪裡會跟月瑤做口舌之爭,說道:「族學只是暫時的,我在幫廷正找學院,等學院找著了,就讓廷正去學院唸書。」
月瑤可不是廷禮他們,她根本就不仵連棟方,說道:「大伯,廷正現在年齡還小,學的東西也不紮實,還是讓他跟著朱先生學習,等再過兩年讓廷正去學院唸書了。」月瑤見著連棟方眼底有著怒火,在連棟方沒開口之前繼續說道:「大伯不是不知道廷正的根底,廷正啟蒙太晚,我想讓他跟底紮實些再進學院。大伯,廷正式我們二房唯一的子嗣,以後二房還得靠他延續,我不希望他走了彎路。」月瑤這話就差點要說連棟方要讓廷正走彎路。
連棟方氣得一鼓一鼓的,但是月瑤跟廷正又不是親身兒女,若是親生兒女要打要罵他都能隨意,可是侄子侄女若是沒有充分的理由是不宜動手的,要不然一個苛責的名聲是跑不掉的。
連棟方雖然不想廷正再去李府,但是他也看出月瑤的態度很堅決,而且月瑤的理由也充分,他自然不會去做這個吃力不討好的事,退一步道:「等你改變主意想送他去書院的時候就告訴我。」
月瑤低眉順眼地說道:「好。」其實說等兩年只是月瑤的借口,一般孩子到了八歲就要去書院,只是月瑤認為連棟方不會給廷正尋什麼好的書院。
廷正跟著月瑤回到長青院,說道:「姐姐,我要你操心了。」廷正很自責,他不僅幫不了姐姐,反而總是要姐姐為他出頭。
月瑤笑著說道:「傻瓜,你是我弟弟,我不為你打算還能為誰打算。別想那麼多了,收拾收拾去李伯伯家吧!」等廷正收拾了一下,要走的時候,月瑤囑咐了他:「到了李伯伯家,等他們問起你為什麼這麼晚過去,你就將今天的事告訴他們。若是他們不問,你就不要說。」月瑤想讓李國荇知道連棟方的行為,月瑤希望李國荇到時候能為廷正尋一個好的書院。月瑤很清楚,先生的優劣直接影響學生的品性跟前程。
廷正點頭道:「好。」
李國荇當天就知道這件事,他對廷正說:「你還小,不用著急,等過兩年再去學堂不遲。」去學堂學習肯定沒有先生單獨教導的強,他的前兩個兒子都是考中秀才才送到白鹿書院。讓兒子考入白鹿書院,不僅是書院有很多當代大儒在裡面任教,也是因為書院裡有很多優秀的學子,讓孩子眼界開闊不會坐井觀天。另一方面也可以多結交一些朋友,等入仕以後這也是資源。
李國荇打算過兩年讓李翰下場,考了秀才以後再送他去書院學習,以廷正的資質李國荇是沒想過他能考入白鹿書院,只有等過一年再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