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
月瑤聽了車伕說到了,請下車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心頭撲騰跳了一下。真來到了匯通錢莊了,月瑤的用手撫摸著匣子。再見它,可能要八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了。
月瑤戴好帷帽,下了馬車。就算戴著帷帽,可是抬頭還是看見大門上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匯通錢莊。」
月瑤望著這四個用金子鑄造的大字,笑了下,真的是財大氣粗,這塊匾就得萬金了。
下了馬車,看見門口的兩個貔貅大獸,兩個貔貅張著大口。貔貅招財,只進不出,最適合給錢莊人當鎮宅獸。
走上台階的,跨門進的後,發現不僅朱門上的門柄是上等的大理石。就是通往正堂的甬道,都是最好的大理石。
剛踏上台階,就有穿著青色衣裳的小二迎來:「請問這位大老爺,是存銀還是取銀……」
月瑤聽了這話,有些詫異,她是第一次來,對這邊的行情也不熟悉。轉頭看向馬成騰。
馬成騰笑著說道:「給我們安置一個廂房吧!」馬成騰不想別人知道外甥女要寄存東西,今天寄存的東西都沒讓鄧媽媽拿,而是換成他的長隨了。
小二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越發大了「老爺請這邊走。」人家都說了要廂房,明擺著是要VIP服務了,這點眼色都沒可不得下崗。小二心裡樂呵,大客戶由著他接待這個月的獎金可就豐厚了。
進入正廳,正廳中間放著黃金架子的大理石屏風。左邊黑楠木底座上盤臥著招財貔貅,金閃閃的,比月瑤還大,這也是用純金打造的。右邊放著同樣是楠木底座的一米多高的青松,這株青松是用整塊的墨玉雕刻而成。青松代表長長久久,萬年長青,也是寓意著生意經久不衰之意。
月瑤看這正廳裡的擺設,心裡感歎著,真是財大氣粗。不枉費了天下第一錢莊這個稱號。不過,錢莊沒有財神,倒是一件奇怪的事。
小二引了他們到廂房。
廂房很小,但很雅致。裡面的圓桌都是黃花梨木的,桌子上放著糕點與水果,牆上還掛著一副畫。靠窗戶的地方,放著書桌。書桌上,放著筆墨紙硯。
小二將人領進廂房內後:「老爺有什麼請吩咐。」
馬成騰點頭:「請你們掌櫃的歸來。」既然要寄存,而且還是長時間的寄存那肯定是要尋找掌櫃過來談。
小二立即出去。
月瑤笑著看起牆上的那副畫。牆上掛的是一副青山綠水的山水畫。這幅畫呈文氏筆脈,在墨勾色暈的基礎上,創造了勾框填色的重彩青綠。
馬成騰也是無聊,與月瑤談起這幅畫。鄧媽媽是聽不懂的,就站在一邊垂首等候。
外面長隨說著掌櫃的來了。月瑤望向門口,進來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穿著一襲寶藍色綢緞長衫,人有些圓潤,背微微弓著。下巴留著一略鬍鬚,鬍鬚不是很長。一臉和藹,笑的時候,眼睛瞇成一條縫隙。
此人恭敬地問道:「老爺,鄙人姓錢,不知道老爺有什麼需要小的效勞的?」這些人長年累月鍛煉出來的眼力,一瞧著馬成騰跟月瑤的衣裳,雖然衣裳不華貴,但是料子卻是極好的緞子。肯定是有錢人家的。既然點名是要包廂,必定是大業務的。
馬成騰看著月瑤:「月瑤,你自己說!」匯通錢莊的名聲天下共知,也不擔心洩密什麼的。由著月瑤自己說去。
月瑤笑道:「錢掌櫃,我聽說這裡可以存放東西。並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你能跟我詳細解說一下嗎?」
錢掌櫃聽完月瑤的話,再見著馬成騰對著他點頭,當下覺得很怪異。不過,職業素質使然,他不會去過問客人的事情。就把月瑤想要知道的,一一解說。
月瑤聽完道:「我準備存放十年。」
錢掌櫃的再看了一眼馬成騰,見著他沒開口:「姑娘,這得看你存放的是什麼東西。我再給你存放在適合的地方。」東西不一樣存放的地方定然是不一樣的。當然,價格也不一樣。
月瑤肯定不可能說自己存放的是古籍,當下說道:「我要存放的是我爹的墨寶。」說完將上了銅鎖的黃梨花木匣子取出來。月瑤並沒有打開讓錢掌櫃的看。
錢掌櫃能在匯通錢莊做到掌櫃的眼色是有的,肯定不會問什麼樣的墨寶:「這個匣子只需要一個小的保險櫃就好了。小的保險櫃一年五百兩銀子,姑娘存放十年我可以給你八折的優惠。一共四千兩銀子。一次交付清楚。」四千輛銀子也不是個小數目。
馬成騰要付錢。
月瑤搖頭:「舅舅,這筆錢我自己來付。」這裡普通百姓一家一年二十兩銀子就可以三餐不愁了。四千兩確實很坑爹,但是既然要保險,要人家的服務,坑爹也得存。
馬成騰堅持:「這筆錢就由舅舅給你出了。你身上的那點錢留著以後你要用錢的地方很多。」說完取了一張銀票給錢掌櫃的道:「換一千兩銀裸子跟碎銀子。」具體怎麼分配就不需要他多說了。相信錢掌櫃的自己會有分寸。
昨天晚上馬遠將月瑤的表現告訴了馬成騰。馬成騰倒是沒意。幾千兩銀子,花了就花了。
月瑤心裡又暖又澀。暖的是舅父不在乎銀錢,澀的是莫氏想方設法地算計她手上的銀錢。天差地別。
錢掌櫃的接過銀票,見著是匯源錢莊的銀票,一萬兩。言語更為恭敬了:「老爺,姑娘請稍等。」說完拿著銀票出去了。
很快,掌櫃的又回來了,讓馬成騰跟著月瑤出去。馬成騰望著月瑤說道:「舅舅在這裡等著就是。」月瑤存放東西,他也無需去。
月瑤遲疑了一下,抱著小匣子跟著錢掌櫃出去了。走了一會,到了一個很寬綽的屋子裡。
月瑤想了下謹慎地說道:「掌櫃的,我這裡的是書籍,我擔心會受潮發霉?」倒不是月瑤想得寬想得遠,而是以前在庵堂,那些經書經常要曬。若是沒曬,就會發霉腐爛掉了。
錢掌櫃看著月瑤,倒是有點驚訝,小姑娘知道的還挺多的:「放心,既然你已經說了是墨寶,我們有相應的保存措施。別說受潮發霉,就是蟲子也不會生的。」一年四百兩銀子可不是憑空得的。
月瑤聽了這個保證面色這才鬆緩。
錢掌櫃的在從來人手裡接了一個藥包:「姑娘,你匣子裡放的是墨寶,這藥包還得放進你的匣子裡。若不然我不能保證不生蟲。」這是專門佩的藥,存放十年,再有專門的存放之地,不擔心損毀。
月瑤這才從脖子上取了鑰匙打開了匣子,將著藥包放在一側。錢掌櫃避到一遍,沒看月瑤的匣子。
錢掌櫃接過月瑤的匣子放到櫃子裡,再將櫃子上鎖,鑰匙交給了月瑤。然後再當著月瑤的面封條。再讓月瑤自己在封條上做上記號。如果動了,這記號就會消失的。
這些做妥當以後,月瑤見交給錢掌櫃的一封用蠟封住的信:「以後,除了有鑰匙跟票據,還必須要有一封與這一模一樣內容的信,才能將東西取走。」也就是說,以後不僅要憑借鑰匙跟票據,來人還要拿出與她剛才給掌櫃的手才能取到東西。
錢掌櫃的見著月瑤心思如此縝密,倒是吃驚不已。不過月瑤的要求並不過分,就是要重新擬定一份契約罷了。
月瑤將票據放到自己的荷包裡。鑰匙也串到繩子上掛回到脖子上。這些東西只有貼身放著她才能放心。
剛回到廂房,錢莊的夥計就送來了兩個小箱子。一箱子碎銀子,一箱子五錢或者一兩二兩刻著梅花如意等圖案的銀裸子。這些銀裸子用來打賞是很好的。
馬成騰看了一眼揮手道:「放到馬車上吧!」馬成騰是個不管庶務的。外院的賬也是大管家馬遠在管。馬遠只要每個月跟他匯報一下賬務就可以了。
說起來馬成騰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用人不疑。程氏能力有限,但是心卻很大,想將外院的賬也攬在手裡。為了把大管家馬遠拉下馬,連栽贓陷害都用上了。可惜馬成騰根本就不理會這些證據,直接怒斥了程氏。也因此,外院的事程氏別說插手了,就是具體的東西都不清楚。當然,這也幸好馬遠是個忠心耿耿,沒存私心。若不然心藏奸猾的,碰上這樣的主子,可不死命撈錢。
出了匯源錢莊,已經是大半個時辰以後了。馬成騰看著天色,臨近中午,直接對車伕說道:「去鴻福酒樓。」
月瑤知道鴻福酒樓,這酒樓是京城最好的酒樓。據說隨便吃一頓就是上百兩銀子的花費。月瑤心裡隱隱不安。馬家,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嗎?底子再厚,這樣坐吃山空,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得精光。馬家,真的能靠得住嗎?
大概一刻鐘後,馬車停了。
月瑤下了馬車,看著面前氣勢恢宏的建築物。這建築物與周圍的建築相比,足足高出一層,很有些鶴立雞群的味道。
「鴻福酒樓。」月瑤看著大門上方如行雲流水的四個字,想著這也不知道是哪位名家的手筆了。當然,鴻福酒樓是京城第一酒樓。沒有雄厚的背景也做不來這第一。
鴻福酒樓樓前車水馬龍,進進出出的人全都是身著華服。鴻福酒樓的菜式在京城裡,除卻不能跟皇帝家御膳房相比。它在京城稱第二,絕對沒人敢稱第一。
鄧媽媽有些遲疑地說道:「老爺,姑娘還在孝期呢。」
月瑤不等馬成騰回話,笑著說道:「進酒樓只是吃飯,又不是一定要喝酒吃葷。鴻福酒樓的素菜,也做得極好吃的。」上輩子出門時,也經常聽到別人對這裡的菜色讚不絕口。
鄧媽媽趕緊說道:「是奴婢的錯。」鄧媽媽哪裡是會犯這樣低級錯誤的人,只是她這是婉轉提醒馬成騰待會要點素的,不要點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