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看著杏樹上的一個一個小小的果子,輕聲說道:“都說五月杏兒熟,我們這杏子是晚熟的吧?”
向薇看著杏樹上掛著一顆顆比大拇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杏子,這要吃了牙肯定要酸掉:“姑娘,我摘兩顆給你吃,你嘗嘗如何?”向薇就覺得月瑤很怪癖。酸甜苦辣鹹,有人喜歡吃酸的,有人喜歡吃甜的,而像她卻是只要好吃的都喜歡。可姑娘卻不是,年紀輕輕非常注重養身,只要是對身體好的她就吃,但對身體不好的,碰都不碰。若是姑娘受過傷或者身體不好需要好好養著也就罷了,偏偏不是。這實在是一件非常讓人費解的事。
向薇有時候真懷疑月瑤上輩子是尼姑了,要不然怎麽會如此清心寡欲。平日除了看書作畫,吃穿玩樂都不大上心。
細雨輕手輕腳地走過來,說道:“姑娘,太爺過來了,現在在書房等著姑娘呢!”
月瑤到了書房,見到馬成騰後心裡如刀絞一般的難受。她離開的時候舅舅還是滿頭黑發,可現在頭髮白了一大半,臉上還起來不少的皺紋,好似蒼老了十歲。
月瑤眼圈一下紅了:“舅舅,都是我的錯,害得舅舅……”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打擊已經夠大,這邊還要為她憂心,這樣的雙重打擊怎麽能不老了。
馬成騰看著月瑤除了瘦了一些其他都很好,也放心不少。馬成騰問道:“舅舅沒事。月瑤,你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半年你都在哪裡,好好的怎麽會被人擄走?”還有就是月瑤是怎麽被侯府的人救回來,這些馬成騰都要知道。
月瑤本來不想跟馬成騰說這件事,但是現在看著馬成騰蒼老的面容,月瑤也不忍心再隱瞞,將她被人擄走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中間不該說的額全都隱瞞下來了。
馬成騰是三品大員,海口發生的事他又豈能不知道,但是他卻沒想到海口的大變動的導火線竟然是月瑤。更讓他不可置信的是,救月瑤出虎口的竟然不是靖寧候府的人而是安之琛。馬成騰震驚地問道:“月瑤,你的意思是,你失蹤的事和悅一早就知道?”
月瑤點頭:“我失蹤以後,向薇就將這件事告訴了侯爺,侯爺也沒瞞著和悅,和悅順著線索追查到了海口,最後將我救出。舅舅,之前那個青樓女子的傳聞,其實是和悅用來做幌子的。”月瑤這也算是在馬成騰面前給安之琛說好話了。
馬成騰又驚又喜,驚的是安之琛竟然為月瑤做到如此地步,喜的是他再不用擔心和悅上門退親了:“好,好,好。”馬成騰除了說好,再不知道說什麽了。
月瑤歉疚道:“舅舅,這半年讓你受累了。”
馬成騰心中的憂慮一掃而光,也是放下一個負擔,當下笑著說道:“這點事不算什麽。月瑤,日子已經定下來了,還有四個多月就要成親了,你這段時間也得趕緊將嫁衣繡好。”
月瑤臉一紅,點頭說道:“等我去過靖寧候府謝過侯爺,以後就安心在府邸裡繡嫁衣。”
馬成騰點頭:“侯府還是該去的。”若不是靖寧候,月瑤也不會安然無恙地脫離了魔掌。
舅甥兩人談了半宿,馬成騰才回了自己的院子。馬成騰回到書房,心情有些亂糟糟的。月瑤安然無恙了,可是躍兒卻再也回不來了。
湯氏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裡依舊美麗的容顏,湯氏眼中有些酸澀。丈夫在的時候總希望他上進,希望為她們母子帶來更好的生活,甚至因為丈夫沒達到自己的目標而讓她失望,一直撒手不管。可現在幾個月過去湯氏才知道自己錯了,就算丈夫沒有錦繡前程,只要他在就是他們母子最大的保障,只是她明白得太晚了。
素竹看著越來越沉默的主子,心裡酸澀不已:“夫人,我給你卸妝。”說完,將湯氏頭上的飾品一樣一樣取下來。
湯氏想著雖然清瘦神色卻入往常一般的月瑤,突然說道:“素竹,表姑娘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你說她怎麽還能如此鎮定?”
素竹想了一下後說道:“表姑娘應該還不知道。若是知道,表姑娘哪裡會這麽鎮定?”外面謠傳的可是表姑娘私奔,這表姑娘知道了還不得氣得吐血。
湯氏自己取下耳朵上的珍珠耳墜,緩緩地說道:“她沒道理不知道。現在外面到處是她的傳聞,就算是她在山上,也不可能沒聽到。”最重要的是,送東西上山的婆子特意將這件事告訴了月瑤身邊的人。月瑤沒道理不知道這件事。
素竹的手一頓:“不可能吧?姑娘若是知道了,為什麽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她今天瞧表姑娘,雖然瘦了一些,但是氣色卻是極好!
湯氏將珍珠耳墜放到首飾盒了,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明明是被人擄走失蹤半年,換成一般的女子不是自殺就是躲到佛堂去了,可月瑤卻能沒事人一般地回來,就這份心思她自問及不上。
湯氏突地想起她娘跟她說的話。娘說她還年輕,不能就這樣守一輩子。湯氏知道他娘的意思,若是公爹松口願意讓她改嫁,她還是改嫁的好。
湯氏不是沒想過改嫁這個問題,可是關口卡在公爹這裡。公爹不松口放人,她就沒法改嫁。可現在月瑤回來了是不是意味著她其實可以脫離了馬府。可想到兒子湯氏剛起的那點心思又給熄滅了,若是她改嫁了,兒子該如何?沒爹沒娘的孩子那得過得有多苦。
月瑤剛上床,向薇在旁就說道:“姑娘放心,外面有人在巡視,若是有什麽異動我們立即就會知道。”
月瑤知道向薇是怕她落下陰影,特意說這話寬慰她。月瑤笑著說道:“不用擔心,我沒留下陰影。”
月瑤很快就睡下了。
向薇見月瑤睡得香香的,這才相信月瑤所說非虛。向薇低低地說道:“沒留下陰影就好。”這一切應該歸功於安之琛的悉心照料了,否則以姑娘的性子,哪裡這麽快就能放下。以前向薇總覺得安之琛身上毛病很多,有了這次的事向薇也再雞蛋裡挑骨頭了。
月瑤第二天用完早膳,原本是想去侯府的,卻被向薇攔住了:“姑娘,還是先去看看明珠吧!你失蹤以後明珠整日以淚洗面,日日做噩夢夢見你自殺身亡。就算知道你平安無事,沒見到你她還是不放心。”
月瑤點頭道:“那就先去看明珠,再去侯府。”
向薇搖頭道:“靖寧候夫人並不知道你失蹤的事,暫時不用去侯府。”向薇也不是信不過平氏,只是這個風尖浪口還是少招惹話題。
月瑤點了下頭。
月瑤到牛府,剛下馬車就看見抱著孩子的明珠。月瑤笑著走過去,說道:“明珠。”
明珠眼眶都紅了,懷裡的孩子奶聲奶氣地朝著月瑤叫道:“姨姨。”
月瑤大樂,從明珠手裡將孩子接過來吧唧一口。月瑤看著孩子一臉嫌棄的模樣,呵呵直笑。
明珠見月瑤的神色,松了一口氣。月瑤進了屋她就讓奶娘將孩子抱下去了,屋子裡除了白易跟向薇,其他人也都退下去了。
明珠拉著月瑤的手急急問道:“月瑤,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怎麽就發生這樣的事?”月瑤回來了本以為事情就過去了。可前幾天又傳出月瑤與人私奔的事,她當時氣得飯都沒吃。
月瑤跟明珠說起了她從離開京城到海口的事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說完以後,月瑤輕聲說道:“讓你受驚了,對不起。”
明珠擦了一把眼淚,然後拍了月瑤一下,罵道:“什麽對不起,這又不是你的錯。可恨沒將那瘋子殺了。”
月瑤安撫著明珠道:“都過去了,我沒事了,你別再擔心了。”這次她失蹤,讓許多人掛心了。
明珠點了一下頭:“我以前還覺得阿琛配不上你,現在瞧來還是你眼光好。以後我再不給他臉色了。”
月瑤莞爾一笑。一個一個都給安之琛臉色,她都覺得安之琛挺悲催的呀!
明珠放下心頭的重擔,說道:“月瑤,你怎麽將婚期定到十月呀,定六月多好。這樣以後我們就能經常在一起說說話了。”阿琛的那宅子離她家一刻鍾的路程都不到,她隨時都可以竄門。
月瑤無奈地說道:“我嫁衣都還沒繡完,怎麽定在六月呀?”她現在已經不排斥嫁給安之琛了,所以早幾個月晚幾個月並沒區別。可嫁衣沒繡完,怎麽嫁。
月瑤之前的態度其實有些漫步經心,可有了這次的事,足夠可以看出安之琛對她是真心實意的,她也不想敷衍了事。所以嫁衣她是一定要親自繡完的。
明珠看著月瑤的神情,當下笑道:“也是。月瑤,你若是有什麽需要我幫的,盡管開口呀!”
月瑤聽到明珠的笑聲,也跟著笑道:“我的事我會處理好,你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
明珠聽到這裡撇撇嘴:“夫君對我是沒的說,但是我那公爹,實在是讓人無語。”
月瑤有些意外:“怎麽了?”長子已經娶妻生子,而且現在在翰林院也很好,牛大人不該找茬呀!
明珠嗤笑道:“他沒為難夫君,他在為難我。長嫂如母,給小叔找個好的媳婦是我的分內之事,可我說等小叔下場科考考中進士再去說親不遲,偏偏他不願意。”其實不願意的不是牛大人,而是柳姨娘。
月瑤對柳姨娘的短視非常鄙視。牛陽朝現在是舉人功名不假,可在京城別說舉人身份,就算進士也多如牛毛,就算考中進士也不可能取得上高門大戶精心教養的嫡女,更不要說牛陽朝還是庶子呢!當然,若是牛陽朝能跟他相公一樣,考個狀元那就另當別論了。
月瑤對於這種家事也不好評論,主要是月瑤對這個也不大清楚,怕亂出主意幫倒忙:“若真讓你挑,一定得不能挑個掐尖要強的,要不然到時候就不好相處了。”明珠的性子有些霸道,若是再找個掐尖要強的弟媳婦,妯娌相處不好肯定紛爭不斷。月瑤倒不擔心明珠吃虧,可有清靜日子過,誰喜歡鬧騰呢!
明珠樂呵呵地說道:“嗯,我記著了。”其實這話她嫂子也說過。明珠跟靖寧候夫人相處得很好,所以有些事情明珠也會討平氏的主意。平氏給出的主意一出一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