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聽了心頭一緊,手裡的帕子拽得更緊了。莊若蘭跟周悅帶著丫鬟婆子出門迎客了。
向薇在旁輕輕地拍著月瑤的後背:“不用緊張,一會功夫就好了。”以前覺得姑娘挺沉得住氣的,沒想到成親也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跟明珠一點分別都沒有。
月瑤聽了這安撫的話,繃緊的身體緩緩地放松下來。一切都準備得妥妥當當,應該不會出差錯的。嗯,就算出差錯,安之琛也應該也能解決了。
鞭炮聲越來越近,月瑤在屋子裡就能聽到鬧戲的孩童大聲的說笑聲,這是來了。
果然,一會就聽到媳婦子高生叫道:“新郎官來迎親了。”
可好一會,月瑤也沒見到新郎官入門。莊若蘭笑眯眯地說道:“幾個小舅子正在逼著新郎官做催妝詩呢!”
月瑤抿嘴一笑。讓安之琛作詩,只希望別難住了才成。
安之琛為了這日已經背了十多首催妝詩,可惜臨了還是給難住了。好在這只是一道程序,眾人沒太為難,加上安之琛紅包發的勤快,倒也進了屋子了。
外面腳步聲越來越近,向薇退開,兩個早就候在左右的喜娘一左一右地站在月瑤兩側。
月瑤聽著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就知道是安之琛過來了。月瑤垂下頭,就看到一雙大紅色的靴子。
月瑤的手緊緊地抓著帕子,也只有這樣,才能緩和她緊張的心情。耳邊傳來安之琛渾厚的聲音:“娘子有禮了。”
姑娘出閣是要三請三讓,所以月瑤仍然是端坐著。不過聽到了安之琛的聲音,月瑤緊張的情緒竟然一下緩和了。
喜娘在旁邊高聲唱著,等禮完了以後月瑤握著喜娘塞過來的紅綢,兩個喜娘在旁邊摻著月瑤。
安之琛拉著大紅綢緞的另外一邊,此時卻並沒有立即走,而是定定地看著月瑤。
全福夫人在旁笑著說道:“新郎官別看了,等娶回家慢慢地看。這會可得出門,要不然得誤了吉時。”
安之琛面色如常,好似沒聽到全福夫人的打趣。月瑤卻是紅了臉,好在有紅蓋頭蓋著,別人也看不到。不過月瑤心裡頭卻泛起一絲漣漪。
蘭溪院到正房有一段距離,若是走到正院那得要費許多的功夫。為了節省時間,連棟方跟廷儀都在蘭溪院的正廳候著。
連棟方雖然不是親生父親,又沒有養育之恩,但是月瑤仍然行了跪拜禮。
連棟方也是滿面的笑容,心裡再不喜歡月瑤,今日是月瑤的大婚之日,他肯定不能板著一張臉。連棟方例行囑咐了幾句,就放了人。
上轎本來是兄長背上轎,這本是廷儀的事,可是最後廷正死活要背月瑤上轎,廷儀也只能退讓了。
月瑤匐在廷正並不寬闊的背上,心裡暖暖的。廷正背了月瑤上了轎,言語哽咽道:“姐,你要好好的。”再多的話,他說不出來了。
花轎很大,描金彩繪,很是耀眼。
喜娘取來了寶瓶塞到月瑤的手裡,月瑤雙手將寶瓶拽得緊緊的,好似生怕磕碎了似的。
安之琛上了紅頭大馬,外面鞭炮又響起了。接菏澤,月瑤就聽到震耳的鼓樂。
轎夫抬起了花轎,月瑤被顛了一下,趕緊用力抓著轎子。廷正撫轎送到門口,代表著月瑤已經是正式出嫁了。
花轎抬得很穩,一點都不顛簸。月瑤撩開了蓋頭,轎子很寬敞,而且裝點得很富貴。月瑤心情萬分複雜,出了門,她就是安家的人了,安家才是她的家,她要好好地做安之琛的妻子。可這一切跟她以前設定的路完全不一樣。
月瑤透過花轎轎簾看到騎在大棗紅色大馬上一臉喜意慶的安之琛。想到安之琛對她的情誼,月瑤慌亂的心情好歹也平複了一些。安家沒公婆小叔小姑,只有她跟安之琛兩個人,應該能將日子過好。
在月瑤百轉千回之下,轎子停了下來。
鞭炮再次響起,轎子在鞭炮聲中落下了。安之琛取了弓箭,朝著轎子虛射了三箭。
月瑤被喜娘扶下轎,手裡又給塞了一個大紅的綢緞,前面安之琛引路。喜毯是從外面一直鋪到喜堂的。
外面鞭炮聲太響,月瑤耳朵嗡嗡地叫。順著喜娘的指點,也算是有驚無險地拜完了堂。
禮完了,隨著司儀一聲“送入洞房”,月瑤知道,禮已經全都完成了。月瑤松了一口氣,可算是完了,要再拖一會可有點受不住了。
到了洞房,喜娘扶著月瑤坐在床上,安之琛也跟在坐在床邊。喜娘將兩人的衣襟疊在一起。
一串一串的吉利話說完後,喜娘才拿著一乾烏木手柄的銀秤遞給了安之琛,笑著說道:“新郎官掀蓋頭了。”
安之琛緊緊地握著喜秤,從左上角慢慢地往上撩起,最後一用力將蓋頭全部掀開,直到月瑤的面容完整地顯露在外。
安之琛定定地看著月瑤。
月瑤看了安之琛一眼,趕緊低下頭,那模樣很羞澀。還好臉塗得太白,看不出來。
安之琛卻是裂開嘴笑了起來,終於將心上人娶回來了,這下心落在了實處,再不擔心受怕了。
兩個喜娘象征性地扶著新郎官坐會到床上。
安之琛忍不住握住月瑤的手,月瑤也沒掙扎,只是低著頭。不過安之琛很敏銳地看到,月瑤的耳後根紅成一片了。
冷氏樂呵呵地說道:“哎呀,新郎官真是心急呀……”這話一說,哄堂大笑。
喜娘將兩人的衣擺壓在一起,坐帳撒床,然後喜娘又是一串一串的吉利話。
撒帳儀式完畢,靖寧候夫人平氏用描金夕顏花的白瓷杓子舀了一個小餃子喂給月瑤,笑眯眯地問道:“生不生?”
月瑤將餃子吞下以後,細聲細語道:“生。”
安之琛聽了這話,目光灼熱地看著月瑤,在場的人都被那熾熱得眼神給閃到。
平氏是肯定不用做介紹了,兩人熟得不能再熟了。平氏給月瑤介紹了站在她旁邊的那個容貌出眾,穿著鮮亮又喜氣,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婦人。其實不用平氏介紹月瑤也認識,這人就是威遠侯府的世子夫人,以前月瑤與她打過照面。
殷氏看著月瑤,眼神有些複雜。月瑤拜靖寧候府的老侯爺為義父的時候,她還去參加了筵席,卻沒想到轉眼嫁給了自己小叔。可這次三叔卻以出繼為由,辦婚禮並沒有請他們威遠侯府幫襯,而是自己一手操持的,就是這次,也是她主動過來觀禮。
屋子裡的年輕婦人真心不多,除了平氏跟殷氏,只有一個臉圓圓的,看著特別有福氣,年紀在三十上下的婦人。此人也不用平氏開口,自我介紹了一下。
月瑤這才知道原來是本家的堂嫂,至於隔了幾代,那就不清楚了。安家是一個大族,不算五服外的,單就五服內的也不知道多少親戚。
月瑤此時也不好說話,朝著冷氏笑了一下,表示友善。
全福夫人此時取了早就放置在桌子上的合巹杯,倒了酒端過來。
月瑤跟安之琛分別接了,將酒喝了。月瑤喝完以後才發現,這是帶有清爽味的果子酒。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安之琛特意準備的。
喝完合巹酒,放下合巹被,禮已經全部完成。
禮完了,平氏看著新郎官眼睛不轉地望著新娘子,笑著道:“我們都出去吧!”
平氏的話落,殷氏跟冷氏,還有喜娘與全福夫人等全都退出去了,就剩下月瑤跟安之琛兩個人在新房了。
這也幸好安之琛過繼出來了,要不然,真嫁到威遠侯府,哪裡會偷得這閑暇片刻。
等屋子安靜下來,月瑤才抬頭,看著安之琛。安之琛握著月瑤的手,低聲說道:“月瑤,你今天很美。”
月瑤囧了。就這模樣也能看出她美,這得多好的眼神呀!月瑤也不是個煞風景的人,展顏一笑,算是做了回應。
安之琛還待要說話,外面走進來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朝著安之琛叫道:“新郎官,要出來陪酒了。”
安之琛聽了這話站了起來,柔聲說道:“我去去就來。”
月瑤低著頭嗯了一聲。
魁梧的男子看著安之琛的模樣,驚得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平日冷冰冰的堂弟,竟然還有這麽柔情的時候。
安之琛朝著男子道:“六哥,該走了。”
新郎官出去了,向薇就走進來了。月瑤晃了好幾斤重的鳳冠,說道:“幫我將鳳冠取下來。”戴了這大半天,脖子都酸得動不了。
向薇小心翼翼地將鳳冠取下來。很快,有一個小丫鬟打了一盆水過來,月瑤將臉上一層****洗掉,整個人清爽了許多。
向薇嘀咕著道:“還是這模樣順眼。”也不知道是誰弄得規矩,非要將新娘子塗得白白的。這也幸好是白天,若是晚上,還不得嚇死人。
月瑤輕輕一笑。一路上的忐忑在見到安之琛的表現以後全部都煙消雲散了。
向薇將藏在袖子裡的梅花糕取出來,說道:“姑娘,先吃點墊墊肚子,待會我去看看,再弄點吃的來。”早上吃那點,這晌午都過了好一會,肯定餓得夠嗆。
月瑤直接否決了這個提議:“今天剛來,你收斂一些。有什麽事,等明日再說。”又不知道廚房在哪裡,四處亂串找吃的,傳出去還不得讓人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