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作息很固定。每日早晨給老夫人請安,上午教導正哥兒認字。下午跟晚上練一個時辰字,其他時間抄寫經書。非常繁忙。
月瑤本想畫畫,只是現在父母頭一年的孝期未過,月瑤想等過了九個月後再動畫筆。所以,這些畫具都擱置在廂房邊上。
老夫人見著月瑤安安靜靜,除了早上在打五禽戲這點怪異以外。其他都很正常。對於打五禽戲,本來是禁止的。但是唐大夫說月瑤體質太弱,需要鍛煉一下。老夫人才同意的。不過卻是嚴明等身體好了就不能再用了,有損淑女形象。老夫人同意,主要也是月瑤也是為養好身體不讓她操心,這孝心讓老夫人感到高興。
就在月瑤想著如何讓舅舅來接她去馬家做客的時候。去外省當差的大伯,連棟方回來了。
連棟方現在是連家的頂樑柱。他順利辦差回來可是大喜事一件。自然是要全家聚在一起了。
月瑤得了老夫人送的消息,領著正哥兒一起去了上房。月瑤對於這位大伯沒多大印象。因為前世,連棟方一直在外面忙碌著,在內宅的機會非常少,月瑤很少見到他。
連棟方除了外面的事,重心都放在幾個兒子上了。連棟方是典型的不管內務的事。府邸裡的事都是莫氏說了算的。以致於她都不知道這件事連棟方是否知道。不過現在也不是去追尋這個的時候。
月瑤在院外就聽到院子裡的歡聲笑語。月瑤牽著正哥兒進了院子,一眼就看到坐在祖母下首的大伯。
連棟方穿著一件石青色的圓領直襟長袍,腰間繫著松香色雲錦暗紋的腰帶,腳下穿祥雲方口鞋,長髮用一根玉簪別著。樣貌與他爹有三成相似。
月瑤領著正哥兒,給連棟方行了禮。
連棟方對著月瑤頷首,這孩子可比他走之前精神了許多。連棟方見著怯弱的正哥兒,卻是地眉頭一皺。一個官奴之子,弟弟竟然留著,若是他早該除了,放著也是丟連家的臉面。不過如今弟弟也就剩這麼一滴血脈了,留著就留著,也不是沒他那口飯吃。
連棟方現在是一家之主,在連家他就是主宰。自然不可能收斂臉色。他心裡不大歡喜,面上也顯露出來。
正哥兒很敏銳地感覺到連棟方不喜歡他,有些害怕地往月瑤身邊縮了縮。
連棟方見著這樣小家子氣的模樣,更為不喜了。這樣一幅小家子氣,如何上不得檯面。
連棟方的神色,自然是落在屋子裡所有人眼裡。其他人自然是無任何表示了。就連老夫人也沒說什麼。
月瑤卻是當著屋子裡的人的面,月瑤摸了摸正哥兒的頭,笑著表示安慰。月瑤在路上已經想得透徹。她不指靠著連棟方。上輩子她落到那個地步,連棟方的影子她都看不見。她肯定,就算大伯父沒參與也定然知情。所以這輩子她不僅不能指靠著這個大伯,而且還得防備著。連家的人,都得防著。
既然不指靠他,也就沒必要存了畏懼之心。以後弟弟她來養,不要大房養著,連棟方喜愛不喜愛正哥兒又如何。又不需要靠著他的喜歡過活。
連棟方對著月瑤竟然公然挑釁他家主的威嚴,面色立即下沉了。別說月瑤,就是月瑤的爹連棟博在他面前,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月瑤壓根沒在乎連棟方的面色。安慰完了正哥兒,卻是收斂聲息站在那裡。
連棟方雖然心裡頭萬分不滿,卻也沒開口訓斥。不管如何月瑤畢竟只是侄女,又不是自己親女。訓斥多了,還以為薄待了親兄弟留下來的骨血。當然,若是他嫡親的女兒也沒這個膽子跟他唱反調。月瑤的行為,在連棟方眼裡,落下乖張二字。
老夫人卻是心下微驚,月瑤這孩子為什麼當著所有人的面下了老大的面子。這孩子什麼時候這麼不懂事了。在老夫人的認知裡,月瑤是個極為知禮的孩子。今兒個怎麼這麼反常。難道就因為老大表現出對廷正的不喜歡。
老夫人喜歡月瑤,一半原因也是來自兒子連棟博。以往兒子寫信總遺憾月瑤不是男兒,否則連家定然能再出一位狀元郎。這段時間相處,老夫人也知道月瑤的性子執拗倔強。但想著她至孝,又無父無母,難免多疼一些。
可她也知道,這樣的性子很危險。她不知道莫氏的毒計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再想要謀算他,肯定對著幹。到頭來傷的是連家的體面。可是現在看來,這個丫頭不僅忌諱上了莫氏,連帶也不信老大。這性子,真是讓老夫人頭疼。
莫氏心裡歡喜的,若是月瑤不得老爺的喜歡,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月盈對於月瑤的態度,心理疑惑。這樣明目張膽地掃了爹的面子,是否太不懂事了。
月冰不知道這裡面的波濤暗湧。
月環瞧見了月瑤眼裡的不以為意,有些怪異凜然。這段時間,月環一直聽著蘇姨娘分析各種的事宜。也知道這個身體的親爹性格極為嚴厲,是一個說一不二,非常大男人主義的男人。現在竟然這麼明目張膽地掃了她爹的面子,是什麼原因呢?
這段時間月環基本就已經消除了月瑤是翻版的林妹妹。相比月瑤,她的處境可更為不妙了。誰能知道,這具身體會是二姑娘月冰的跟班。跟班還是好聽的,確切來說就是巴結討好二姑娘的庶女。讓她去巴結討好二姑娘,月環表示鴨梨很大。
老夫人笑著說道:「今兒個你回來,我這裡熱鬧了不少。往日裡總覺得冷清清的。還是多虧了月瑤這個丫鬟,每日都過來陪著我。」
連棟方看了一眼莫氏。然後忙站起來忙說自己不孝。這只是表露出他的態度。京城裡誰不知道他至孝至善。眾人都以他為楷模,得上下一致稱讚。
莫氏的面色一下僵了。連棟方站出來說自己不孝,莫氏哪裡還敢在邊上停留。跟著連棟方一起。莫氏心裡憋屈得慌,她自問這個兒媳婦已經做到盡善盡美,但是老夫人總是雞蛋裡能挑骨頭。老爺卻是從不問原因,只要老夫人說不好,就是她的錯。
老夫人笑著擺擺手。
連棟方這下舊話重提:「娘,要不你還是養個孩子在身邊。這樣院子裡也熱鬧些。」他之前就有過提議,不過老夫人沒答應。一直說著自己老了想要清淨。現在說冷冷清清,連棟方認為老夫人是鬆動了,想要養個孩子在身邊。
眾人以為老夫人仍然不會答應,卻不想老夫人當下就點頭:「嗯,院子裡確實太冷清,有個孩子熱鬧些。」老夫人是不準備養孫兒在身邊的。孫子都這麼大了,都要上學了。她沒這個精力。
連棟方自然是說著:「既然母親喜歡三丫頭,就讓三丫頭陪著母親即可了。」能每日過來給祖母唸經文,有這份孝心還算有可取之處。
莫氏卻是懸了一口氣,要是月瑤在老夫人身邊,不說學到全部,就是學到了三四成,到時候豈不是更難掌控了。
除了月盈與月環,其他人都望向了月瑤。這段時間月瑤早上請安的時候,一直陪著老夫人。連家沒人知道,三姑娘得老夫人的喜愛。所以,眾人認定老夫人說的就是月瑤。
月冰卻是沒什麼反應。她怎麼著也不可能入選的。原因無它,祖母不喜歡她。而她也不喜歡偏心又規矩太多的祖母。
月瑤卻是心生疑惑。上輩子祖母可是沒把孫女放在自己身邊養。難道是因為自己的表現跟勸說,真的讓祖母下了決心放個孫女在身邊養著。可是一個女兒家,養在身邊又如何。還能對抗得了莫氏。
老夫人卻是搖頭:「月瑤還要照看正哥兒,兩個人在身邊太鬧了一些。」將月瑤排除在外,也就等於是把選擇放在了連棟方手裡了。
月瑤對此很是疑惑,祖母這是在做什麼。
連棟方望著三個女兒,想了下道:「母親,月盈是長姐,應為弟弟妹妹做還榜樣。母親,就讓月盈陪著你吧」他三個女兒,也就大女兒穩重一些。二女兒性子太跳脫。三女兒有些木訥,現在聽說活泛了但又失去了記憶。選來選去,只有月盈最合適。
莫氏聽了,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竟然這麼抬舉一個妾生子。雖然她不願意月冰在老夫人這邊受著桎梏。但卻也不樂意讓月盈去迎合老夫人。那可是她對痛恨的陳姨娘的生的。
月盈則是有些緊張。如果她養在老夫人身邊,到時候說出她是老夫人教導的姑娘,身價高出一截,以後也能說一門好親。而且在老夫人身邊,得了老夫人的喜歡對晁哥兒也有好處。所以,月盈滿懷希翼地望向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能答應。
月環低著頭,在想自己,她這個身體的位置有些不上不下。姨娘是當家夫人的貼身丫鬟。姨娘說,她們母子三人必須跟夫人站在一條陣線上。這又因為是庶女,也就通過討好巴結二姑娘讓夫人滿意。這些紛紛亂亂的事情,讓她頭大。為了不被人懷疑,她什麼都不敢說,什麼事都不敢做,就怕出錯。今天也是她第一出現在公眾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