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薇搓了一下手,抱怨道:“這裡真是太冷了。”風吹在身上,感覺到徹骨的寒冷。
晟哥兒非常讚同向薇的話:“娘,是啊,這裡的冬天比京城冷多了。娘,我們什麽時候回京城呀?”
月瑤笑道:“再有兩個多月就回去了。”月瑤準備二月中旬出發,不過她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
旭哥兒關注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娘,二哥什麽時候回來呀?再有幾天就要過年了,二哥不會是在文老先生他們家過年吧?”
可馨忙說道:“胡說八道,斐哥兒怎麽可能會在別人家過年。斐哥兒一定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月瑤笑著道:“斐哥兒今天應該能到家。”
谷幽則將旭哥兒手裡的碗接過來,給他的小碗又盛了一碗飯,然後放在旭哥兒面前。
晟哥兒歡喜不已:“娘,是上午還是下午呀?”都已經兩個來月沒見著這個弟弟了。
旭哥兒關注的點一向跟晟哥兒不一樣:“娘,二弟年後不會又要回去吧?”旭哥兒見月瑤沒立即回話,頓時一個不好的想法浮現在心頭:“娘,你不會打算將二哥留在江南吧?不行,娘,不能將二哥留在江南,堅決不行。”
月瑤有些無奈,其實旭哥兒的聰慧不亞於斐哥兒,但是這小子卻很嬌氣不願意吃苦,還特別喜歡奇奇怪怪的事,就連市井那些八卦事他都特別的喜歡,另外還特別喜歡碎碎念。月瑤不止一次埋怨過向薇人,認為是向薇在她懷孕的時候經常嘀咕著八卦新聞讓孩子受了影響:“不會,斐哥兒會跟著我們一起回京城。”月瑤見旭哥兒還想要說話,板著一張臉說道:“吃飯的時候哪裡那麽多的話?不是跟你說過,食不言寢不語。”
旭哥兒最怕月瑤板臉了,這個時候的娘,是最可怕的。旭哥兒乖乖地低頭吃飯。
吃完飯,按理來說眾人都要喝一碗羊奶。月瑤這些年都一直在喝羊奶,基本沒斷過一日。
旭哥兒最討厭喝羊奶,讓他喝羊奶,等於是要他的命。月瑤沒辦法,平常都是改讓他喝豆漿。
旭哥兒吃飽喝足以後,也不敢率先下桌。平日兩兄弟在外面玩鬧月瑤不大管,但是吃飯的時候若是不注重禮儀,月瑤會懲罰。
一直等到都吃完飯,兩兄弟才站起來漱口淨手。旭哥兒不想睡午覺,想出去玩。他自己不敢開口,便慫恿晟哥兒開口。
晟哥兒雖然憨厚,但又不傻,一次兩次就算了,次數多了他也不幹了:“要說你自己說。”每次他開口,十有**會被娘訓斥。
兄弟兩人擦了嘴,淨了手,月瑤取來兩人的小鬥篷,親自給他們披上,這才讓谷幽跟谷蘭送他們去李先生那裡。
月瑤見著旭哥兒苦著一張臉,笑著道:“從明日開始,就不用去學堂了。”到時候幾個孩子就可以好好的玩了。
旭哥兒歡喜不已。
傍晚時分,斐哥兒回來了。
月瑤一見著斐哥兒臉上呈現出不正常的紅雲,當下就知道不好看。晟哥兒三兄弟雖然身體很好,很少生病,但不表示三兄弟就不生病。一看這模樣,月瑤就知道斐哥兒怕是生病了。
月瑤摸了一下斐哥兒的額頭,額頭有些發燙:“快,快去請大夫過來。”月瑤心裡有些疑惑,斐哥兒的身體當不該這麽差?而且,為何兩個多月沒見,斐哥兒瘦了那麽多。
斐哥兒雖然很難受,但是還是強裝鎮定:“娘,我就是有些累,沒事的,你別擔心。”
月瑤此時也沒那麽多的心思想其他,當下抱著斐哥兒進了屋,將外套脫下,然後將他塞到暖暖的床上。
明珠得了消息也急急忙忙地趕過來,看到躺在床上的斐哥兒埋怨起了月瑤:“這大冷天讓孩子趕路,可不得著涼嗎?我當初就說該早點將孩子接過來。看吧,不聽我的話,讓孩子受了這麽大的罪過。”
月瑤也覺得是自己的疏忽。
斐哥兒小聲地辯解道:“不是這樣的……”
明珠望著斐哥兒,臉色愈發的難看了:“我還不說你了?這才兩個多月不見,你怎麽瘦了這麽一大圈?你告訴姨母,是不是文家的人對你不好?他們是不是欺負你了?”明珠越來越覺得向薇的話是對的,這哪裡是親娘,這分明是後娘嘛!
月瑤哭笑不得:“你這胡說八道什麽呀?文家是大族,是詩書禮儀之家,哪有你說的那麽糟糕呢?斐哥兒這樣,定然是事出有因。”兒子瘦了她肯定心疼,但也不能胡亂怪罪於人。
斐哥兒沒吭聲。
月瑤見狀心頭一動,莫非文家的人對斐哥兒真不好?要不然以斐哥兒的性子怕是早就辯駁了。
大夫很快就來了,給斐哥兒把脈以後,跟月瑤說了一下斐哥兒的狀況,讓後囑咐了月瑤該注意的事項,接著去開方子了。
月瑤聽到大夫說斐哥兒是勞費過度,如今身體很虛弱,整個人都傻了。幾個孩子的身體狀況月瑤最清楚了,這來江南之前三個兒子都跟小老虎似的,這才多久就身體虛弱。
明珠本來想埋怨月瑤兩句,可看著月瑤的模樣,什麽話都沒說,跟著大夫出去了。
月瑤長出一口氣,吩咐了谷幽道:“去打盆冷水過來。”
毛巾浸在水裡,擰得不再滴水以後,折成方塊放在斐哥兒的額頭上,隔三四分鍾換一次,兩刻鍾以後,斐哥兒臉上的紅雲退卻了不少。
谷蘭將熬好的藥端進屋,月瑤輕輕地拍了一下斐哥兒的小臉,柔聲說道:“斐兒,喝藥了,喝完藥就好了。”
說完,月瑤坐在床頭,將斐哥兒摟在懷裡,一手端著藥,一口一口地喂著。藥很苦,好在斐哥兒一口不剩地喝完了。
喝完藥,月瑤再摸了一下斐哥兒的額頭,沒有剛才那麽燙了,囑咐了谷幽好好照看斐哥兒就走了出去。
沒一會,向薇帶了斐哥兒的貼身小廝長川走了進來。
長川一見月瑤,立即跪在地上。
月瑤望著長川,說道:“二少爺在文家,每日都做什麽?”月瑤之前有問過斐哥兒,但是斐哥兒說一切都好,月瑤也就沒再多問。現在想來,月瑤很後悔,這孩子完全就是報喜不報憂。斐哥兒在文家,怕是過得不好了。
長川是月瑤精心給斐哥兒挑選的小廝,是個很機靈的人。他自然不可能瞞著月瑤,說道:“回夫人,二少爺在文家開始還挺好的。後來……”停頓了一下見月瑤的神色很平靜,他有些害怕,只是再害怕,他也不能不說:“後來夫人在蘇州拍賣畫作,文家的人就說夫人鑽到錢眼裡,文家的幾位少爺經常譏笑我們二少爺……”
月瑤沒想到竟然還是自己給孩子帶去麻煩的:“說吧,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
長川硬著頭皮說道:“後來文家的人說夫人去遊秦淮河、逛妓院,說夫人……他們說的很難聽,還故意當著二少爺的面汙蔑夫人,二少爺氣不過,跟他們打架,結果文家的幾位少爺沒事,二少爺卻被文老先生重罰。”
向薇的臉色非常難看:“怎麽個重罰法?”
長川面對冷冽如劍的向薇,打了一個冷顫,哆哆嗦嗦地說道:“關在一個黑屋裡,關了半個月,而且每頓飯只有一碗飯,一個素菜。”
向薇氣得臉色鐵青,這還是個六歲的孩子,竟然能下這樣的毒手,難怪這孩子瘦得這樣了。
月瑤臉色也很難看,過了好久才起身回了臥房。月瑤看著躺在床上睡著的斐哥兒,眼中噙著淚水。她真不知道道斐哥兒因為她竟然吃了這麽多的苦頭。她這個當娘的,真的是太不合格了。
明珠得知了這些事,氣得要命。本來是滿肚子火氣過來尋月瑤說這件事,可看著月瑤一直在床上照看著斐哥兒。明珠看著月瑤臉上的淚痕,啥話都沒說了。孩子受苦,再沒有比當娘的更傷心了。
明珠出了臥房,在院子裡氣哄哄地說道:“就文家這樣的人家也配稱呼為書香門第禮儀之家。”
向薇眼中閃現過一抹厲色,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明珠壓低聲音道:“斐哥兒受了這麽大的罪,月瑤應該不會再將孩子送到文家去了吧?”她還真怕月瑤會狠心將斐哥兒丟在杭州呢!孩子還那麽小,放在別人家哪裡能放心。如今聽到文家這樣的事,她更是不放心了。就算月瑤有這個心思,她也得打消了。
向薇搖頭道:“不會。她之前就說過四個孩子得跟她一起回京城。”向薇想起侯爺傳過來的話,心裡又有著擔心。真是沒個安心日子過,什麽事都湊過來了。
明珠忙點頭道:“這就好。”
可馨跟晟哥兒三姐弟一直到用晚膳的時候,才知道斐哥兒回來了,而且還生病了。三人大急,趕緊過去看望斐哥兒。
向薇提醒道:“斐哥兒吃了藥正睡著呢!你們進去小聲點,別將他給鬧醒了。”
可馨走路一向聲音都不大,晟哥兒跟旭哥兒兩人得了這話進屋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可馨見到斐哥兒的模樣,眼淚啪啦啪啦地掉:“娘,二弟這是怎麽了?”
旭哥兒看著斐哥兒那樣,聲音陡地大了:“娘,二哥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娘,你告訴我,是誰欺負了二哥?”
月瑤還沒開口說話,床上的斐哥兒就被鬧醒了。斐哥兒看著大家都圍在身邊,很高興:“大姐,大哥,三弟,你們來了呀!”
可馨用帕子擦了一下眼淚,問道:“二弟,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才兩個多月沒見,就變成這樣了?”斐哥兒這會是又黑又醜。
谷幽端來一碗菜粥。
月瑤接過來喂了斐哥兒,等斐哥兒吃完一碗粥。月瑤再扶著他去了淨房,然後說道:“再睡會吧!等你好了再慢慢跟姐姐他們說話。”
晟哥兒忙說道:“二弟,你好好休息。有事我們明天再說。”看著弟弟這樣,晟哥兒也很難過。
斐哥兒確實感覺很累,當下朝著眾人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又眯上眼,繼續睡覺了。
可馨很體貼地說道:“娘,你跟弟弟他們去吃飯吧!我在這裡守著二弟。”二弟身邊可不能離了人。
月瑤點了下頭。
牛陽暉聽著明珠氣憤地說了斐哥兒受罰的事,笑著道:“懲罰的確實是有些重。不過玉不琢不成器,也正因為文家的家規嚴厲,所以文家才會出那麽多的人才。”文家出的舉子進士,數不勝數,是真正的名門望族。
明珠冷哼一聲:“為什麽那文老先生隻責罰斐哥兒一人卻不責罰文家的其他人?這哪裡是家規嚴明,這分明是內外有別。”
牛陽暉很讚同明珠的話:“你說的對,文老先生這樣做,確實有些厚此薄彼……”牛陽暉說道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才慢慢地說道:“明珠,二妹有沒有說如何處理這件事?”
明珠說道:“斐哥兒受了那麽大的罪,月瑤哪裡還舍得讓孩子繼續去受罪。月瑤說她不會再送斐哥兒去文家了,等回京城讓晟哥兒三兄弟去學堂念書。”
牛陽暉倒是點頭道:“雖然是幾個孩子的話,但從這裡可以看出,文家的人看不習慣月瑤的做派。月瑤不讓斐哥兒再去文家,是對的。”若是一個男子夜遊秦淮河或者逛妓院,沒人會有非議,可女子就不成。月瑤就算沒夜遊秦淮河,也沒逛妓院,但是有了那些所謂的證據,讓人不相信都難。別看月瑤如今受人追捧,但是看不慣她,認為她敗壞風氣不守婦道的也大有人在,文家就是其中之一。
明珠又何嘗不知道外面的非議了,當下恨恨地說道:“他們自己沒本事,就想用這些莫須有的罪名汙蔑月瑤,真是可恨之極。”明珠不覺得月瑤有錯,但是外面的傳聞,有些真的非常難聽。
牛陽暉輕聲歎息道:“女人想有所成就,需要比男人付出更多。如今唯一慶幸的是,月瑤不是江南人士,而妹夫也不在江南。”其實牛陽暉有些擔心,等安之琛回到京城,是否受得住外面的流言蜚語。
明珠覺得牛陽暉瞎操心:“表弟死人都不知道見過多少,還怕那些無中生有的流言蜚語?你也太小瞧我表弟了。”
牛陽暉笑了一下。他也希望安之琛不要在意外面的傳聞,這樣,月瑤就不會受影響,以後也能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斐哥兒吃完三帖藥,大夫過來複診,診完脈道:“孩子的燒退了,不過這段時日得給孩子吃一些清淡的東西,等孩子徹底痊愈,夫人得好好給給他調養一下。孩子現在正是打根基的時候,可不能出差池。”
月瑤連連點頭。
斐哥兒雖然退燒,但是還不能下床,還得靜養兩日。不過斐哥兒也不悶,有晟哥兒跟旭哥兒陪著他,倒也開開心心的。
月瑤好半天沒見著向薇,問了谷幽:“向薇呢?好像一大早就沒見著她了,她去做什麽了?”
谷幽搖頭道:“向薇姐姐一大早就出去了,也沒說什麽去做什麽?也沒說什麽時候回來?”
月瑤對向薇的性子再清楚不過了,等到晚上向薇回來,月瑤就招了向薇過來道:“你是不是去尋文家的把柄了?”向薇是屬於眥睚必報的人,這次斐哥兒受了這麽大的罪,向薇豈能罷休。
向薇也沒瞞著:“他們不是說你夜遊秦淮河又壞風化,說你逛青樓不守婦道嗎?那我就去看看他們文家的人是否個個都是正人君子。”別說月瑤沒去逛妓院,就算是逛了妓院又如何?他們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憑什麽文家的人瞧不起她們。成,瞧不起是吧!那就讓她看看,文家的人有多高尚。
月瑤沉默了一小會,然後說:“不能無中生有,不能太過份了,不能讓文家發現。”
向薇見月瑤沒反對,倒是松了一口氣。看來這次的事也惹著了月瑤,要不然月瑤哪裡願意讓她做這樣的事。
其實向薇還真想錯了,月瑤雖然有氣,但也沒想過報復,畢竟非議她的只是幾個孩子。當然,月瑤對文老先生隻處罰斐哥兒不處罰文家的幾個孩子非常不滿,所以月瑤沒準備再讓斐哥兒跟文老學習了。月瑤很清楚向薇的性子,就算她攔著也攔不住,索性提出幾個條件讓向薇行事有所顧忌。
斐哥兒養了兩天就養好了。
月瑤將她的決定告訴了斐哥兒:“娘會寫封信給文老先生,告訴他,你不會再去文家了。”文家的人看不起她,認為她有傷風化,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之下,斐哥兒如何能長得好。
斐哥兒聽到月瑤說不讓他再去文家了,當下面色松快了許多:“娘,我也不想去文家了。他們不僅在我面前說娘的壞話,還說爹的壞話。”
月瑤臉色一下變得非常難看了:“他們還說你爹的壞話?”她隻以為是自己的原因才讓斐哥兒受罪的,卻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麽一層。
斐哥兒點頭道:“娘,他們說我爹一個莽夫,一個什麽都不懂只知道殺人的莽夫。我當時實在是氣不過了,才跟他們打架的。”斐哥兒最鬱悶的就是,當時隻他一個人,勢單力薄,要是晟哥兒跟旭哥兒在,他們三兄弟一定能揍得那幾個人屁滾尿流。
月瑤有些自責:“都是娘的不對,當初娘沒有認真考慮好就讓你拜了文老先生為師。”月瑤心裡後悔不已,當日就不該一心忙畫展而將這事交給老師處理。
斐哥兒卻是非常輕松地說道:“娘,我還不算是先生的正式弟子。”斐哥兒見月瑤一臉震驚地模樣,解釋道:“先生雖然說了要收為我關門弟子,但是卻並沒有為舉辦正式的拜師禮。外面都說我是先生的關門弟子,其實並不是的。”
月瑤敏銳地察覺到斐哥兒沒稱呼文老先生為老師,而是直接稱為先生,月瑤輕聲問道:“斐哥兒,你跟娘說實話?這話是你自己想的,還是文老先生說的?”
斐哥兒低著頭,過了半響後才說道:“是我自己想的。”
月瑤哪裡是這麽好糊弄過去的,問道:“斐哥兒,你跟說實話,娘要知道真相。”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斐哥兒不可能說出這麽沒有良心的話來,這裡面一定是有事。
過了好半天,斐哥兒也沒說話。月瑤微微歎了一口氣,摸了一下斐哥兒的頭,說道:“你不想說就算了,娘不讓你為難。”
斐哥兒抬頭望著月瑤道:“文先生說,若是我想拜在他的門下就不能回來,要一直呆在他身邊,一直到他認為我可以出師為止。”文老先生認為有月瑤跟安之琛這樣的父母,會對斐哥兒產生極為不好的影響,當然,在文老先生眼裡斐哥兒身上已經沾染了太多陋習了。為了杜絕月瑤跟安之琛對斐哥兒的影響,文老先生決定要將斐哥兒一直帶在身邊,等斐哥兒長大以後再讓他離開自己身邊。因為到那個時候,斐哥兒已經懂事了,不會再受月瑤跟安之琛的影響。
文老先生自認為他是為斐哥兒著想,可惜斐哥兒卻拒絕了。在斐哥兒眼裡,他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他怎麽可能因為看不著摸不到的所謂的前程,就不要爹娘了。
月瑤臉上閃現過怒氣,壓製住這股怒氣,月瑤柔聲說道:“斐哥兒不要氣餒,等回了京城,娘給你找一個更好的老師。”等再給三個孩子找先生的時候,一定得好好的考察,再不能跟這次一樣,尋了這麽一個不著掉的。竟然會因為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要隔斷他們母子關系,還有比這更可笑的。
斐哥兒搖頭道:“娘,我不想再拜什麽名師了。我想去白鹿書院念書。”白鹿書院裡有許多非常有名的學者,他在那裡念書應該會學到更多的東西。
月瑤笑著點頭:“好。不過白鹿書院很難考的,你想去白鹿書院,得好好準備。”白鹿書院每年錄取的人數有限,所以考核非常難,又沒有捷徑可以走,全完靠本身的實力。
斐哥兒笑得歡快:“娘放心,就算今年我考不上,我明年再考,總會考得上的。”
南北過年的習俗是不一樣的。可晟哥兒幾個人卻沒太大的感覺。這主要是月瑤自小在江南長大,所以飲食跟江南也沒太大區別,幾個孩子也受了月瑤的影響。
從正月初三,來牛府邸拜訪的人很多。牛府熱熱鬧鬧的,但這些都與月瑤無關。
孩子們在家裡不好玩,求著向薇帶他們出去玩。月瑤平常對幾個孩子比較嚴厲,但放假的日子,只要幾個孩子按時完成先生的課業,月瑤都不管他們。幾個孩子也過了歡歡喜喜的一個年。
正月初十,牛府來了幾位特殊的客人。
月瑤聽到董妧帶著小兒子夫婦氏過來,她覺得非常意外:“她們過來做什麽?”月瑤對董妧的印象不算太好,對苗氏的印象那更是差到頂點了。
向薇嗤笑道:“能幹什麽?攀關系來了唄!要不然你以為是做什麽來了?”上次苗氏說晟哥兒兩兄弟在顧家吃白食,她看在玉山先生的面子上這口惡氣她忍了。可現在她們自己撞上來,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氣了。
月瑤還能不知道向薇那點心思,當下就道:“你不要出去。”看在老師的份上,她也不能給董妧難堪。
向薇冷笑一聲,不過她也不會逆了月瑤的意思,說道:“你放心,我保證不出現在她們面前。”切,當她不說就沒人說了嘛!
就如玉山先生所擔心的那樣,董妧心太軟,一求就沒了原則。原本她是下了決心不會求上月瑤,可被小兒子跟小兒媳求了數回,加上顧櫟這段時間好似脫胎換骨的模樣,董妧就給說動了。這次說是過來看望月瑤的,其實是想來攀關系的。當然,攀的不是月瑤而是明珠。如今牛陽暉是三品的官員,前程更是大好,若是能攀上牛陽暉,顧櫟的前程肯定會一片大好。
月瑤見了董妧跟苗氏,沒見顧櫟。理由也很簡單,內院女子哪裡能隨意見外男。
董妧一見月瑤,就跟月瑤道歉:“月瑤,顧櫟這孩子太年輕,沒經過事,所以被人一套話就什麽底都泄了。月瑤,還請你不要跟他一般計較。”
月瑤並沒有接這話,而是端起水杯,抿了幾口,放下水杯,笑著道:“老師現在的身體還好嗎?”
董妧點頭道:“最近的身體比以前好許多了。”最近沒什麽可煩惱的,玉山身體自然越來越好了。
月瑤也就問了幾句玉山先生的事,其他什麽都沒問,也沒問董妧她們為什麽來蘇州,也沒問董妧她們住在哪裡。
董妧是個要面子的人,見月瑤這樣冷淡的態度,她也不好多留,當下就帶著苗氏準備離了牛府。卻沒料到,苗氏竟然開口說道:“姨母,現在天色已晚,我們也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哪裡有客棧。”這話就差直接說她們想留宿在牛府了。
月瑤言語也很委婉,隻說她也是借助在牛府又不是主人,自然不好留她們了。不過月瑤也沒有撒手不管,讓人請來了牛府的二管家,讓二管家帶著她們去找客棧。
董妧臊得很,製止了還想開口說話的苗氏,帶著人去了客棧。
明珠嗤笑道:“真不知道她們臉皮有多厚,竟然還敢上門。”晟哥兒在董府隻呆了那麽短的時間,這苗氏就敢說晟哥兒兩兄弟吃白食。也就月瑤好性兒,要換成她,非得噴她一臉,讓她他再不敢出現。
月瑤搖頭道:“姚氏挺不錯的,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會給顧櫟選這樣一個媳婦。”不僅心眼小,而且還好佔便宜。
向薇對這個倒是很清楚:“顧櫟在小的時候,定了一門不錯的親事,不過那女子沒及笄就病逝了。等顧櫟再議親時,顧櫟已經一蹶不振了,知根知底的人家都不願意將嫡女再說給他了,最後挑了苗家這個庶出的姑娘,就娶這個苗氏,顧家還給了不少的彩禮。”考不中進士有舉人的功名本來很好說親,可惜顧櫟一蹶不振成為一團爛泥的消息傳遍了杭州的大街小巷,就這樣的人,誰願意將女兒嫁給他。
月瑤嘀咕著:“難怪呢!”
苗氏心裡腹誹月瑤太小心眼,但是看著自家婆婆那麽黑著一張臉,苗氏也不敢多說。
董妧卸妝時,與身邊的心腹嬤嬤說道:“我原本以為事情過去了,卻沒想到月瑤還記著呢!”
那位的心腹婆子羅媽媽遲疑了一下,說道:“夫人,有一件事老奴不知道該不該說。”
董妧一邊取下耳朵上的寶石耳環一邊說道:“在我面前,還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
羅媽媽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剛才在牛府,杏兒在外面聽到兩個丫鬟說我們顧家臉皮真厚,竟然還好意思上門求見她們夫人。”
董妧被耳墜上的鉤刺中了手指,留了血出來:“杏兒還聽到什麽了?”月瑤今天態度這麽冷,莫非還有其他原因。
心腹婆子將杏兒聽到的都轉述了一遍:“那兩個丫鬟不僅說二少奶奶譏諷晟哥兒跟旭哥兒兩人在顧家吃白食,還說二少奶奶非議連夫人圖謀老太爺的東西……”
董妧氣得拍了一巴掌在桌子上,連手疼都顧不上了,怒容滿面道:“這誰在胡說八道?”
心腹婆子羅媽媽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這些可不是胡說八道,二少奶奶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董妧過來一會才恢復冷靜,轉頭問著自己的心腹婆子:“去將杏兒叫過來。”
杏兒又將這些話重述了一遍,然後說了自己的見解:“夫人,我看得出來,那兩個丫鬟是特意說給奴婢聽的。”若不是故意的,哪裡會當著外人說這些閑話。
董妧臉色非常難看。這意思就是兩個丫鬟這話根本不是說給杏兒聽的,而是說給她聽的。月瑤這是什麽意思?
羅媽媽的兒子是顧哲身邊的心腹。羅媽媽心裡也有一本帳,大爺如今的前程都是靠著連夫人,要是夫人跟連夫人起了齷蹉,大爺的前程沒了,兒子也落不到好。羅媽媽想著兒子在太倉縣當差兩個多月就捎回了二十兩銀子,心思轉了又轉:“夫人,我想這恐怕不是連夫人的意思了。要不然,連夫人大可不見我們,大可不必用這種法子。”
羅媽媽有時候真覺得苗氏是個奇葩。不僅盯著家裡的那點產業,怕大爺他們佔了多去,還日日惦記著老太爺的東西,總覺得那些東西就該她的。這也就算了,畢竟是顧家的事。可笑的是她竟然認為晟哥兒兩兄弟吃白食,更離譜的還當著兩個孩子的面說。別說連夫人送了許多好東西到董府,兩個孩子並沒有白吃白煮,就算連夫人沒送東西,晟哥兒兩兄弟也是吃用老太爺的,吃用的是董家的東西,跟顧家有什麽關系。苗氏將人得罪了個徹底,如今還有臉皮求上門。
董妧想到月瑤這段時間幫襯她許多,臉色也緩和下來。不過很快,董妧想起一件事臉色又變了。當日爹本說帶幾個孩子到蘇州看望月瑤,結果等爹回來,兩個孩子沒跟著回來。她當時心裡就有疑問,只是他爹說孩子離不開娘,當時她沒有多想。如今想來,這件事還真是蹊蹺。而且,這種事也不可能是兩個丫鬟憑空瞎編得了的,畢竟還牽扯了兩個孩子。
董妧揮手讓杏兒下去。然後望著羅媽媽問道:“羅媽媽,你老實告訴我,兩個丫鬟說的是不是真的?”
羅媽媽沉吟了一下,小聲說道:“夫人,二少奶奶有沒有當著晟哥兒兩位少爺的面說過我不清楚,但是我是有聽下面的丫鬟說二少奶奶抱怨過連夫人一分銀子不給,讓兩個孩子在顧家白吃白喝,讓顧家幫她養孩子。”羅媽媽當時聽到這個話時簡直無語到極點。那宅子可不是顧家的,而是陶冶的。可苗氏卻將這宅子劃歸到顧家。
董妧氣得渾身哆嗦,然後一頭栽到地上去了。
羅媽媽嚇了一大跳,大聲叫道:“快請大夫,夫人暈倒了。”
董妧只是氣暈過去,醒過來就沒事了。等她睜開眼睛看著苗氏在床邊,想起羅媽媽的話,指著苗氏問道:“我問你?你是否說過晟哥兒兩兄弟在我們顧家白吃白喝?”
苗氏一愣,轉而臉色一變,趕緊搖頭說道:“沒有,娘,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董妧不相信月瑤身邊的丫鬟,但是她相信羅媽媽,羅媽媽八歲就在她身邊伺候,可謂是心腹之中的心腹。而且,這件事羅媽媽根本就沒有騙她的必要。
董妧盯著苗氏身邊的丫鬟,問道:“你說?二少奶奶是不是當著晟哥兒跟旭哥兒的面說他們在顧家白吃白喝?”見著那丫鬟遲疑,董妧厲聲說道:“若你不跟我說實話,讓我查出真相,我立即將你賣到窯子裡去。”
那丫鬟的賣身契可是在董妧手裡,聽了這話,再不敢有任何的隱瞞,戰戰兢兢地說道:“回夫人,二少奶奶是、是有說過這話?”
董妧冷著臉問道:“除非了這些,還有什麽?全都給我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那丫鬟既然已經開了口,也就不再有任何的隱瞞。反正說一件是說,說兩件也是說,當下將苗氏平日說的那些話倒豆子一樣全部都倒了出來。
苗氏嚇得面色慘白,跪在董妧面前,哭著道:“娘,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娘……”
董妧一巴掌拍在苗氏的臉上:“你這個蠢貨……”姚氏穩重,交際往來料理家務樣樣都好,不過話不多,而苗氏能放下身段,經常哄得她高高興興,所以私底下她難免多疼一些。可董妧卻沒想到,苗氏竟然會蠢到這樣的地步,不對,應該是她沒想到苗氏竟然會如此的心胸狹窄。顧櫟如今性情越來越乖,說不準跟這個蠢貨也脫離不了關系。
想到這裡,董妧起了休掉苗氏的念頭。